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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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猶豫跨上花轎,為複仇而來的女子……

    這時遠方正一騎紅塵踏馬而來,驚飛林間鳥雀,而在園中滿眼淚痕的夫人狠狠一震,猛然間捂住心口……

    “阿離……”

    轎起,伴著震天鑼鼓之聲,伴著這不知是早春中的寒意,還是那無盡黑眸中的寒意,緩緩往那處她從未去過,但必須過去的地方行去。

    轎中扶桑那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嘴角一抹笑容悄然蕩漾開來,因為她聽到了,聽到了那遠處緩緩而來的馬蹄之聲。

    扯下蓋頭,轎中玉手輕抬,那抹大紅輕紗被她緩緩挑起,以她那極好的目力,往身後悄然一望重瞳一閃而逝。

    大紅輕紗被緩緩放下,扶桑在轎中閉目養神,懷中包子已悄然從她懷中鑽出,似有些嫌棄的在扶桑身上蹭了蹭她那大紅喜服,窩在她懷中憤恨的爪舞足蹈。

    扶桑抱起包子,蹭了她那毛茸茸的腦袋,似對這包子說似自言自語:“父親來了,他還是來了,放下一切執念來了。有了他們,我相信愛情。”

    一路顛簸,一路吵鬧鼓聲,扶桑在轎子中毫無形象呼呼大睡。

    轎子之外,四處總有幾雙不停亂轉的雙眼,似乎對於扶桑這般平淡淡然頗有幾分驚訝,別看這一對迎親人馬平淡無奇,那可全都是族中精英人物,長老萬般囑咐就算是葉園全力阻攔,就算隻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把那女子帶到。

    一兵一卒……

    這要想之這葉園的實力是有多麽可怕。

    轎停。

    扶桑睜眸,眼中寒光一閃,接著又恢複了一幅睡眼惺忪的樣子,塞好包子披上蓋頭。

    外頭人聲鼎沸,似乎隻為目睹這被夫人深藏在園中的少女。

    聲停。

    喜娘那歡喜的祝頌聲不斷從外頭傳來,停在扶桑耳中卻是那般格外刺耳,指尖微動,刹那間那喜娘的聲音似乎是卡了果殼的鴨公,嘎嘎幾聲後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大紅蓋頭下,目光看去。

    這時轎簾被掀起一角,轎中一隻蒼老的手從轎外伸出,看著那手扶桑皺眉。在袖中絲條慢理的掏了一會兒,掏出一雙手套,繼續絲條慢理的帶上,在那劉玥強顏歡笑的目光中緩緩搭上她那蒼老的手掌。

    這時脈間一緊,她果然把脈了,扶桑心中冷笑。

    出了轎子。

    “桑兒見過眾位……”

    一身寬大的紅衣遮去了她那玲瓏的身形,大紅蓋頭,蓋去了她那絕世容顏。

    但這看去全身上下卻是透著一股新嫁娘特有的嬌羞之味兒……

    聲音清脆至極,動聽至極,帶著幾許少女特有的嬌俏,特有的清純。

    劉玥輕咳一聲:“吉時已到,進族門!”

    這不是家門,不是國門,而是族門。

    這規矩如真如母親所說。

    這嫁!

    嫁給的就是整個扶桑氏族。

    她的母親這一生就是因為沒有按照族規嫁取,哪怕她如今是園中主子,是那一代的扶桑傳人,她這一生也是不能再次踏入族中,哪怕,那曾經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哪怕,她從未提過的,就連那日她母親身亡,她也未能踏入族中一步!

    那之後素衣素食整整三年之久……

    低頭看著腳下的青草,腳下的玉階石路,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這裏曾經生活著一個,定是如她那時那般歡快的女孩。

    這裏也許有她那半生之中最美的回憶。

    她不在乎族中是否分裂,因為她相信園中那深隱的實力,但這塊地方葬著無數的族人,包括她母親的父母,所以這裏一定也是必須奪回!

    伴隨著吉時到的朗誦之聲,她緩緩踏進族中祠堂,在這裏是每一代扶桑舉行嫁娶的地方,等待族中新郎迎娶。

    祠堂之上擺著先祖排位,焚香繚繞,而那煙霧之中一抹翠綠格外明顯,那翠綠的嫩芽最多隻有拇指般大小,在煙霧中輕輕搖曳。

    這才是她的目的!

    那日進入書閣之後,扶桑就直接看到了正躺在躺椅上休息,大春天裏依舊手搖蒲扇的格老。扶桑並沒有打擾,靜靜立於那處,一站便是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最後格老無奈一歎:“唯一的解藥便是進入族中,進入祠堂,堂間牌匾靈牌之處有一抹嫩芽,那便是解藥。

    當年那秘術便是劉玥在那處咒下的,她賭上此生不悟道的機遇,成功把你母親逼出族中。不然以她的資質,如今本應該絲毫不在我之下。

    想到此處,扶桑嘴角一勾,無聲一笑。

    正在這時門外輕響,一身豔紅身影從遠處走來,這般看去倒也算是俊俏偏偏佳公子,隻是那眼神中不時輕閃的輕佻之色,到破壞了那所剩的幾分美感。

    看著那從外頭走進的孩子,劉玥輕出口氣,似乎這一刻之後必是大局已定。終於!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那蒼老臉龐邊揚起的笑容還未完全顯現,卻已是看看僵頓在了臉龐間。

    聽著腳步聲漸進。

    司儀開口:“一拜……”

    身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方豔紅蓋頭衝天而起,接著便是同樣一襲豔紅嫁衣被狠狠一拋,化為碎布飄灑於天際間。

    一抹血輕柔噴出,那無辜司儀還不及發出聲音便已是頭顱如那紅衣一般衝天而起,落地而亡!

    誰也不曾注意到那頭身分離的碗大般的傷口處,一抹薄冰悄然形成,封住了那如噴泉般即將噴撒而出的血液!

    那抹白衣立於祠堂之內,睥睨整個天下間的氣勢!

    而在這時,安鎮!

    葉園之內一抹倩影,靠牆而立。

    葉園之外一身素白錦袍男子氣度非凡,但卻是輕輕蹲在牆根之處,眼眸通紅,似剛才哭過。

    兩抹身影,一牆之隔的距離,卻是隔斷了生生世世的相依。

    園中女子就那般靜靜的聽著那低啞醇厚嗓音的輕輕低啞,不時流淚,不時歡喜。

    “阿錦……你可知道,扶桑很好,乖巧懂事,她生辰那日,我如你那般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碗麵,她很是歡喜的全都吃完了。”

    “還有暗影家的小孩很好,隻是沒想到他會給他取名為錦安,錦安!我們都知那是願錦平安,願你一生平安。看了那孩子的名字後我就知曉他的放下了,徹底放下,隻是沒想到桑兒那丫頭喚他阿錦兩人還結下了情緣。”

    “我想以他那悶騷的性子,必是得以非凡,畢竟他家兒子今後必是取了我們家的明珠!”

    這聲音絮絮叨叨……

    而園中女子卻絲毫不曾有任何不耐之色,隻是彎了眉眼,靜靜的聽著。

    庭院之內,遠處老關悄然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