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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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點鍾的時候,護送向子良前來定居的杜連長告辭而去。任笑天看到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也就跟著宋鳴達後麵離開了向子良租住的房屋。

    他不慌不忙地蹬著一輛自行車,慢慢地往派出所方向行去。

    從早晨忙到現在,任笑天就一直沒有閑得下來。好不容易把老特務定居的事情給落實好了,今天的事情也就基本可以畫上句號了。

    任笑天以為,自己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回到辦公室,好好地吹上一會電風扇,然後等著下班時間的到來。接下來,就是和自己那幾個死黨湊到一起,來上幾杯小酒,一天的時間就這麽打發過去了。

    他騎著自行車,一邊打著口哨,一邊在心中安慰著自己。‘杯具’先生又怎麽啦?想我任笑天,既不想做高官,也不想做大款,更不想去把‘二奶’抱,隻要日子能混得過去就行。

    別的警察吃香的,喝辣的,任笑天並不稀罕。他對人生的最大追求,就是逍遙度日。做點自己應該做的事,既不欺侮老百姓,也不和邪惡勢力同流合汙,做一個有良心的警察就行。

    隻可惜造化弄人,本想逍遙的人,卻偏偏總是難以逍遙,並且給人起了那麽一個讓人難堪的綽號。

    想到這些事,任笑天就感覺到有點憋氣。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自己怎麽會落得現在這個樣?算了,這事還是不要多想為好。已經過去了這麽長時間,就由他去罷。天地悠悠,還是來上幾杯小酒最為實在。

    世人不懂生活呀,隻知道說酒的害處,卻不知道醉裏乾坤大。大詩人李白都說了:“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自己弄點小酒喝喝,不去想那些官場爭鬥的事情,也不要為錙銖必較的商場利益而煩神。至於女人唄,是自己的女人就少不了,還是先放在丈母娘家裏多養幾年吧。

    任笑天想到了向子良那個謎一樣的老人,出生入死多少回,鐵網高牆幾十年,一輩子就這麽過去了。那種老人的一生,又應當如何理解呢?

    不容易啊,不容易。隻是任笑天怎麽也想不通,這麽大年紀的人,為什麽還是不肯消停下來,為什麽還要如此高調的出場?難道說,海濱市場真的有他所要關心的人和事嗎?

    一邊回想著今天經辦的這麽一件事,一邊愉快地蹬著自行車,任笑天笑眯眯的回到了派出所。

    說他是‘杯具’先生,一點也不算錯。任笑天,天生的就是一種‘杯具’的命。

    打著如意算盤的任笑天,剛一進門就碰上了不開心的事。他在院子裏停放自行車的時候,就聽到所長室裏一片哄笑聲。心中不由得惱道:哼,老子在外麵工作,他們這幫沒有文化的家夥倒是聊得開心!

    “任笑天,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呢?年紀輕輕的,光知道享福,怎麽就一點也不曉得自己找事情做哩。去,給我到小吃一條街去巡邏上一圈,然後再下班。”還沒有等任笑天跑回自己的辦公室,那個瘦得象竹竿的所長,二話不說就開始往外趕人。

    瘦所長說話的時候,任笑天朝著屋裏打量了一眼。

    操,屋子裏坐了一屋子的人,吹牛皮的吹牛皮,吃西瓜的吃西瓜。對了,還有分局局長的兒子,正用中指點向自己,朝著自己扮著鬼臉。

    切,他們坐在那兒吹牛皮、啃西瓜,難道就是在幹工作了嗎?這幫沒有文化的家夥,總是在想出理由來折騰自己。任笑天的牙齒咬得格嘣嘣的直響,兩隻拳頭也捏得直冒青筋。

    他想咆哮,他想好好地發泄一番。假如有可能的話,他會在所長的臉上狠狠地揍上一拳,然後,再很瀟灑的揮揮手,說上一聲:“一幫沒有文化的家夥,本少爺不陪你們玩啦。”

    ‘活著就好’,這是爺爺反複再三說過的話,任笑天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含義,但也能從爺爺那沉重的語氣中感受得到,其中包含了許多的無奈。多少次的衝突,都是因為這句話,他才把怒火給強行壓抑了下來。

    忍,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唉,算了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已經忍了這麽幾年,為什麽不能再繼續忍耐下去呢?那都是一些沒有文化的人,自己根本沒有必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幾年來,任笑天也算是受夠了這個鳥所長的氣。他也不好公開對著幹,就采取了佯著調侃的語氣,對那幫人進行冷嘲熱諷。‘沒有文化的人’和‘科學家’這兩句口頭禪,就是他常用的武器。

