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他始終不肯承認，如果雲染真的出了事，恐怕他這輩子最不能原諒的人就是自己。對雲染的那份來不及說出口的感情，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想要欺騙自己的事。

    時間，漸漸過去……

    哪怕再怎麽難熬，它也不會停止下來。

    太陽落山，冷月升起。

    海麵上，開始平靜，黑夜漸漸降臨。

    離潛艇離開的時間隻剩下四個小時不到……

    ……

    生化基地中，雲染坐在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裏，看著一個四肢無力，氣喘籲籲靠著床躺著的瘦小男子。

    這間房，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公寓一般，如果不看外麵的情景，恐怕會讓人產生錯覺，意外自己在一個普通的公寓裏。

    雲染已經潛入這個生化基地三個小時。

    這三個小時裏，她沒有去安置炸彈，也沒有去盜取資料，而是沒有打草驚蛇的先行找到了她的目標。

    很幸運，今天是這個男人休假的日子，雖然不能出基地，但是卻可以不執勤，可以在屬於他的房間裏做一些愛做的事，不受外人打擾。

    雲染是怎麽進來的？或者說怎麽找到了這間房？

    不得不說，她今天的確十分的幸運……

    因為這個變態的男人趁著休假的時間，耐不住寂寞，打電話給了一個相好的女研究員，讓她找借口休息，來他的房間裏陪他。

    而恰巧，雲染正好在附近偷聽到了這個電話。當那個女人在電話裏嬌滴滴的喊出他的名字時，雲染就決定悄悄尾隨她過來。

    此刻那個準備要和他的女人已經被雲染結束了生命倒在一旁。

    而這個男人呢？

    雲染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正人君子，在跟蹤這個女人的時候，她就偷偷將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氣體放在她的口袋裏，讓她帶進了房間，幾分鍾後，哪怕是一頭大象都會被藥倒。

    雲染坐在房間裏的沙發上打量著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一個喜歡以虐殺為樂的敵人，她用藥站在他麵前，她並不覺得侮辱了他。

    “你……是誰？”躺在地上的人艱難開口。

    他的手腕和腳腕在第一時間就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給割斷了，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不知道這個想要對他不利的女人是誰，她穿著研究人員的服裝，口罩遮掩了她的樣子，隻能從體型分辨這是一個女人。

    雲染口罩裏的唇角微微一勾，找到這個人，出乎意料的順利。

    曾經，她就發誓，如果有一天，她能找到他，那麽她一定將當初他放在那個女孩身上的苦難，千倍百倍的償還。

    當然，她不會向他那樣變態，更加不會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華夏古代，曾經有一種刑罰，十分的有趣。

    據說，這種刑罰最大程度的挑戰了人類的生存潛能，可以讓一個人挨上三千多刀而不死。而這種刑罰最考驗的不是人的存活能力，而是施刀者的手藝，萬一一不小心割斷了血管，那可是會瞬間斃命的。

    今天，雲染就想挑戰一下，她能夠在這個男人身上割下多少刀。

    失去行動能力的高級忍者，在雲染麵前甚至連一個未成年人都不如。雲染站起身，慢慢向他走去。

    “你……你要幹什麽？”男人聲音裏有些驚恐。

    從來都是他威脅別人，都是他玩弄別人。可是，當有一天自己失去反抗能力，變成粘板上的魚肉時，他才感到恐懼和害怕。

    曾經，他對付在其他人身上的那些手段，都像是跑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晃過。

    雲染從背包裏拿出一張漁網，將他的身體牢牢裹住。

    突然輕笑起來：“你還記得在十年前，被你虐殺的一個女孩嗎？”

    當雲染話音落下之後，看到那男人眼中出現的迷茫之色，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哀。她記憶深處的人，被眼前的人虐殺，可是這個殺了他的人卻對她沒有什麽印象。

    那個擁有著天使般笑容的女孩就這麽離開了，似乎隻是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點屬於她的記憶。

