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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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首?!

    景茂庭身形一震,語聲極冷極沉:“你有麵首?”

    舒知茵見他的眼神寒冷泛著危光,突然心慌得厲害,沒膽兒與他對視。她眼簾微垂,深吸口氣,輕笑著說道:“我想有麵首。”

    景茂庭嘴唇緊抿。

    舒知茵忽而抬首,目露欣賞之色的打量著他的身材,視線溫柔的落在他的下頜,慢慢的挪移向他優美的頸項和結實的胸膛,猛想起在他懷裏時的安穩感覺,她心生恍惚,近乎迷戀的微笑道:“你的容貌非常俊美,體魄非常強健,博覽群書,很體貼入微,盡管你終日擺著一張冷臉,但不妨礙你會是個最完美的麵首。”

    景茂庭冷冷的看著她。

    “你表現出的討我歡心取悅於我的舉動,讓我很開心很滿意。”舒知茵壓下心中的狂亂,不去看他的臉色,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丞相之位兼管大理寺,你應該知道,僅坐高位並不足夠,在三司六部裏安置親信耳目,一呼百應才是真的權傾朝野。我們在一起要做的事還有很多。隻要你表現的讓我更開心更滿意,我能傾注全力讓你心想事成。”

    景茂庭依舊冷冷的看著她,抿嘴不語。

    舒知茵輕輕窺視他一眼,他沉靜的站著,比任何時候都像是一具冰雕,如是一具凍結了萬年的冰雕。一股股徹骨的寒意自他身上彌漫升起,瞬間擴散,有凍結冰封萬物的力量。她咬了下唇,勇敢的與他對視,認真的道:“你做我的麵首,我可終生不嫁。”

    景茂庭看盡她的絕決與無畏,她有著義無反顧的魄力。她熱烈而又淡漠,熱烈時,很洶湧,能使人淹沒窒息;淡漠時,很空靈,將自己遠隔於塵世間。她的熱烈與淡薄,皆是隨心所欲,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刻,她會更熱烈還是更淡漠。

    她等不及的問道:“你願意嗎?”

    景茂庭麵無表情的冷道:“謝謝你救了瑞兒。”

    舒知茵眯起眼睛問道:“你對我超乎尋常的這番關心,隻是為了答謝我救了瑞兒?”

    “難道是為了做你的麵首?”

    “我們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你所需的是什麽?”

    舒知茵一怔,所需的是什麽?是活得踏實,是此生安穩,是被他抱在懷裏時的那種心窩暖和的感覺,是在混沌世故的黑暗中照亮眼界與心扉的光明。思索良久,她聳肩道:“難以啟齒。”

    景茂庭平靜的道:“說出來。”

    “做我的麵首,我會毫無保留的對你敞開身心。”

    “人貴有自知和知人之明智。”

    舒知茵仔細的瞧他,他難以再掩飾住的惱羞成怒使她不禁歡喜,她眸中含笑,笑顏清麗,緩緩說道:“我請求你做我的麵首。”

    景茂庭冷冷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笑容裏的嬌媚漸起,漾得他心頭火熱,她美豔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多言已無益,他霍然轉身,疾步離開了她的視線。

    舒知茵想喊他留步,終是欲言又止。她茫然的躺在床榻上,心裏空蕩蕩的,就像是浮木漂在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他是岸堤,她不知如何才能靠近。

    景茂庭神色冷沉的走出院子,徑直前往竹林別院,太子殿下夫婦此行的居處。院中候著大批侍從和家丁,瑞兒已無大礙,受了驚嚇在哭鬧不止,太子殿下夫婦守在床前寸步不離的陪伴著他。

    齊汀在院中西南角的涼亭下坐著,見景茂庭來了,顯然是安置妥了舒知茵。

    景茂庭步入涼亭,落座在齊汀的對麵,飲了一杯泉水。

    齊汀湊過去,低聲詢問道:“景兄,我此後是刻意親近她呢,還是刻意疏遠她?”

    景茂庭神情冷肅。

    齊汀挑眉笑道:“她美麗有趣,我很喜歡她。”

    景茂庭猛得冷眼看過去,射出的寒光如鋒芒。

    齊汀下意識的身子後傾,連忙搖頭解釋道:“隻是單純的喜歡,不是愛慕的喜歡。”

    景茂庭眸色微斂。

    “若她真心想嫁給我,我可以娶她,當然,也可以不娶她。”齊汀低聲道:“我全聽從景兄的安排,我是娶她呢,還是不娶她?”

