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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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裏繆特幾乎都在睡,而且睡得很沉, 很難將他從沉睡中叫醒, 哪怕特洛爾特意讓洛賓從帝星上帶了一位名廚做了美食去誘惑他,向來看到美食就眼睛發亮的少年也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睡眼朦朧地隨意吃上幾口就又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看起來像是剛剛大病初愈一般, 整個人都顯得很疲乏。

    但是用最精密高端的醫療儀器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之後,結果卻又表示繆特的身體毫無問題,隻是有一點精力不濟而已,而且精力也在慢慢地好轉。

    特洛爾少將猜想,或許是因為精神上的損耗導致了這孩子近來的極度嗜睡, 隻能通過進行深度睡眠一點點地補充損耗的精神力。

    確定繆特除了嗜睡之外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問題之後, 特洛爾少將再一次乘坐登陸艦前往了帝星。

    王都這段時間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王女的遇襲使得皇帝震怒, 也導致人心惶惶。巡邏的近衛隊增加了不少, 對外來人的盤查也越發苛刻和嚴厲。以前隻是禁止攜帶熱武器進入王都之中,但是這幾日下了限製令,鋒利的刀刃之類的也要做好備案登記。

    而如果想要進入皇宮, 那麽身上任何具有威脅性的東西都要卸下, 由侍從負責保管, 等你離開再還給你。

    所以,就算特洛爾少將是因為王女的召見而來,也在進入王宮之前接受了全身的檢測掃描,並且被要求將手腕上可以變形為利器的藍黑色金屬環暫時脫下來。

    王女傷得很重, 若是特洛爾少將的救援遲來一步,或許就會死在那個襲擊她的侯爵之子手中。

    這是在整個王都都在流傳著的事情,也因此,王女的侍從們對待少將的態度越發恭敬和有禮,同時也極為感激。

    帶領著特洛爾少將前往王女的臥室的那位年輕俊美的侍從推開大門,然後站在一旁微微低頭。

    少將走了進去,裝飾得華美精致的臥室很安靜,房間很大,也很空曠,最顯眼的就是房間一側那個足足有十來米寬闊鋪著柔軟雪白的天鵝羽絨的淡青色大床。有著複雜的蕾絲花邊的薄紗輕飄飄地從屋頂上垂落下來,床上的人影若有若無地在薄紗中浮現。

    “你們都退下。”

    一個慵懶的聲音從薄紗裏傳來,站在門口的幾位美貌的侍女躬身退下。

    特洛爾少將站在門口,他的身後,大門緩緩地關上,將外麵和屋內隔絕成兩個空間。

    他上前幾步,卻沒有靠近那座被散落的薄紗半掩著的雪白大床,隻是在房間中間站定。那雙冷淡的丹鳳眼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揚,注視著前方薄紗裏的身影。

    在雪白輕薄的白紗裏,女子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異常惹人遐想,那種朦朧的姿態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點燃男人眼中灼熱的火焰。

    然而,少將墨藍色的瞳孔仍舊是冰冷的,他看著薄紗中讓人遐想的朦朧身軀的目光和在船艦中看著戰場時的目光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那張俊美如畫的臉上神色也仍舊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絲毫情緒。

    “你做了什麽?”

    少將站在房間裏,身姿筆挺宛若雪山銀鬆。

    他的聲音是極為低沉的,聲線卻是一種冰碎的冷冽。

    一隻雪白而柔軟的手從薄紗裏伸了出來,將那層薄紗撩起,女人精致而美豔的臉緩緩地從被她撩起的薄紗裏露出來。

    她露出半邊肌膚若雪的臉,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來,眸中水波流轉,碧色|誘人。

    “你說什麽?”

    她說,聲音輕柔而帶著幾分嗔意,酥酥軟軟的,像是撒嬌一般,讓人聽著心都化了。

    “你想做什麽。”

    如果說前一句還是疑問,那麽這一句已經是篤定的肯定句。

    少將盯著那張足以讓絕大多數男人沉醉的美麗容顏,目光冰冷。

    王女低低地笑了一聲。

    她知道瞞不過他。

    他們兩人認識得時間太久,太了解彼此。

    在世人眼中,她是一個擁有著絕世美貌,因為被皇帝嬌慣而養成了霸道的性格,強勢而傲氣,並且喜好美色的王女。所以,眾人對於王女不慎被襲這種事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對於了解她的人來說,這件事就未免顯得太詭異了。

    在自己的地盤中遇襲,這是多蠢才能犯下的錯啊。

    而特洛爾少將正是極少數了解她的人之一。

    所以,對於此刻王都裏流傳著的無數傳聞,他一個都不信。

    “嗯,事實其實是這樣……”

    …………

    ……………………

    在理解了父親嚴格對待自己的心意之後,貝亞特的心胸開闊了許多,自小養成的陰沉性格也有了稍許轉變。他開始認真聆聽他的父親的教誨,他覺得現在還不晚,就算天資不夠,他也會努力去達到他的父親的希望。

    在和米亞侯爵深談了之後,他主動提出了由自己向特洛爾少將道歉,再次與之交好。當然,這隻是暫時性的,米亞家族會在表麵上和特洛爾交好,迷惑他,但是會在暗地裏各種打壓特洛爾,一旦特洛爾被削弱,再也不可能成為米亞家族的威脅,就立刻將其徹底除掉。

    貝亞特已經想明白了,暫時的示弱並不屈辱,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所以,他來到了王都,覲見王女,委婉地向王女請托,表達自己的歉意,以及想要與特洛爾少將和好的意圖。

