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失色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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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弈的死,更多的人注意到,最是關注的楊休和金鈺同去了容景坊。

    坊主容煜也在。

    他得知曲弈已死,照看曲姍姍兩日了。

    曲姍姍不想說話,眼中是無比的悲痛,便病在榻上,起都不願,更沒有咽下過一口粥,喝過丁點兒水,有種曲弈不在了,她也沒甚活下去的必要。

    金鈺不知從何處開始寬慰曲姍姍,把她摟了懷中,就那樣抱著,沒出聲,也沒飲水。

    直到午後的鉛雲暗沉下來,從天邊劃過悶雷在坊內外炸響,姍姍才眼睛閃了閃,想要為曲弈鳴不白,碎掉殺她哥的凶手。

    姍姍小小的身蠕了蠕,出了金鈺的懷,支支吾吾的要進食。

    她想著吃飽了才有氣力跟惡鬼纏鬥。

    是以,端上來的藥汁即便苦的倒胃,也一汁不落的喝了進去。

    陪著的金鈺和楊休暗暗鬆了嘴氣,姍姍可算不讓人吊心了。

    轟隆隆!

    金鈺漫步出屋外,雨點大顆大顆,密密實實落了下來。不大一會兒,屋簷下凝成了水簾,彌漫茫茫的白霧裏,稍遠的景致都望不透。

    姍姍一同望天,接而她說想開口說話了。

    倚在門口的楊休走下樓,捏著傘忙匆匆的入了雨中,去尚書府把沒走的南宮甯勞駕過來。

    南宮甯用神針刺入姍姍白皙的頸,鬆了鬆姍姍的聲帶,又從納物戒中取出一粒開喉活血丸,服侍她吃下,靜靜等著發聲。

    姍姍試著張了張口,嘴巴輕鬆了些,可還是發不出話。

    南宮甯輕輕一笑,“先別急,慢慢說。”

    姍姍抬起臉頰,眼含笑的楊休。給勁她努力的再吐了吐字,沒吐出話。她也知這事,越是急越是壞。是以,先放下此事一旁,尋上能聽懂她說話的金鈺,與她有聲沒聲的閑聊。

    反之,楊休一日找不出千數的女童,倍加急。

    急的燥了,踢著路旁的石子,一顆一顆的踢出去,不經意打中了人。

    楊休上前賠不是,眼睛無意落在他手被上的疤痕猙獰,是刀留下的,抬望他方字臉,豆眼內兩抹戾氣直直逼人。

    更甚乎,他捏起鐵拳,在榮景坊外動粗使狠,江湖草莽的套數,置楊休於死地。

    楊休才剛是理虧,被人打一兩下是活該。

    可他那般狠的下手,受不住挨的楊休展開長劍,反手回擊,擊得它他連連倒退,放棄的走了。

    雅閣內瞧戰的青離,玉笛抵著下頜,望著楊休揉著胳膊上來,在他麵前撩開寬袖,羊脂玉的肌膚一塊烏青的痕,沁出血絲,凝成珠兒滑下地。

    這腳委實太重。

    青離撕了塊桌布,紮住他胳膊上的傷口,不由多問了一句,“楊大哥身上可有傷?”

    楊休寬了錦緞外裳,後背位置,金鈺為他縫的絹絲內裳化開朵朵紅梅,越染越重。

    青離退了它,低頭一瞅,如在血水中洗過一般。

    “別扔”,楊休製住要丟掉的青離,“鈺兒為我做的,我舍不得扔。”

    青離裹了衣裳藏了納物戒內,去為楊休處理傷口時,瞧著那光滑的虎背除了血汙,竟然痕跡都沒了。

    不敢相信的伸手拂過背,哪有被打的樣子。

    楊休也覺挨打那會兒痛的厲害,現在沒有了。他利索的解開胳膊上的束縛,肌膚細膩而光澤,再不過眨眼,這段不堪的記憶也淨白了。

    楊休揉著腦袋使勁兒的想。

    青離想的是他肩上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白花,想了大會兒,陡然憶起白老頭洞中的那朵進駐了有緣人體內,成就了楊休不滅之身,也抹去了他一切不好的記憶。

    表麵來看,這事是好,可哪日,忘掉了不該忘的,那是比沒了傷疤還要痛的難受。

    頂了這份“好處”的楊休不見金鈺兩個時辰,心癢的難受,腳下擦油的滑去教坊室,金鈺正領著三排紅粉嬌,一式一式傳她們以扇為舞。

    容煜在裏頭看了一柱香,喊了停,“晚上便是開坊時,鈺兒打算拿它登台?”

