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美麗之物

    天黑了。夕陽被黑暗吞噬，天空中魔法的光芒異常豔麗。

    格羅裏亞以一敵二太過吃力，就連戰神技能都無法完全壓製兩個分身。經過大約十個回合的戰鬥，格羅裏亞的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李青舜不顧自己麵對的對手，立即趕來施展生命之水，而技能在天使的種族壓製下卻事倍功半，再加上雙手的重傷，李青舜明白自己已經無法戰鬥了，所以更要在這個時候全力治愈格羅裏亞。

    星燃麵對的也是分身，以一敵二，勉勉強強才能撐下來，星辰魔杖的光芒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從沒間斷過，星之指引用了無數次，天狼之輝也霸占了天空吞噬著分身的聖光，卻絲毫不見勝利的希望。

    糖糖作為刺客，在麵對米迦勒時明顯處於劣勢，有巨大天使之劍的阻擋，他根本無法近身，隻好和他不斷周旋。

    亞洛斯這裏就更加棘手，對麵是米迦勒的真身。

    看到了嗎？你的同伴現在狼狽的樣子。”米迦勒玩弄著自己的發絲，嘲笑地對亞洛斯說。

    而亞洛斯卻不理會他的挑釁，一臉平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是嗎？那我就讓你看一看，所謂的同伴是多麽的沒用！”話音剛落，米迦勒的雙瞳就變得異常興奮，觸目驚心的血色像一根冰冷的針，直直刺入亞洛斯的眸中。

    天賜恩寵。”

    剩餘的分身攻擊力突然暴漲，魔君在這突然的變化中茫然無措。自身攻擊加倍而對方防禦減半的技能在每個分身上都有效，麵對突然被拉大的實力差距，格羅裏亞、李青舜和糖糖顯然處於下風，更不用說以一敵二的星燃了。根本招架不住的攻勢，就算李青舜竭盡全力為格羅裏亞回複身體機能，格羅裏亞還是被狠狠擊落在地，而她也因為魔力用盡，雙手再次受到衝擊而戰敗。

    至此，短短幾秒鍾內隻剩下了亞洛斯一個人。

    他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天空，看著遠處和軍隊戰鬥的魔獸，看著身後重傷的王，強忍著不讓淚水溢出，但是他的聲音卻明顯哽咽，“光神之怒！”

    他嘶吼著，嗓音沙啞了也全然不顧，消耗全部魔力的賭注，悲傷在他的眼睛裏瘋狂生長。

    天使的搖籃。”米迦勒優雅地在空中轉了一圈，笑著注視著盛怒的魔君。

    天使的搖籃，消耗三十萬魔力，吸收對方攻擊，等同於無效化。

    潔白的六翼慢慢變大，柔軟羽毛的紋路清晰可見，在黑暗中散發出微弱卻溫暖的光芒。光神之怒和天使的搖籃，結果可想而知，全部攻擊被全部抵銷，亞洛斯的付出沒有任何效果。

    光神之怒耗盡了他的全部魔力，然而那強烈的金光卻在柔軟的羽毛中被溫柔地吞噬。沒有了魔力，就連飛行都難以維持，第一魔君在憤恨與不甘中無奈地墜落。

    米迦勒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在亞洛斯墜地之後，天使朝著魔王飛去。

    感受到越來越近的危險，貝斯勉強抬起冰涼的手，輕輕蓋在了基爾的肩膀。雪白的少年就算拚命搖頭，淚水簌簌地掉下來，也不得不再次麵對無法違抗的命令，被強製收入黑七芒星。

    亞洛斯咬牙站了起來，就算魔力用盡，但體力還有一絲剩餘。他踉蹌著，觸碰到了隻身一人的王。

    金發少年抱著王，像是抱著支離破碎的心。他無力的手臂環著她的肩膀，瘦削的下頜貼著她冰涼的臉頰，金發蹭著銀發，亞洛斯的歎息輕輕拍打在她臉上。

    米迦勒俯視著兩人，不滿地撇撇嘴，一拳狠狠砸在了少年的後背。亞洛斯的身體猛烈一陣，咳嗽不止，緊接著，一拳又一拳，一腳又一腳，全部由少年心甘情願地承受。

    殘破的軀殼護著另一副破碎的身體，在米迦勒瘋狂的攻擊之下飄搖著，少年白皙的後背已經傷痕累累，內髒也因承受不住而慢慢溢血，口腔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從後背傳來的疼痛遍及全身，神經“嗡嗡”地刺激著他的大腦。盡管如此，少年也不會放手。

    反而越抱越緊。她是他現在唯一可以珍惜的人了。如果拚死可以保護好她，那他願意死。可是現在，就算是死數十次，也改變不了悲慘的命運。

    現在，亞洛斯的大腦裏全部都是那天晚上她抱著他呐喊的場景，瘦弱的胸腔不知從哪爆發的力量，深刻地印在他的心中。亞洛斯吸吸鼻子，喉嚨哽咽。

    感受到不斷的衝擊，懷裏的心髒再次睜開雙眼，兩種藍色相對，一種是安慰，一種是悲痛。亞洛斯的眼前已經漸漸開始模糊，他努力使自己睜開雙眼，在無休止的拳打腳踢中，他看到了路西法家那片熟悉的紅色花海，血紅血紅的，混雜著漸漸暗淡的光線。