    隻是特洛爾少將雖然前來赴宴了,但是看起來並沒有和他和解的打算,從頭到尾都散發著淩厲而又排斥人的氣息,態度冷漠至極,更是在他試圖和他說話的時候無視了他,自行站起身來離席了。

    哪怕是貝亞特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也被特洛爾那種無禮傲慢的態度氣得夠嗆。

    大概是看到貝亞特臉色難看,莎樂美王女主動邀請他進側房裏談話。

    …………

    “王女殿下,明明您也在場,他卻是這種態度。”

    貝亞特說,他坐在桌邊,試圖用言語挑撥起王女對特洛爾的不快。

    “我也就罷了,特洛爾少將依仗著您的寵愛,在您的麵前未免也太放肆了。”

    同樣坐在桌邊的莎樂美王女笑了一笑,以極為優雅的姿態款款起身,微彎的桃花眼斜了貝亞特一眼。

    絕色容顏,眼波流轉,哪怕是有著無數閱曆的貝亞特都微微心動了一下。

    但是很快的,那一點悸動就被他驅逐得幹幹淨淨。

    他雖然喜愛美色,但是從不會因美色而動搖,更何況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王女中意的對象正是他的敵人。而且,就算沒有特洛爾少將,身為皇室之人的王女和米亞家族也是彼此忌憚和防備的關係。

    “你身上有攜帶武器嗎?”

    王女看著他,微微一笑,問道。

    貝亞特搖頭,用溫和而尊敬的目光注視著莎樂美王女。

    “當然不可能,在尊貴的王女殿下麵前,我怎麽可能失禮地攜帶那種東西。”

    他的回答讓王女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見莎樂美王女轉身,走到窗邊一個精致的木雕梳妝台前,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什麽東西,然後轉身回到他身前。

    她從抽屜裏取出來的東西就這樣擺放在桌子上,放在貝亞特的麵前。貝亞特看著桌子上的那支爆裂槍,愣了一下,他有些弄不明白王女將一支槍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他抬頭看向站著的王女,而王女就站在桌邊,她站著,他坐著,她看著他,居高臨下,明明是醉人的桃花眼在看向他的目光裏此刻竟是銳利得像是刀鋒一般,透著一股瘮人的寒意。

    他聽見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他的王女這一刻冷得可怕的聲音。

    “貝亞特,這是你自找的。”王女冷冷地俯視著他說,“我不允許任何人妨礙‘他’。”

    貝亞特還沒反應過來,金發的王女已經拿起了桌上的爆裂槍。

    砰砰兩聲,他錯愕地看著王女轉身,兩槍打死了那兩名在房間裏服侍他們的侍女。

    王女碧綠的眼轉向他,明明她剛才打死的是她自己的兩個下屬,她的神色卻沒有任何改變,就像是剛才隻是喝了杯茶那般的輕描淡寫。

    貝亞特驚懼地看見王女抬起手來,槍口對準了他的胸口。

    纖細雪白的手指微微一動,眼看就要扣下去——

    那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貝亞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就在他身前的王女的手。哪怕生命遭受到了威脅,顧慮到大局的他也沒想要對王女怎麽樣,而隻是想要將爆裂槍從王女手中搶奪過來,讓自己安全。

    可是,他的手剛剛一握在爆裂槍上,那槍口突然就掉了個方向。

    他看見王女對他一笑,那笑容令他遍體生寒。

    砰的一聲槍響。

    幾乎是他一伸手就毫不費勁地被他搶去的爆裂槍再一次響了,他沒有碰觸扳機,是調轉了槍口的王女的手指按著他的手指壓下了扳機。

    子彈砰的一聲在莎樂美王女的側腰炸開,血肉橫飛,血沫四濺,濺了貝亞特一手的血色。

    王女倒在了他的腳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貝亞特站在那裏,腦中一片空白。

    襲擊身為下任女帝的王女意味著什麽,身為米亞家族繼承人的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他是被陷害的!被莎樂美王女陷害的!

    這是事實,可是卻是沒有任何人會相信的事實。

    尊貴的王女會豁出命來,隻為了陷害現在連侯爵之位都還沒有繼承的他?

    嗬嗬,誰信。

    貝亞特咬牙,握緊手中的槍一腳踹開房門衝了出去。

    他已經洗不清了,逃離王都和帝星回到米亞家族是他唯一的生機。而無論他是否能成功逃離,皇室和米亞家族的戰爭都已是不可避免。

    ……

    莎樂美王女為什麽要做這種事,貝亞特到死也沒有想明白。

    …………………

    房間很安靜,隻有女人輕柔的聲音在響起。

    空氣中漂浮著一種清甜的香氣,淡淡的,明亮的光從天窗照下來,於是那一層從屋頂垂下來的薄紗越發顯得透明。金發的王女從柔軟的天鵝羽絨被褥上起身,她雪白的長腿從睡衣下擺的分叉口露出來,步履輕盈地向著特洛爾走來。

    她的左邊腰側明顯凹陷下去,呈現出不正常的線條,那是她被爆炸開的子彈炸得缺了一塊的血肉,那傷勢很重,一時半會兒都養不好。

    可是王女在走過來的時,她的臉上卻沒有浮現出一絲疼痛的痕跡,她看著特洛爾,碧綠色的眼底閃動著一種奇異的光澤。

    她的眼微微眯起,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意味,或許不止如此,還有著其他什麽東西,可是她眼底的深邃讓人怎麽都看不到底,也看不清。

    “我是帝國王女,沒有人會相信,尊貴如我,會為了區區一個少將陷害米亞侯爵之子。”

    她輕輕一笑,笑容明媚,輕描淡寫。

    哪怕這就是真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