    金鈺散了舞姬去中歇,提著舞裙過來容煜那,“她們是才入坊的,自然出不得眼”,端起容煜點出的一杯茶水,淺呷了口,笑眯眯道:“晚上的事,鈺兒會盡心竭力,王爺隻管寬了心。”

    容煜請了禮部的人來開坊,各商路、官路聞聽來的,想必也不會少。

    太過丟人總不是好事。

    “王爺不放心,那鈺兒把他們集合起來,給王爺排一遍”,金鈺有些氣了。

    容煜擱下杯盞,忙不迭的抬手,“不用,本得過你。”

    金鈺嬌俏的小臉上柔和開,楊休走進來,臉頰掛笑,“日忙夜忙的,需要休息,隨為夫走吧。”

    “王爺,鈺兒先離開,酉時再回”,金鈺說了時,先出了坊,上右側馬車的當口,似乎有人背後緊緊盯著她,於是,扭過身四麵掃看,凝到手背橫了疤的一個男人從他旁側過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的離開了。

    金鈺搔搔頭,這人在哪見過,好熟悉。

    “鈺兒怎麽了”,楊休手上握著折扇跨上了馬車。

    金鈺斜倚了湖藍的軟靠,放鬆背部,“沒什麽,隻是有些乏。”

    楊休曲了曲眉心,“過來。”

    金鈺低低“喔”了聲,挪過去對麵,歪了楊休懷裏,享用他的手舒舒服服揉著她的背,貼貼軟軟的睡了他懷裏,怎麽到的家是不知。

    隻是才睡到一半,被擾醒了。

    金鈺鼻子聳了聳,眼睛沒睜開,“讓鈺兒睡會兒,夫君別鬧。”

    靜了半響,可算沒擾了。

    身上有些涼。

    莫不是變了天?

    金鈺伸出手扯了軟被,落了一方溫熱的地兒,實實裹著。耳根開始有些濕濕癢癢的,心裏似有蟲子爬,燥的平過身,沒法安睡的被提起,耳旁楊休軟軟在喚鈺兒。

    金鈺懶懶的展開睡眼,楊休一隻手端著一碗湯,還冒著熱氣。

    “鈺兒喝了它,睡的更好”,楊休輕輕的哄著她喝下,無後顧的挑起再一方事,“純兒,我們該去容景坊了。”

    李純抬步出尚書府,“鈺兒姐姐呢,楊大哥把她安置妥了沒?”

    “她還睡著,估計到天明都不會醒”,楊休嘴角噙了的笑幾絲深,更有一抹難得的輕鬆。

    李純白乎乎的長指點了下巴,沒思出個所以。

    青離慣一身竹青的袍子出來,挑挑眉尖,“怎不走,一個時辰就開坊了。”

    “悶蛇,純兒有些緊張”,李純靠了青離身旁走。

    青離不喜他靠近的旋遠了,涼涼道:“今晚最好別出岔子,有了岔,就回了昆侖別出來。”

    李純愣怔了下,先去作準備。

    榮景坊。

    彩燈高掛,樂師歡快的曲兒裏,大開正門,何德頂了九王的體麵,出迎過來不絕的賓客。

    太子到時,容煜出來拱袖,“太子老兄,好早。”

    容郗在茂才的攙扶下,出來馬車,笑的親近,“本宮聽說,鈺兒極善歌舞,過來捧捧場子,獻獻銀子。”

    容煜打了個請的手勢,楊休和青離正好也到了。

    青離壞笑著揶揄:“楊大哥帶的是銀票,還是”

    楊休手中的扇甩開,掩了笑著的半臉,“太傅府上出了力,再使銀子,這等賠錢的算盤,離弟府上給了,便是楊休出了。”

    “奸滑!”青離故作不悅會兒,一路左右熱情招呼,去雅閣中揀了上位,坐等精彩。

    楊休還沒坐,那手上有刀疤的男人出了重金,被請進了旁側的雅閣,接而,左右丞相,跟了衣著不俗的貴人身後進來。

    楊休看清麵目,深深的吸了口氣,拍了拍容郗的背提醒,“皇上來了。”

    容郗一個猛起,定定的坐了回去,“父皇沒支聲的來,是不想露出身份,本宮便不用見禮。”

    天子容珩左看右瞧,高朋滿座,雅閣也是沒幾處空,“老九拉的場子很熱鬧。”

    周複捧著好話說:“四下太平,民商富足,王爺的榮景坊才滿滿當當。”

    容煜迎了下去,按民風低眉順目的喚了爹。

    容珩寬懷敞心的含笑走上樓,轉角聽到老九親親和和的喊楚尤嶽父,三人並了步上來。

    楊休瞟到特麽有重量的四人,心撲通亂跳,背脊一陣泛冷,“鈺兒沒來,接下來會不會出了事。”

    “不會”,青離決口道。

    容郗挖了挖耳朵,金鈺沒來,是不是聽錯了,抬眸望出紫檀花框,滿座的下麵觥籌交錯,喝的是極好的女兒紅。再遠望,紅幕兩邊拉開,輕紗掩麵的白衣舞姬踏著悠揚的樂聲旋開了步。

    匠心獨運的每個舞姿,整齊劃一,款款而舞,透出的柔和中形散而神凝。

    來客不由停了手中捏了的盞兒,靜靜下心觀賞舞曲。

    正是沉迷中。

    不知何處的笛子起了一個音,節奏明快的鼓樂宏調下,舞姬有序而及時的四退而開,武士服飾的李純頂了金鈺的當口,剛柔的優美動作、側翻、掌路,弓箭,融匯成特色的路數,贏得滿堂的高聲喝彩。

    容煜醒知曲目中途變了,風格也換了,不知何時排出的西域**舞曲,高抬的氣氛一波一波的往上漲,有了日進千金的滿賺。

    唯一的憾,便是缺了金鈺這枚璀璨的明珠。

    慕著金鈺而來的諸多名望也覺失色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