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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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訂閱率達50%可立即看正常內容~  三伏天, 天氣炎熱如烤爐, 酷暑難耐。

    每日勤於朝政的舒澤帝決定在巧夕節過後, 前去妙春山行宮避暑,皇後嬪妃、皇子公主、王公重臣皆同行前往。這是他自登基以來, 初次離開京城, 隻因榮妃一句:‘妙春山的日出很美, 臣妾多想皇上也能看到。’

    巧夕節是舒國的傳統節日, 在這天, 出身名門貴族的公子閨秀們聚於紫屏園, 戴著麵具麵紗, 揮墨賦詞,彈琴詠唱, 女紅編織,武功切磋, 得心應手的才藝隨興展示。園中熱鬧非凡,有人是為尋求姻緣, 有人是為比拚才藝。最令人津津樂道的是常有才子佳人在此相遇相識並結為夫妻,比如當朝的太子和太子妃。

    傍晚,舒知茵才乘著香車寶馬抵至紫屏園, 她近幾年常來閑逛, 為發現與眾不同的人和難得一見的才華。

    紫屏園是皇家園林, 唯有每年的巧夕節, 宮廷才特設盛宴, 供達官顯貴的子女們自由的出入遊玩。園外有衙兵巡邏,園門口有禮部的官員把守,但凡進園者都要驗明身份。

    馬車停穩後,如錦跳下馬車,亮出‘福國公主’令牌,官員恭恭敬敬的讓行。因設有規矩,隨行的侍從們均不得入內,如錦很守規矩的止步。

    舒知茵一襲豔紅裙紗,戴著雪白帷帽,款步走進園中。

    園中熙熙攘攘,有戴著麵具的公子在案前揮墨,有戴著麵紗的少女在猜燈謎,折扇輕搖,香帕拭汗,林裏撫琴對詩,亭下舉杯共飲,矜持的攀談,神秘的身份,一派歡樂自在的景象。

    她剛走出幾步,便呼吸一頓,她瞧見景茂庭在閣樓的二樓臨窗而坐。多日不見,他冷峻的風采依舊。他竟有空在此?她咬了下唇,硬硬的收回視線,腳步輕快的朝著人群中走去。

    坐在景茂庭對麵的齊汀驚喜的嚷道:“她來了!”

    景茂庭不動聲色的飲著杯中泉水,壓下心頭的狂亂。

    “她看到你了?”齊汀察覺到她看了過來,並有短暫的定住。

    景茂庭不語,放眼巡視而下,目光緊跟著她的身影。

    齊汀百無聊賴的托著腮,景兄兩個多月沒見過她了,料想到她會來,便早早的等著。她終於來了,他就這樣坐著?沉默的遠觀?

    舒知茵四處閑逛,賦詩猜字謎足夠精彩,卻難有耳目一新的。

    逛了一圈,她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東西,便要離開,徑直朝園門走去。在一個拐角處,忽然有個少女跟她撞個滿懷,少女手裏的杯中水有半杯灑在了她的裙擺上。

    少女趕緊道歉:“小女子失禮冒犯,請見諒。”

    舒知茵甩了甩裙擺,眉頭一皺,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少女,沒有追究,快步從少女身邊繞過。

    正走著,忽然見遠處的人群在騷動,紛紛的湧向一處,好像是有什麽新鮮的事。剛才撞到她的少女也奔了過去,少女一邊奔著,杯中的半杯水一邊灑著。

    驚喜的稱讚聲此起彼伏,舒知茵好奇的墊起腳尖探頭張望,隻見擁擠的人群在朝這邊挪動,她走近幾步,目光所及之物令她驚訝。

    在湖岸濃鬱的柳蔭下,六隻可愛的梅花鹿在拉著一輛精美花車,花車上按顏色的深淺有序的堆滿數十種花朵,花車的四周掛著一圈用百合花編的花籃。

    隨著花車的緩緩移動,四溢的花香隨風流動。懂花的人,才知這滿車的鮮花都是極品花卉。

    真是有趣!

    舒知茵不禁讚歎,是誰的花車如此特別,梅花鹿光滑的細毛像綢緞一樣,鮮花熱烈而繽紛,沁人心脾。

    圍觀的多是少女,這輛花車太能觸動少女的芳心,她們的欣喜若狂都流露在眼神裏,紛紛為梅花鹿讓路,情不自禁的跟著花車,看這美麗之物往什麽地方去。

    眼看梅花鹿走近,舒知茵朝旁邊挪了挪。梅花鹿仿佛被喚醒了般,加快了些腳步,朝著舒知茵走去。

    舒知茵一怔,當她準備避讓時,六隻梅花鹿忽然溫馴的在她麵前駐步。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那位身著豔紅色裙紗的女子,花車赫然停在了她的身邊,她是花車的主人?

