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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家的路上。主婦們站在一起閑聊,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那個。
「……家的孩子也是,聽說是受害者之一。」
「唉,好可憐。話說回來,這事還真可怕呢。」
到處都聽得到類似對話。內容相似度真的非常高,同一個場景看了一遍又一遍,帝雁藻有這種感覺。
回櫛灘財團宅邸的路上,雁藻邊享受風景、邊緩步走著。
沒必要匆匆忙忙的。
道路整修得漂漂亮亮,光看就很美麗、各有特色的建築一棟接著一棟,遠方可以看到山的棱線,這一切都令人驕傲、惹人憐愛。很想永遠欣賞下去。
人類所創造的世界。
兩千年前,雁藻等人拚命守護的人類,誕下如此傑作。
進入商店街,穿過寧靜的住宅區後,高台上聳立著櫛灘財團的宅邸。通過正門處的保全設施,她走向女仆專用的談話室。要回到自己的房間,必須先通過談話室才行。
「總覺得最近的新聞都在講這些呢。」
「當然啦,受害人數很多嘛。話說回來,事情就發生在本地耶。」
「那些人好像都在櫛灘財團的醫院接受治療。床位應該不夠吧。」
打開談話室的門後,裏頭的女仆們正在談論這些。
電視機擺在前麵,數名女仆正在那休息放鬆。以時間推算,這班剛完成掃除工作。等一下才會去接其他雜事,中間有十五分鍾左右的休息時間。
「說來說去,這些人到底有什麽症狀啊?就一直昏睡嗎?」
「好像是。腦跟心髒還在活動,意識卻回不來。總覺得,很像靈魂被抽走一樣呢。」
「我有問朋友啦。聽說某些人在現場目擊過,有人還說了奇怪的話。好像是『我們被貓頭怪物襲擊』之類的,鬧得沸沸揚揚。」
「什麽啊,怎麽是貓w」
似乎覺得好笑,聽完這段傳聞後女仆們爆笑出聲。
「哎呀,雁藻。動作還真快。」
其中一名女仆注意到雁藻,接著朝她靠過去。然後在耳邊竊竊私語道:
「班導師說了什麽?是不是問你殺人的滋味如何?」
這句話似乎讓那名女仆覺得有趣,她壓低聲音竊笑。
「不,不是這個。是因為我最近有段時間身體不適,他在替我擔心。」
雁藻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過,那名女仆似乎對雁藻的反應不是很滿意,朝她投來明顯不悅的目光。究竟是哪裏惹她不快了?雁藻實在不懂。
「我說你,最近這陣子很那個。是在看不起我嗎?」
「不,完全沒有那回事。」
壓根兒就沒有蔑視對方的意思,雁藻斬釘截鐵地否認。
「少鬼扯了,殺人凶手!你把小嬰兒給殺了,是罪犯欸?有沒有自知之明啊?接下來的日子,你再怎麽過都不可能變正常人啦。」
看樣子,自己又惹對方不快了。真不曉得該怎麽應對才好。
「你們幾個,休息時間快結束了。哎呀,帝,你怎麽還穿著製服?」
某位年長女仆開門並靠了過來,看向雁藻的眼神充滿不解。
「很抱歉。我才剛回來。」
「啊啊,這麽說來,你之前說過學校有事,會晚點回來。不好意思。不過,馬上就有工作要交辦了,麻煩你快點換裝。」
雁藻點了下頭,接著離開談話室。就在她背後,幾名女仆正壓低聲音交頭接耳。
「雁藻那家夥,個性好像變了欸?」
「會不會是殺過嬰兒的關係?在某方麵悟道~之類的。」
「喂喂、超好笑的w」
雁藻正要伸手搭上門把,接著敏銳察覺到某樣東西,她毫不猶豫地打開房門。
「您已經來一陣子了吧?」
有樣東西在自己桌上縮成一團,雁藻在跟那樣東西說話。
是一隻貓。
那家夥先是打了個大嗬欠,之後伸伸懶腰、朝雁藻看過去。
「辛苦了。萬萬沒想到中間隔了兩千年空白,手法還真是無懈可擊啊。」