    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殘忍，讓她在死的那一刻是那麽的痛苦，讓她飽受了折磨。

    漁網將男人的身體緊緊包裹，勒出了他的肌肉。

    在男人驚恐而掙紮的眸光中，雲染掏出了一把小刀，那刀刃的鋒利，令人心寒。

    ……

    “怎麽還不回來？”等得不耐煩的閔雲騰一拳打在潛艇的內壁上，手指關節和金屬碰撞之後，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與約定時間，隻有不到一個小時了。

    雲染卻始終沒有現身，甚至沒有一點消息，任務到底進行得怎麽樣？雲染此刻又如何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

    閔雲騰的焦急，整艘潛艇的軍人都看在眼裏。

    其實，他們也在為在異國奮鬥的勇士擔心，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如今撤退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他們必須要做著離開前的所有準備。

    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在他們離開之前，那個被他們送過去的女特工能夠平安無事的回來，和他們一起回家。

    “閔少將，您看是不是要和那邊聯係一下？”見到閔雲騰如此為難的樣子，艇長不由得開口道。

    聯係？

    閔雲騰心中一怔。

    他明白艇長的意思，他是想在最後時間裏，再向國內爭取停留時間，若是雲染遲到，至少潛艇還能等著。

    但是，這可能嗎？

    艇長並不清楚這次任務的內容，但是閔雲騰很清楚。

    一旦雲染那邊引爆了整個生化基地，那麽他們就必須在這個國家進行全麵軍事封鎖之前離開，否則就會把火燒到祖國的身上。

    何況，他們這次出來的借口是軍事演習，時間的到期就是淩晨。

    如果修改時間，隻會讓對方起疑。

    這一係列的問題，都是必須要考慮進去的。

    閔雲騰敢保證，他要求延長接應時間的請求隻要一遞上去，立馬就會遭到駁回。而且，如果上級問到此刻雲染的情況，他更是一無所知。

    這次讓雲染代替國家特工進行任務，本來老爺子就頂著很大的壓力。

    如果這個時候他再以私人感情來意氣用事的話……

    恐怕整個閔家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中。

    不！他不能這麽做。

    閔雲騰在心中痛苦的抉擇，如果可以，他此刻很想離開潛艇親自上岸去接應雲染，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他的身份太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國際紛爭。

    在沒有上級允許的情況下，他不能這樣做。

    他是軍人，必須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任何的個人情感都必須屈服在國家利益之下。

    “閔少將，還有半個小時。”艇長提醒著他。

    閔雲騰眼皮狠狠一跳，心髒隨著艇長的聲音好似被人猛地一抓一般。

    “等，等到最後一分鍾，最後一秒鍾。”閔雲騰咬著牙，從齒縫唇間擠出幾個字。這是他唯一能夠為雲染做的。

    “是，少將！”艇長敬了一個軍禮，轉身退了出去。

    目送艇長離開之後，閔雲騰在心中道：雲染啊雲染，你可一定要在計劃時間內出現。是我把你帶出來，一定也要把你給帶回去。

    ……

    潛艇裏，閔雲騰在焦急的等待。

    漁村中，忠勇和愛國夫婦同樣也坐立不安。雲染撤退的時間，他們十分的清楚。因為在雲染離開生化基地後，他們是負責要把雲染送到海上，安全撤退的。

    可是，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卻始終沒有等到雲染的回來。

    “是不是生出了意外？”愛國擔憂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忠勇默然。

    他很不想去認可妻子的話，但是此刻已經離約定時間越來越近，就是他自己也開始懷疑，這次的任務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所以導致了雲染不能按照約定時間回來。

    “再等等。”沉默了一會，忠勇咬牙道。

    隻要時間還沒到，就不能放棄。

    愛國微微頜首，伸出手握住丈夫有些冰涼的手背，給予他力量。

    靠在岸邊的漁船上，忠勇坐在小板凳上焦急的等待，雙腿之間的地板上落下了許多煙頭。船艙裏，一個立櫃上擺放著一個老式的時鍾，時鍾的嘀嗒聲，讓他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就在時針走到一個位子，也就是約定時間的最後一刻鍾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