    舒知茵詫異的打量著花車,百合花編的花籃裏竟然各擺放著一盞牡丹花型的琉璃燈,做工很精致,花車的每一處細節都賞心悅目。

    還沒容她探究花車的來曆,便聽到不遠處又傳出陣陣的驚喜聲,人群頓時沸騰了。

    隻見突然出現四隻白天鵝和四隻黑天鵝,散步的姿態極為優美,羽毛發亮,排成一隊慢悠悠的走著,脖子上各掛著一串晶瑩的珍珠項鏈。懂珍珠的人,已發現珍珠項鏈的每一顆珍珠都價值不菲。

    人群自覺的為天鵝讓路,不出意料,這群美麗優雅的天鵝,也停在了舒知茵的麵前,圍在她的腳旁。

    豔羨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湧匯在舒知茵的身上,紛紛猜測著她是何人。她氣質高貴,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擁有滿車的奇花、漂亮的梅花鹿和優雅的天鵝,一定是不俗之人。

    舒知茵若有所思的看著天鵝,難道是他?一定是他!她立刻望向人群,逐一的掃過他們的臉,細細的分辨。

    忽然間,她的目光掃到了景茂庭,他挺拔的站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如冰雕。她心中一顫,將目光移開,繼續搜索。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在這時,清亮的笛子聲自人群外響起,眾人遁聲看去,是一位身著竹青色衣衫的少年,身形修長,容貌清秀俊雅,氣質非凡。他手持竹笛,手指骨節分明,正在吹奏極悅耳極需功底吹奏的名曲‘春和景明’。

    隨著笛子聲起,四周的喧鬧聲驟停,皆沉醉在音色麗潤的曲子裏。

    看到吹笛少年時,舒知茵笑了笑。

    一曲終了,在繚繞的餘音中,少年從容的走到舒知茵的麵前,透過薄紗,凝視著她眸中的笑意,便隨之笑笑,沾沾自喜的朗聲道:“這些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請笑納。”

    聞言,眾人一驚,好看的花車和好看的天鵝都是這位好看的少年送給這位女子的禮物?這位好看的少年是誰?

    “許國的二皇子?!”一位戴著麵具的少年認出了許元倫。

    頃刻間,無數少女羨慕的目光把舒知茵密密的包裹住,這位女子是誰?竟能得到許國二皇子的青睞,不遠千裏而來,一擲萬金,精心準備羨煞眾人的驚喜討她歡心,太浪漫了!隻是看看便能心花怒放,這位女子應已感動涕零?

    舒知茵微笑著摘去了帷帽,以真容示人。

    福國公主!

    原來是皇上最寵愛的福國主公,國色天香,容貌美豔,任誰費盡心思的討她歡心都不足為奇。她就那樣從容的亭亭玉立,麵帶著恰當的喜悅,氣質高貴空靈,令人心底滋生不可褻瀆的敬畏。

    齊汀偷瞧了一眼景茂庭,發現他在緊緊的盯著舒知茵的表情,隨著她開心的笑容綻放,他的臉色變得很冷,在她的笑容更為燦爛時,他低下了眉梢,幾乎能感受到有團火在他的心口燒了起來。

    舒知茵寵辱不驚的掃視眾人,正色的道:“都散去。”

    聞言,圍觀的人群陸續退開,帶著不可名狀的思緒。能享受到驚動天下的眷寵,唯有福國公主了,福也,命也。

    人群散去後,舒知茵語聲甜軟的喚道:“許二哥。”

    許元倫抿嘴一笑,偏頭瞧她,小心翼翼的道:“你想要的梅花鹿和黑白天鵝,可還喜歡?”

    “喜歡。” 舒知茵愉快的看了看梅花鹿和天鵝,讚道:“它們每個都是千裏挑一的好。”

    “花車呢?”許元倫喜歡看到她喜悅時的樣子。

    舒知茵仔細的欣賞著花車上的鮮花,雙目放光,忍不住驚訝道:“竟還有我府中沒有的奇花?”

    “喜歡嗎?”

    “喜歡。”

    許元倫開懷的笑道:“值得了。”

    舒知茵俯身輕聞著花香,問道:“你已到京城多日?”

    “七日了。”許元倫目不轉睛的凝視她,“我想給你一場驚喜,便去請太子殿下幫忙說服了禮部的官員,選在這最為熱鬧之處。”

    “很驚喜。”舒知茵拈花一笑,笑問:“梅花鹿訓練有素,嗅到我裙擺上的氣味便停駐在我身邊?”