    景茂庭堅定的答道:“尊敬她。”

    齊汀豁然。

    景茂庭道:“你任職大理寺少卿一事已定,下個月上任。”

    齊汀眉開眼笑的道:“嗯,嗯,嗯。”

    這時,一位侍女慌忙奔進院中,徑直奔入屋內,怯怯的稟道:“為皇長孫煮好的薑湯被福國公主的侍女如瓷搶去了。”

    舒知行麵罩寒霜,沉聲道:“沒告訴她薑湯是皇長孫的?”

    “奴婢告訴她了,她充耳不聞,隻說福國公主身子嬌貴,要盡快服下薑湯。”侍女低著頭,福國公主的威風無人不知,如瓷的仗勢霸道也無人不曉,“她搶走薑湯罐就跑,廚娘追去了。”

    誰的東西都敢搶,真是狂妄!舒知行暗暗的握拳。

    “再為瑞兒煮一罐薑湯就是了。”齊媛心有餘悸的摟著抽泣的瑞兒,輕拍著他的背脊安撫,說道:“幸好瑞國公主當即跳入水中搭救瑞兒,否則凶多吉少。”她轉首問侍女:“福國公主現在何處?”

    侍女道:“奴婢不知,奴婢這就去查探。”

    不多久,廚娘憤憤不平的奔來了,稟道:“福國公主喝下兩碗薑湯,餘下一碗讓奴婢為皇長孫送來。”

    齊媛和氣的道:“呈上來,這一碗薑湯足夠瑞兒驅寒。”

    舒知行背對著眾人,不動聲色。

    齊媛問道:“福國公主人在何處?”

    廚娘恭敬的將薑湯呈過去,回道:“福國公主在景大人的住處,正躺在景大人的床榻上。”

    齊媛心下一驚,泉上木橋至景茂庭的住處並不順路,她怎麽能去到了景茂庭的居處?景茂庭自幼刻苦學習,隻為謀取功名而心無旁騖,雖已過適婚年齡,卻從未對任何女子多看一眼,也無娶妻生子的興趣。他不喜與人接觸,更不喜有誰碰觸他的東西。如果他知道福國公主闖進他的住處,一定不容,勢必會起較大的衝突。

    她想了想,命侍女道:“替我去謝謝福國公主,稟告她,稍後我會親自前去。”

    “是。”

    “取一套我的新衣物帶去,若她不嫌棄,可換穿。”

    “是。”

    舒知行揮手遣退侍從們,負手立在床榻前,俯視著溫和大度的齊媛,威聲道:“希望你對她的好意、感激,隻是逢場作戲。”

    “她並不在乎臣妾的好意、感激。”齊媛悉心的喂著瑞兒服下薑湯,慢條斯理的道:“她是恃寵而驕我行我素,再嬌貴再得寵愛,終究不過是個女子,終究是要依附於男子,終究是皇妃所生的公主,終究動搖不了皇權,你們何需與她計較,何需對她心存芥蒂。無視她,且看她數年後的處境。”

    婦人之言!舒知行不屑的哼了一聲,五年前高僧的預言字字如雷,使他不僅要防備舒知茵,還要使她傾覆永不得翻身。

    舒知行不留餘地的道:“齊家任何人不得與她有交情。”

    “齊家從未打算跟她有交情。”齊媛麵不改色的附和著。

    舒知行滿意的道:“我留下她用膳,就是為了製造她與齊家撕破臉的機會。既然她主動惹上了景茂庭,我很期待景茂庭公然與她爭執,令她惱羞成怒的大鬧閑清園,惹得齊老厭煩。”

    齊媛自然是了解他的初衷,不免有些擔憂,依福國公主和景茂庭的性情,這場衝突在所難免,他必將得逞,隻怕會殃及齊家,但她不能阻止他的決定。

    舒知行叮囑道:“你今晚再勸勸你爹娘,勸勸齊汀,務必把金穀與齊汀的婚事定下。”

    “好。”齊媛表麵上應著,但她會勸說齊汀成為福國公主的駙馬。

    舒知行隱隱一笑,闊步的走出屋,走向涼亭下的景茂庭,喚道:“茂庭。”

    景茂庭起身。

    舒知行商量道:“你所居的院落視野較好,是否能收拾出一間空屋,讓福國公主暫住兩日?”

    景茂庭道:“不能。”

    “實在無法通融?”

    “對。”

    舒知行暗喜,他太清楚景茂庭的為人,依然用商量的口吻道:“通融一次吧,她已經在你的屋中住下了。”

    果不其然,景茂庭得知福國公主擅自進入他的往處後,麵露不悅,腳下生風的前去一探究竟,轉眼就出了竹林別院。

    “茂庭。”舒知行喊著,自然而然的跟了去。

    齊汀撫了撫額,笑著歎息,太子殿下這是故意挑起事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