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叛亂

    眾人一驚，“你說什麽？！”亞洛斯猛地站了起來，眼神中充滿威脅和淩厲，不隻是他，除了所羅門以外，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甚至懷疑消息的可靠性，而貝斯隻是驚訝地張張嘴，並沒有激烈的反應，仿佛這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麽。日照站在大廳中央，一臉驚愕地望著所羅門。

    所羅門擺擺手，示意他們冷靜下來，“就在剛剛，弗拉德親自發出預告函，向魔族傳達了叛變意圖，現在外麵還不至於混亂，我們還有應對的時間。在預告函中，他並沒有說明理由或目的，據我對他的了解，弗拉德既不覬覦王位，也不貪圖財富，這麽看來，他叛變一定有具體原因，而且這個原因很可能是一種對他的威脅，使他不得不這樣做。”

    貝斯擰緊眉頭，她想起了之前加冕之後，東方之王九尾對她說過的話，此時竟像一種陰暗的預言，“弗拉德是我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會埋藏心事的那個，可能是因為外表上就是個小孩子吧，我們不由自主地把他當作弟弟看待，而他表麵上十分尊敬任何人，處處懂事謙恭不惹麻煩，可是，我覺得，這個孩子……他總是自己承擔一切，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這雖然是一種值得佩服的品質，但是也是一個致命缺點，如果哪天，這個缺點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恐怕……”

    被利用了……”貝斯碎碎念道，冰藍色的瞳孔因憤怒而瑟瑟打顫，狠狠攥緊的拳頭砸向王座的扶手，發出沉悶的響聲，敲擊在繃緊神經的每一個人心上。

    所羅門佯裝憂慮地微微頷首，“天使族將我們視為永久的敵人，作為新上任的王，羽翼未豐時，更要小心。”說完，所羅門便緩緩離開了，沒有更多的停留。

    貝斯單手托著頭，陷入了深思。

    所羅門的意思是……弗拉德被天使族威脅了嗎……”西爾維婭不太確定地問道，語氣中帶有一絲疑惑。

    沒錯。”亞洛斯接應道。所羅門說得沒錯，新王剛剛即位，羽翼未豐，能夠完全信任的也就隻有七魔君和日照，四方之王中，也許能夠依靠潘尼的力量，九尾和希瑞拉·賽思不容小覷，但他們的確沒有二心，至於七十二柱魔神，就算加冕之日無人公開表達不滿，但也不能大意地以為沒有反對的聲音。相比之下，日照更是如此，如果回到了精靈大陸，除了身邊的格蘭，他還有誰可以信任？

    而天使族瞅準了這個時機，策反吸血鬼，擾亂魔族，魔王如果成功壓製叛亂，便會被謠傳新王不贏吸血鬼民心，但如果沒能夠及時製止，便會引發全境內魔族對新王的不滿。正說反說，不管怎樣，都對貝斯非常不利。但他們又能如何選擇？形式迫近，就算是不願意，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打算怎麽做？”日照抬頭，一本正經地望著王座之上的少女。他不用看也能夠感受到，外麵的世界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多的吸血鬼向著王宮襲來。

    七十二柱魔神，全部都為純種惡魔，分散在魔族大陸，兩位魔神共同統率一支軍團。既然如此……”

    貝斯長呼一口氣，從她臉上看不出她本應有的表情，“西爾維婭，”盡管姿態慵懶散漫，但聲音卻沉穩令人安心。

    在！”西爾維婭立馬站起來，手捧水晶球，她大概猜到了貝斯要她接下來做的事情。

    立即召集北方之王前來王宮大廳，對了，讓西方之王備好一支墮天使精銳，前來大廳時限兩小時。東方之王和西方之王坐鎮家中，鎮守轄地，七十二柱魔神同樣，全力協助防禦，吸血鬼轄地的魔神盡力阻止吸血鬼越過轄地；純種惡魔轄地的魔神，在北方之王不在期間加強防護。”就連西爾維婭的高亢也沒能讓貝斯改變懶洋洋的態度，她依舊不緊不慢，隻是語氣平淡地給出了指令。