    “聰明。”許元倫道:“我們去年在湖邊散步時,你說如果後麵跟著梅花鹿和天鵝該會多有趣。我回到許國後,便挑選了它們馴養,梅花鹿已被馴服,憑氣味可跟著你。天鵝……偶爾聽話,今日運氣好。”

    舒知茵不可思議的道:“馴服它們一定很不容易。”

    許元倫篤定的道:“隻為送給你。”

    舒知茵笑了,輕道:“特意選在人多的地方送,很張揚呢。”

    “我還能更張揚,我還可以讓天下女子都羨慕你。”許元倫揚了揚下巴,信誓旦旦的道:“隻要你喜歡。”

    舒知茵笑彎了眼睛,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府用晚膳。”

    許元倫朝湖邊的遊船張望著,笑道:“我在遊船上準備了很多煙花,打算在天黑後放。”

    “改日再放。”舒知茵道:“我明日清晨將隨父皇和母妃去妙春山避暑,有些話,我想今晚對你說。”

    瞧著若有所思的女兒,榮妃遣退了侍女們,輕問道:“是什麽心事糾纏你數日了,還不能跟母妃說?”

    舒知茵笑了笑,用長甘蔗攏著飄落在地上的薔薇花瓣,常聲道:“在盤算著扶持三皇兄為太子。”

    三皇子的母妃早逝,自幼被榮妃照顧,與榮妃的關係親厚,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為何又升起此念頭?”榮妃目露驚色,緊握著女兒的手,溫言問:“他們又招惹你了?”

    “未雨綢繆。”舒知茵語聲淡涼的道:“孩兒不願在數年之後惶惶不可終日。”

    可想而知,一旦金穀公主的胞兄太子殿下登基為皇,她的日子會過得很艱難。

    榮妃輕道:“所以你才要選一個好夫君,嫁入一個好門第。”

    “再好的夫君再好的門第,不也是籠罩在皇權之下,根本抵擋不住霸道的皇權,脆弱的不堪一擊。”舒知茵的眸色清亮,“扶持三皇兄坐擁皇權為上策。”

    “是絕不可行的上策,”榮妃壓低聲音道:“你不知你父皇的為人?”

    舒知茵牽了牽唇角,“父皇自登基為來,始終以國事朝政為重,最講究體統。”

    “當朝皇後娘娘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太子殿下言行端正,太子妃殿下是齊老的嫡女且品性賢淑,你知你父皇最講究體統,豈會另立太子使國運動蕩?”榮妃耐心的道:“去年你有擁護三皇子的念頭時,三皇子便被皇帝派離京城去修皇陵。五年前,皇帝就明確下令‘朝臣膽敢擾了三公主的清靜,革職勿論’,儼然是杜絕你與朝臣往來,以免你牽扯到朝堂事宜而誤入歧途。”

    “是啊,他不許結黨營私,不許外戚擅權,不許亂了規矩,克以律己,就連深愛一個女人也不顯露。”

    天下人皆知當朝皇帝勤政愛民不好女色,後宮永遠是六位嬪妃,從不專寵誰,他對皇後尊重,對皇妃一視同仁,每個月固定隻召幸十次,召幸何人全由他的乳母李嬤嬤做主。由於舒知茵倍受皇帝的盛寵,李嬤嬤為了巴結她,常是每月安排榮妃侍寢五六次。有日李嬤嬤跟舒知茵發生了口角,為賠罪,李嬤嬤甚至在當月安排榮妃侍寢十次。

    鮮少有人知道,舒澤帝是愛榮妃而寵其女兒,並非是榮妃沾了女兒的榮光。舒澤帝深知寵妃禍國的悲劇,便克製自己的感情不外露,隻寵愛公主,讓世人以為是母憑子貴。為了避免發生恃寵奪嫡的後患,每次榮妃侍寢後,龍種皆不留,以至於皇子公主共十四位,榮妃所生隻有一女。

    “他是一國之君,要以大局為重,這樣做有何不妥?”榮妃的眼睛裏盡是懂得與理解,她懂得他是皇帝,理解他身為皇帝該有的立場與不得已。

    “國泰民安沒有不妥。”舒知茵慢慢的吃著甘蔗,慢慢說道:“他健在一日,孩兒能風光一日,有底氣不受任何人的欺辱。有朝一日,沒有了他的庇護呢?”

    “無論如何也不可覬覦皇權,太冒險太艱難,是一條你父皇絕不容忍的不歸路。”榮妃神情緊張的道:“你父皇絕不會原諒你亂了規矩,絕不會。”

    “孩兒想博一博。”舒知茵很冷靜,她始終知道危機的存在,也早已意識到不能再一味的如父皇所願的不聞世事隻顧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