貓扯開一抹邪惡的笑容。
從正麵看過去,可以發現貓左邊跟右邊的毛色不同。右手邊是白色、看上去充滿生氣,毛色散發著光澤。然而左邊卻是黑的,非常汙濁、好幾個地方都脫毛,感覺屍臭都快飄出來了。
「您過獎了,薛丁格大人。有件事要跟您請罪。本打算全數回收才赴臨的,最後卻漏了兩個。」
「不,那樣就好。她非常滿意。我們的最終目的雖然一致,但並不是把『碎片』回收回來就夠了。一定要她幫忙才行。我說這話沒錯吧?」
「……是。」雁藻靜靜地閉上雙眼。「老實說,我的心情很複雜。他們越是抵抗,我們的目的就越難達成。倘若他們能用父親大人的力量排除萬難,也算得上是件欣喜的事。」
「啊啊,那件事啊。看樣子,殺掉狩魂幻獸(Soul Taker)的並非異能力者,隻是區區人類罷了。不對,其中一隻是異能力者下的手吧?不過,剩下三隻全都是同一人所為,沒用異能力就打倒了。」
「……聽您這麽一說,還真令人吃驚。」
雁藻不由得睜大眼睛。憑區區一具脆弱的人類軀殼,卻能擊退狩魂幻獸,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發動異能力時,你沒辦法看到裏頭的樣子吧?但那確實是事實,似乎沒有觀測到任何異能力發動。也罷,照她的說法看來,那單純隻是運氣好罷了。有好幾次都在鬼門關前徘徊,要是下次再被召集,肯定沒三兩下就死了。」
「真的沒有、發動父親大人的力量嗎?」
「是啊。覺醒者似乎隻有兩個,說預料之中也不為過,兩個都是雌性。」
聽到這句話,雁藻的心情再度複雜起來。
就算麵臨生命危機,覺醒的也隻有兩個。明顯比預期數量少上許多。這是人類丟失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忘卻父親大人存在的證據——
一股焦躁感油然而生,逐漸湧上心頭。
然而,還有更不可原諒的事——有人不使用異能力就打倒了那些狩魂幻獸。倘若這事屬實,現今的人類就算沒有異能力也能克服困難。這種行為完全否定了父親大人的存在。
「罷了,那些事沒什麽重要的。」
薛丁格聳聳肩膀,從桌子上跳下並朝門的方向移動過去。
「無論如何,拜那個人類之賜,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下次也照這個步調進行吧。」
「——是。」
時機很不湊巧。
「咦——?雁藻你在幹麽?」門邊有名女仆探頭進來。「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就在那名女仆的頭頂上,薛丁格正好飛落。不過,女仆並沒有注意到頭頂上那隻貓。這是當然的。因為她看不到——
「我隻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唔哇——居然講得那麽陰沉。算了,怎樣都好。那些事不重要,該過去服侍了吧?賴在這裏摸魚好嗎?」
「我馬上過去。」
聽到雁藻回答,女仆馬上轉身離開。頭上一直頂著薛丁格。
雁藻目送她離去,室內隻剩自己一個人,她靜靜地將雙手按在肚子上。
就好像孕婦在感受胎動似的——
不,或許事實正是那樣。
雁藻的腹部被一層淡光包圍。溫暖的鼓動在跳動著,就在那裏。
「你們都是非常幸福的。這個世界充斥著毫無意義的死亡,你們已經獲得跟父親大人結合的權利。被捕食、被殺掉的體驗雖然淒慘,但隻要知道這是與父親大人結合的試煉,你們肯定會感謝我的。我深愛著你們。從兩千年前開始就一直沒有改變。令我深愛的孩子們啊,你們不需要感到悲傷。人類為了笑容必須掙紮求生。所有的意念、過程,全都是為了迎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