    幹澀蒼白的雙唇努力抬起，輕輕落下。亞洛斯突然醒了過來，用力地抱緊，一手按著她的銀發，一手護著肩膀，仿佛要把那銀白碎片揉得更碎，融進骨血裏永遠不失去。

    米迦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隨即又很快消失，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另一把金色三叉戟毫不留情地刺穿第一魔君的翅膀，插入泥土之中，少年被迫躺倒在地，從翅膀傳來鑽心的痛，但仍舊比不過此時內心的難過。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抹飄搖的銀色脫離自己的懷抱，漸漸消失在黑暗的天空。

    貝斯————！！！”悲憤的叫喊聲傳了千裏萬裏，亞洛斯掙紮著，不顧自己漸漸被撕裂的翅膀，拚命地朝著西方爬行，前進的每一寸都帶著鮮血的浸潤，他恨米迦勒，更狠自己的無能為力。

    少年的雙手終於無力地垂下。王冰涼的淚水留在了魔族。

    漫漫殺戮長夜終於過去，霞光降臨在遍地殘垣的大地，照亮幹涸的觸目鮮血，親吻四處散落的屍首，蒼茫無溫的日光照在七位臉色慘白的少年少女身上，遍體鱗傷，鮮血浸染了發絲和華服，蘊含力量的稀世武器無力地倒在地上，挨著它們各自的主人，歎著氣。

    金發少年趴倒在地，臉頰貼著滲入血腥味的泥土，雙目黯淡無光，隻是不住地有淚珠滑落，混入血腥的泥土。沒有抽泣，沒有痛苦，沒有哀嚎，也沒有言語，少年呆愣著，仿佛靈魂出竅一般，眼睛沒有焦點，而他雙眼所望著，正是天使離去的方向。

    西爾維婭側倒在地，頭邊是失去光芒的水晶球，美麗的球體沒有碎裂，卻沾上了粘稠的血漿，“但是我們是幸運的，至少還活著，活著就總會有機會。”她想起成為魔君的那天，王對她說過的話，竟不小心應驗了此時的場景，的確……至少，她還活著……魔女忍受著雙目帶來的酸澀，頭部一陣昏沉和劇痛，每次快要陷入昏迷時卻又被劇痛救醒，就連逃避都無能為力。渾身火紅的她，也沒能夠與身下的血紅融為一體。

    右啟緊緊捂著腹部的傷口，溫熱的鮮血還在不斷湧出，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它也不會乖巧地體諒主人的痛苦，隻是一味地無知地流淌。高高豎起的馬尾已經不堪地散落，亂七八糟地貼在臉上和地上，血汙混雜發絲，辨不出原本的樣子。“你要一直背負著沉痛的過去走下去。”他的確背負著過去走過來了，隻是這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沉重，不斷有新的傷痕刻在他的心裏。右啟無奈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需要休息。

    糖糖睜大雙眼，無力地望著灰色的天空，和死亡沼澤的天空沒什麽區別了呢，他這樣想著，腦海中浮現的是在格列的夜晚，人山人海，相互簇擁，狹窄街道燈火通明，天邊夕陽五彩繽紛，而帶他走出灰暗天空的，正是自己無力救下的少女。糖糖痛苦地閉上眼睛，眉頭緊皺，眼睛濕潤，既然你讓我見識到了那麽絢爛的夕陽，又為什麽再次把我丟進灰暗的穹蒼之下。

    相比之下，格羅裏亞並沒有多麽痛苦，他此時的憤怒幾乎都是因為自己一味挨揍造成的，而他，沒能保護好稱兄道弟的魔王，更沒能保護好李青舜。一向桀驁不馴的頑劣戰皇，本以為一生中再不會遇到能夠讓他慘敗的人，而就連這種年少輕狂的盛氣也被殘忍地摧毀，哪怕是委婉地告知也好，卻偏偏選擇了這種殘酷又痛苦的方式。

    李青舜的黑色長袍已經被劃得破爛不堪，她甚至再擠不出一絲魔力來恢複傷口，簫劍直直插在身旁的泥土中，還帶著點點鮮血，墨綠色長發的麻花辮在戰鬥中變得毛躁淩亂，血跡爬滿了她的雙手，從那裏傳來的痛太過持久，她已經感受不到了，她甚至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它們被破壞得很徹底，指骨幾乎全部粉碎性斷裂，從手掌的血洞中，伴隨血液留出一些細小的骨頭碎片。她笑了，意識漸漸模糊，宛如一朵凋零的山茶花。

    星燃很不甘心，他明明是七魔君中最強大的那一個，卻慘敗成這副摸樣，額前的金鏈早已因為第一次死亡而斷裂，和靛藍色發絲攪在一起，金色雙眸光輝暗淡，高挺的鼻梁灑下血汙的陰影，華貴優雅的星袍在戰鬥中變得破爛，他更不甘心，明明是屬於自己的獵物，竟然就這樣被搶走。魔力也全部用盡了，連一點渣都不剩，星燃苦笑，像是自嘲一般，閉上眼睛，感受著全身骨骼帶來的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