    趁著西爾維婭傳令之際，貝斯才緩緩起身，整理整理寬大的王袍，放下頭頂沉重的王冠，沒有了王冠的束縛，一頭銀發重新開始自由散落。她站在王座前，頭頂的暖黃燈光灑在銀發上，眼中倒映著不由得起身的七魔君，貝斯微微一笑，“那麽，日照，迅速返回精靈界，留格蘭鎮守精靈大陸，加強防衛之後，回吸血鬼領地找我。”她看著日照和格蘭，直到看到他們輕輕點頭。“接下來是七魔君。右啟，高處狙擊；糖糖，大範圍施展杯弓蛇影，使敵方混亂即可，不需要真正自相殘殺；格羅裏亞鎮守王宮正門，決不能讓任何吸血鬼進入；李青舜盡可能大範圍釋放真實之夢，使叛軍陷入幻覺狀態，引導他們放棄進攻；我和基爾深入吸血鬼領地內部，西爾維婭守在這裏，等待北方之王和墮天使軍隊前來，到達之後，等我的指令一下，就讓北方之王希瑞拉·賽思施展純種惡魔種族技能時空掌控，將西方之王卡羅卡·潘尼帶來的墮天使精銳瞬間轉移至吸血鬼轄地後方，突襲弗拉德宅邸，與我和基爾裏外夾擊。亞洛斯，控製王都的形勢，保護其餘魔君；星燃，帶著麒麟出發，核實七十二魔神的動作，一個一個監督，怠慢者打暈帶回來。不管怎樣，傷亡降到最低，吸血鬼也是魔族的成員，能讓他們失去戰鬥能力便不殺。”星燃冷冷地看著貝斯，嘴角下撇。

    貝斯同樣冷冷地看著他，“你就算不滿，這次也得按照我說的去做，等叛亂平息以後，你再殺我玩也不遲。”

    星燃冷哼一聲，不小心露出了偏執狂的笑容，“既然魔王都這麽說了，那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就好。那麽，行動開始！”魔王一聲令下，九道身影一閃而過，轉瞬之間，大廳之內隻剩下捧著水晶球的魔女駐守。

    白虎載著主人風馳電掣，擦過血腥的土地，忽視兩側的殺伐，衝破昏暗雲霄，徑直朝向南方領地中那顯眼的建築飛去。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長發被殘酷地吹到腦後，絲毫沒有翻卷的機會。右啟無聲無息地潛伏在街道建築的樓頂，裂空重炮此時呈現狙擊槍支形態，蘊含的魔力被右啟壓製得很少，然後，裂空重炮瞄準了距離他五六百米的吸血鬼，扳機扣動，一顆子彈如猛雷般射出，聲息卻難以發現，子彈準準地打在了吸血鬼的膝蓋，右啟看到他歪扭了兩下就倒在了地上，在同伴的幫助下靠著大樹休息，看來是無法繼續行進了，而他們卻還無法測量子彈從哪裏來。

    李青舜和糖糖配合得很好，真實之夢和杯弓蛇影相間釋放，盡管他們的最大釋放範圍隻有皇宮附近，但卻起到了明顯拖延時間的作用，逼近的吸血鬼軍隊一接近皇宮就突然變得混亂不堪，潰不成軍。格羅裏亞左右各插著赫格尼之劍和阿瑞斯巨劍，襯得他本就偉岸的身軀更加威風凜凜，無人可敵；被幻術和蠱術迷惑後的吸血鬼，再想過格羅裏亞這一關，純粹是白日做夢。亞洛斯站在城堡的露台上，縱觀皇宮附近發生的一切，施放輔助魔法，增強魔君的戰鬥力，同時利用風刃抹掉吸血鬼的遠程攻擊，保護魔君。麒麟載著星燃，全族範圍內監督魔神，來回奔波，體力消耗巨大，但一旦想到戰後便能夠再次聽到魔王珍貴的認輸，他便覺得全身的血液重新燃燒起來，遮蓋了身體的疲憊。