    碰上對方欺侮自己,就嘲笑對方是‘沒有文化的人’。碰上對方做事出了糗,就恭維對方是‘科學家’。用任笑天自己的話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種新時代的阿q精神吧。

    心中恨歸恨,早就習慣了別人頤指氣使的任笑天,雖然也在腹中咒罵這幫沒有文化的人,還是乖乖地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在他的背後,傳過來的是一陣張揚和得意的笑聲。

    任笑天咬了咬牙齒,恨不得立即就轉回身去,在那幫沒有文化人的臉上,狠狠地揍上一拳。就在他遲疑不決的時候,背後有人追了上來。

    他停住了腳步,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追上來。如果說這時還有人想再追過來說三道四的話,估計任笑天很可能就會壓抑不住的爆發出來。

    “小天,等一下。”說話的人,是派出所的指導員。對方給他遞來了一塊西瓜,並用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拍。任笑天能夠理解指導員這個舉動的意思,是讓自己忍耐,是讓自己不要計較。

    我能計較嗎,又能計較什麽?任笑天在心中苦笑一聲。老子不是不想計較,而是早已習慣了被人高高捧到頭頂,再狠狠摔到地上的‘杯具’結局。不然的話,也就不會成為遠近聞名的‘杯具’先生了。

    “欺人,他媽的,就是知道欺侮老子。一幫沒有文化的家夥,總是在想壞主意來計算老子。農村出來的人又怎麽啦?沒有農民,你們這些城裏的人,連屁也吃不上。”往小吃一條街上走去的任笑天,心情一點也不陽光。一邊沒精打采的甩打著手臂,一邊在口中嘟囔著。

    想到剛才在辦公室發生的不愉快,他就在內心深處感覺到一陣憋屈。那麽多的人呆在派出所裏吹電風扇,為什麽偏要讓自己出來巡邏?不就是因為我的根在農村嗎!恨歸恨,他還是慢慢騰騰的走上了巡邏之路。

    離派出所不遠處,一條還保持著原有風格的老街道兩邊,擺滿了出售各種風味小吃的攤點。

    此時,已經到了上客的時間,路道兩邊都是川流不息的顧客。各種叫賣聲此起彼落:“新出鍋的生煎包子喲——”“涼粉,涼粉,清爽可口的涼粉喲——”

    ‘咯噔、咯噔——’隨著一種皮底涼鞋踏在青石板路上的清脆聲音,被人稱之為‘杯具’先生的任笑天,就這麽沒精打采的沿著街道,不住地巡視著路道兩邊的治安狀況。

    隻是你如果注視任笑天的眼睛,就會發現他有一種心不在焉的樣子。再細加觀察的話,還可以發現他的額頭上,布滿了代表晦氣的黑線。

    ‘咯噔、咯噔——’ 任笑天的腳步,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在青石板路上走著。從他的樣子來看,倒也是個很盡職盡責的小夥子。其實,他一邊在跑,一邊想著自己的心思。

    這幾年來,自己與世無爭,隻想做一個逍遙警察,走上一條雲淡風輕的路,為什麽這條路會這麽難走?為什麽總是崎嶇不平,讓人看不到希望呢?想到這兒,他感覺到心頭十分難受。

    不知是什麽原因,他感覺到自己今天的心情特別的不好。總象一塊大石頭堵在心口一樣,感覺到十分糾結鬱悶。這種現象,從早晨起床開始就出現了,總好象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這種狀況,曾經在五年前的今天出現過。

    那一天,任笑天也和許多考生一樣,走上了高考的考場。他在學校大門前,苦苦等待初戀情人到考場來為自己助威。久等不至的時候,卻看到了對方移情別戀的場景。從而,也就讓他在自己最拿手的語文考試中交了白卷。

    哦,畢業分配的前一天,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現象。結果在當天晚上,就發生了醉打紈絝子弟的事件,從而也就導致校方取消了讓自己留校工作的決定。

    難道說,今天也會有什麽不順遂的事情發生嗎?

    呸、呸、呸,大風吹去,誰會生了烏鴉嘴,這麽在詛咒老子哩?我任笑天已經黴得這個樣子了,還能再有什麽事情,會比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更‘杯具’,更難堪的呢?

    除死無大難,頂多也不過是鳥朝上吧。嘿嘿,不可能吧。象我任笑天這種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帥哥,閻王老爺怎麽好意思把我請去做客,又怎麽會舍得把好事降臨到我的頭上?

    如果真的去了,他那副尊容,還不都被我給比了下去嗎?那以後,豈不是要把寶座讓給本少爺坐,要讓本少爺來決定凡間之人的生死嗎?哈哈!

    任笑天不知道,確實是有不幸的事情正在悄悄地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