劉軒搖搖頭說道：“繼續留在這裏很危險，如果不希望你母親受到牽連，就去京城。”

    蘇清雪知道劉軒說的是對的，她得罪的是冰山市最大的幫會，這件事如果不徹底解決，想要在冰山市平靜生活，絕無可能。

    可如果就這麽走了，那麽她的學業呢？還有她母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呢？

    劉軒再一次望向老鼠，這次蘇清雪沒有再出聲阻止，看著老鼠跑進醫院的背影，她的表情很複雜。

    直到老鼠鑽進醫院裏去，劉軒才說道：“我幫你轉學。”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你們以後的生活都交給我。”

    “這算什麽？你要包養我嗎？”蘇清雪苦笑一聲。

    現在的女大學生被富二代包養的事情屢見不鮮，蘇清雪也經常有聽說過。

    但她不會這麽做，也從沒想過要出賣自己。就算真得為了能讓生活好起來，退一萬步按照她母親說的那樣做，蘇清雪至少也會試著找一個投緣的男朋友。

    蘇清雪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寧可生活苦一點，累一點，也不會出賣自己的身體。

    這也正是劉軒最欣賞的地方，她很堅強。

    “如果你要這麽想我不介意。”劉軒深深地看著她說道。

    “可是我介意！”蘇清雪鼻子一酸，強忍著要流下來的淚水，說道：“我不想靠男人去過日子。”

    劉軒伸出手在她的秀發上摸了摸，蘇清雪沒有拒絕也沒有躲閃，隻是低著頭，看不見是什麽表情。

    劉軒暗地裏歎了口氣，說實在他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忽然想起一個網絡段子，於是想也沒想地說道：“生活就像被強，你不能反抗就要默默挨……呃，忍受。”

    蘇清雪抬起頭望向劉軒，雙眼中隱含淚光，原本憂傷的表情卻變得哭笑不得，她苦澀地強笑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大概同病相憐吧。”

    “同病相憐？”

    “嗯。”劉軒沒多做解釋。

    劉軒沒有說謊。

    蘇清雪為了能讓她母親和她一起過上好日子，一邊依照著母親的要求去做，一邊私底下又用自己的方式去掙紮。

    她真的太堅強了。

    自己呢？

    劉軒嬰兒時候就被扔在國外一間破舊的教堂的門口，要不是教父收養他的話，恐怕他早就在寒風中凍死了。

    劉軒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義。

    如果非要說蘇清雪的目標是為了過上好日子，那麽他的目標就是找到生存的意義。

    劉軒也和蘇清雪一樣，一邊依照著教父的要求在訓練營裏接受著非人的訓練，他也一邊用著更瘋狂的心態對自己。

    教父！

    你不是想讓我變強嗎？

    那我就強給你看！

    我要把想要殺我的所有學員全部殺光！

    我要活下來！

    活下來再把你也給殺了！

    殺了你是證明我變強的最好證明！！

    這就是劉軒在訓練營為了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他是抱著能殺掉教父，能殺掉這個養活自己的男人，殺掉這個把自己送進如地獄一般的訓練營的男人。

    劉軒活下來了。

    但是他對教父的恨意卻再也沒有了。

    劉軒又一次失去了生存的目標。

    自己為什麽要活著？

    這一刻劉軒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麽，也許不是蘇清雪和自己同病相憐。

    可能自己隻是想從蘇清雪身上找到生存下去的意義，比如先幫蘇清雪完成她自己的目標，讓她和她母親過上好一點的生活。

    這樣自己會不會明白活著的意義？

    蘇清雪沒有想到自己隨便的一句問話就讓劉軒陷入深思。

    蘇清雪微微低頭地說道：“劉軒，不要再對我這麽好了好嗎？我怕我會哭，如果以後我習慣了你對我好，那以後我該怎麽辦？”

    劉軒搖搖頭說道：“住院費和轉學費我給，以後賺了錢再還我。”

    蘇清雪抱著頭搖頭道：“我真得還不起……”

    “要有信心。”

    蘇清雪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真得還得起嗎？

    還不起，並不是錢，而是這份情。

    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劉軒救了她，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她的人依舊是劉軒。

    這份情她真得還不起，如果麵前的劉軒隻是個普通的人，她或許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但劉軒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怎麽可能會走到一起？

    既然不能，她又能拿什麽去還？

    身體嗎？

    絕不可能，可是除了清白的身體，她一無所有。

    所以，她還不起。

    蘇清雪欠劉軒的，這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劉軒是沒話說，蘇清雪是不敢說。

    又過了片刻後，劉軒的耳麥傳來源代忍不住的話：“無名，那啥，我幫你算了一下，京城是華夏最大城市，京城第一醫院的費用比冰山市的費用至少高出兩倍左右，唔……轉學費的話也不低，你真有錢給嗎？”

    劉軒說道：“有沒有我自己心裏有數。”

    蘇清雪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看向自己，才想到劉軒肯定又是在跟老鼠所說的那個神秘人通話。

    “咦？我差點忘了黑夜的雇主會抽部分傭金給你，你可以用這筆錢幫助那個蘇清雪。”源代忽然想起什麽地說道。

    源代有些支語地繼續說道：“隻是我那筆你先前欠的錢……”

    “先欠著。”

    “無名，你這個混蛋！”

    蘇清雪坐在後座上看著他的側臉，輕問道：“你……真的是殺手嗎？”

    “嗯，目前是唐夢兒的保鏢。”

    得到劉軒肯定的答案，蘇清雪才重新低下頭不在說話，心裏的疑惑也豁然開朗起來，難怪學校總是傳聞劉軒和唐夢兒走得很近，原來是有這層雇主與保鏢的關係。

    片刻後，蘇清雪又問道：“劉軒是你的名字嗎？”

    劉軒有些好笑的看著她：“要不然呢？”

    “他們為什麽又叫你無名？”

    劉軒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黑夜，感受到冷淡的目光，黑夜苦笑地連忙說道：“這又不是什麽機密的事，你該不會想殺人滅口吧？”

    劉軒懶得理他，隻是簡單回答道：“無名是我的代號。”

    黑夜撇撇嘴地說道：“全稱叫無名死神。”

    蘇清雪猶豫了一下，小心輕問道：“那，你的父母呢？”

    “我沒父母。”說這句話的時候，劉軒的表情很平靜，靜得讓人有些害怕。劉軒似乎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多作糾纏，岔開話題問道：“你想去什麽學校？”

    “我……”蘇清雪張嘴好半天，沒有吐出一個字。她真得很想拒絕劉軒的好意，但是一想到年紀不大卻已蒼老的母親，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吞回去。

    或許，以後真的有其他辦法償還吧。

    劉軒敲敲耳麥說道：“源代，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得見吧？”

    源代沒好氣地說道：“收的到，放心吧你，她的住處和學校我來安排好了。”

    “別忘了把戶口遷走。”

    “放心，不會留下線索的。”頓了一下，源代又說道：“劉軒，幹嘛要對她這麽好？”

    “我的生活原則。”

    劉軒總是拿這句話當借口，源代不由搖搖頭地道：“你最好別越陷越深。”

    劉軒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現在隻想從蘇清雪找到生存下去的答案。

    “算了。”源代說道：“我說這些你也聽不進去，以前對阿狸是這樣。現在對這個蘇清雪也是這樣，你自己小心吧。”

    劉軒沉默了。

    源代知道劉軒陷入了某種回憶，他也沉默一會兒才道：“就這樣吧，我先掛了。”

    阿狸……

    一想到這個名字，劉軒腦海裏突兀地浮現出身形纖弱的一個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