    日照和格蘭張開翅膀，竭盡全力飛回精靈大陸。一路上眼睛都被風吹得幹澀，但他們依舊不肯放慢速度。有著魔君開路，北方之王和墮天使軍隊很快就趕到了，賽思捏著西爾維婭的臉，等待著貝斯下達指令。

    【精靈大陸。】

    日照即位之後，十四精靈王的實力也恢複至從前。這種情況對於日照來說，有好也有壞。

    格蘭，這裏就交給你了，前任精靈王還未病逝，如果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可以讓他來幫助你。另外，水精靈王、木精靈王、土精靈王、光精靈王都可以信任，其他精靈王暫時不要太過信賴，此外，生命精靈王絕對要提防。”日照的雙手搭在格蘭肩上，雙眼認真地注視著他，語氣鄭重，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擔心。

    格蘭點點頭，拿掉了日照搭在他肩頭的雙手，推了他一把，“快去幫助魔王吧。”

    日照被他不小的力氣推得後退幾步，站穩之後，抬眼看向他幽深的雙眸，一陣沉默的對視過後，日照張開雙翅，再次以竭盡全力的速度飛往魔族。

    【魔族。吸血鬼轄地。】

    西爾！”少女有力的命令通過水晶球傳遍大廳，賽思便立即一改捏臉的癖好，重新化身冷豔禦姐，霸道地伸展纏繞黑色煙霧的羽翼，灰色瞳眸中血光大綻，“時空掌控！”瞬間施放的魔法在半秒之內完全覆蓋一支精銳軍隊，全副武裝的墮天使早已做好進攻準備，就差瞬間轉移這一刻。地麵的魔法陣越來越刺眼，最終凝為一團炫目白光，白光一閃即逝，光芒退去之後，大廳內的軍隊轉眼消失。

    突然出現在弗拉德宅邸內部的墮天使軍隊立即引起了侍衛的注意，短短幾秒鍾過去，刀劍聲陣陣，魔力的衝撞越來越激烈，打鬥聲如雷鳴，籠罩整座宅第，而察覺不妙的弗拉德正要去親自上陣擊退入侵者時，卻被緩緩推門而入的魔王止了步。

    弗拉德。”魔王麵無表情開口，輕念麵前男孩的名字，仿佛隻是初次見麵交換名字一般輕鬆自然。“我要理由。”貝斯重重地關上身後的門，一步一步逼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弗拉德。弗拉德死死盯著兩人之間越來越近的距離，眼瞼低垂，血色眼神泛冷，嘴唇緊抿，嬌小身軀在室內昏暗光線包裹下愈發脆弱。

    不知為什麽，貝斯突然想起，“如果，你的家人要殺你，你會怎麽辦？”那天在藏書室突然被叫去王座地底時，所羅門宛如魔咒的話語依舊縈繞在耳邊，盡管貝斯心裏很清楚，她的家人，隻有日照。麵對所羅門的假設性的質問，她露出了那絲殺氣，不是針對家人，而是針對所羅門。

    日照不可能想要殺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況且所羅門也沒有繼續將對話進行下去，隻是給她留下了一個天大的疑惑，沒有明說也沒有暗示。但是惺惺相惜的雙子，怎麽可能舍得殘殺對方？

    那麽，現在。“一定不是日照做的吧？”魔王眼神平靜，淡淡地詢問。弗拉德聳聳肩，然後又略帶調皮地搖搖頭。

    那他為什麽這麽問……”貝斯碎碎念道，他明明知道，自己除了日照再沒有任何家人，那為什麽還要……果然當時該追問嗎……

    這不算是叛變呢……”弗拉德走近，一副人蓄無害的樣子，顫動的童聲拉回了貝斯的思緒，“你知道為什麽強大的魔族依舊不敢輕易反抗天使族嗎？”

    弗拉德在她眼前走來走去，兩手背後，活像一個小老頭，他斜眼睨著魔王的表情，繼續說道，“因為天使族生來光明，魔族生來黑暗，光對暗，有著先天性的種族壓製，也就是說，如果兩大種族死拚，最終，我們至多同歸於盡。”