    那聲音很遠，但是傳遞過來之後，卻好像響徹在耳邊。

    愛國從船艙裏跑出來，站在丈夫身邊，與他四目相望，眼底都也有驚喜。

    成了！

    那個爆炸的地方，或許別的人不清楚，但是他們卻知道就是生化基地的方向。此刻，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聲接一聲的傳來，很顯然就是任務成功了。

    不，沒有見到雲染，還不能肯定全部成功，但是最起碼成功了一半！

    爆炸聲，驚醒了早睡的漁民，也同時使得四處響起了警報聲，仿佛一時間整個大地都動了起來，無數的軍隊朝著這個方向而來，想要將這裏層層封鎖。

    “隻剩下幾分鍾了，她來得及嗎？”愛國抓緊丈夫的手臂，隱隱為雲染擔心。

    要知道，從這裏到那生化基地的地點，就是直線距離也需要一個多小時。就算雲染安放炸彈之後，先一步撤離，如今炸彈爆炸她還未出現在兩人眼前，剩下的這幾分鍾，她又如何衝破層層封鎖在約定的時間內趕過來？

    “別急，再等等，等等，會來的。”忠勇安撫著妻子，但說出來的話，他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嘀——！

    老式鬧鍾的時針終於走到了整點，到達了約定的時間，可是，在黑夜中，忠勇和愛國視線所及之地，依然沒有出現雲染的身影。

    難道……

    兩人的心同時咯噔一聲。

    從事這件危險度極高的工作以來，他們夫妻倆不是第一次經曆戰友的犧牲，幾乎每一次，都讓他們陷入很長的悲痛中。

    這幾日，和雲染相處，雖然他們感覺到雲染與以往那些戰友有些不同，但是卻覺得這樣年輕的女子是極為出色的。

    她從頭到尾都很冷靜，任何事都十分有條理。有時候，他們甚至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幫助給她。

    這樣一位出色的特工，國家培養她一定是花了很大的精力。如果這次折損在這裏……

    這是國家的損失，也是人民的損失啊！

    時間已經超過了約定的時間，忠勇眼中的希望也漸漸變得失望。

    “回去吧。”許久，他終於做下這個艱難的決定。

    “老公……”愛國顯然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忠勇擺擺手，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對妻子道：“我們還有著屬於自己的任務，如果再不離開，恐怕連我們都很難脫身。”

    如今，雲染下落不明，說不定已經犧牲，他們留在這裏已經沒有意義。

    時間超過之後，雲染就算逃了出來，也不會再來這裏冒險。

    而他們也要回去，盡快搞清楚那邊的情況，然後把最新消息傳遞到國內。

    丈夫說的話，是實話，令人無法拒絕。

    愛國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化為一聲歎息，點了點頭。

    夫妻兩人悄無聲息的返回了自己的住處，就和周圍的鄰居一般，從屋裏出來，議論著那突來的爆炸聲。

    遠處的海域上，潛在深海中的華夏潛艇此刻就像是一頭沉睡中的猛獸一般。

    艇長接到報告之後，來到閔雲騰身邊，沉聲道：“閔少將，時間已經到了，請指示。”

    時間已經到了，但是人卻沒有回來。

    按照原定計劃，他們必須立即返航。

    ……始終，還是沒有回來麽？

    閔雲騰有些痛苦的閉上雙眼，緊抿成線的雙唇都帶著一絲紫色。

    艇長站在他身邊，沒有去催促。

    他能理解閔雲騰此刻的心情，如果是他的兵生死未仆，他也不願就這樣拋下戰友離去。可是，軍令如山，就算再不情願，也必須執行。

    “下令，返航！”少頃，閔雲騰睜開雙眼，沉聲開口。

    “是！少將同誌！”艇長再次向閔雲騰敬了一個軍禮，這個軍禮包含了對他的敬佩，也包含了對為國犧牲的烈士敬佩。

    艇長轉身走出艙，開始下達返航的命令。

    閔雲騰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最後大步走向通訊室，接上了上級那邊的秘密電話。

    他必須要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到底任務是完成了沒有，那邊有沒有關於雲染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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