    就算我們沒有侵略別族的打算，但不代表天使族沒有。”弗拉德停止走動，認真地看著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緊張跡象的貝斯，歎了一口氣，稚嫩的臉頰上竟有一絲隱忍的落寞和憤怒，“因為食物問題。”男孩的聲音中夾雜著幾分沉重。

    食物問題？”貝斯重複著他的話。在加冕儀式之後，她和亞洛斯在藏書室查閱了相關資料，對吸血鬼一族的食物來源略知一二，“血液來源是囚犯或者動物，吸血一次能夠維持半個月。紅酒、番茄汁都可以代替血液，正常食物也可以吃。所以……天使族拿食物來威脅你？”

    弗拉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點點頭，“他讓我發動叛變，引誘你前來。他說，不照做便殺死所有囚犯和動物，斷絕血液來源，如果照做的話，會贈與全族足夠的人類作為食物。”貝斯沒有插嘴，繼續聽他說著，“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他接著說，隻是想和魔王商量一些事情，不會傷害魔王。”

    所以你覺得危險不大，便答應了？”貝斯接過話，語氣無奈。弗拉德點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來找我？”貝斯百無聊賴地用手指繞著銀發。

    找你？你不過是一個剛剛即位的王，麵對擁有種族壓製的天使，你能做什麽！你知道嗎？隻要他一聲令下，丟的可不隻是食物來源，丟的是整片吸血鬼轄地啊！你以為我想讓你的民心還未得到就盡失嗎？！你以為我想這樣受製於人嗎？！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弗拉德緊緊扯著魔王的衣領，那股力道之大絲毫不像是十五歲男孩身體中所能蘊含，他衝著魔王奮力咆哮，仿佛用盡了畢生力氣。“如果現在的魔王依舊是所羅門，我還用得著這麽做嗎？！”

    心髒被無形的刀劍狠狠一擊，貝斯怔怔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麽，麵前的少年，臉憋得通紅像個小孩，說出的卻像是一個久經滄桑的老者該說的話，借著微弱的光線，貝斯吃驚地看到，他深豔紅色的瞳眸中，竟有晶瑩的白光閃爍。他努力壓抑悲痛的咆哮回響在她腦海，“對啊，我能做什麽呢……我終究還是不配稱王……”

    嘭！”地一聲，魔王被恐怖之力摔倒在地，後背與地麵撞擊，異常強大的衝擊力揚起一大圈塵埃，透過蒙蒙空氣和昏暗色彩，魔王看到了吸血鬼白森森的獠牙。

    血色暗眸中的淚光落在貝斯微涼的臉頰，透過皮膚傳達著不甘和逼迫之下的無奈，弗拉德湊到魔王銀發覆蓋的耳邊，強忍哽咽，“對不起，我真心希望你能夠成為出色的王，但是現在，我隻能…我隻能……”貝斯竭盡全力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死死控製她肩膀的弗拉德。她這才意識到，這就是吸血鬼種族技能恐怖之力，無法顛覆的神力。

    尖銳獠牙觸碰白皙皮膚的瞬間，貝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神力無法顛覆，但並不代表無法反擊，而她故意放水，為的就是等待吸血鬼喝下劇毒血液的瞬間。

    咕咚”一口鮮血滑過食管，弗拉德閉著眼睛，眼角的淚珠還沒有幹，而皺緊的眉頭卻漸漸放鬆，“咕咚”……“咕咚”…………

    驚恐慢慢爬上魔王的心頭，和預想中的不一樣，毒性並沒有對他起作用，事實上，喝過魔王血液之後的弗拉德，體內流動的魔力大增，總量竟然達到驚人的程度，這下貝斯終於意識到危險了。

    頭埋在脖頸邊的男孩漸漸停止了吸血，弗拉德舔舔嘴邊殘留的血液，換上了滿足的笑容，“不好意思，毒對惡魔沒用。”上一秒，貝斯還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血光大盛，下一秒，意識便漸漸模糊。終於，倒在地上的魔王因為違反咒印規則第三條而陷入了昏迷。

    弗拉德疑惑地看著失去知覺的少女，自言自語，“難道是我不小心吸太多了嗎……不過這樣也好，在這裏等米迦勒來就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