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聽錯。”老婦人從手提包裏掏出了一個信封，看那厚度，隻怕得有小一萬塊錢了，她將信封放到了桌子上，往我這邊推來，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微微顫抖著：“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要求，這是一萬塊錢的小費，如果你能讓我感受到當母親的快樂，我還會再加。”

    啥？

    一萬塊……

    我這一晚上接待了四個客人，全部加起來，小費都也隻有一萬二，這老婦人一出手就是一萬塊，若是辦得好了，後麵還有？

    這已經不能稱作闊綽了，而是敗家了。

    娘的，僅僅隻是為了讓人給她當半小時的兒子，就甩出了一萬塊，這點錢，隨隨便便扔到大街上，隻怕會瞬間就能引來上百個人叫媽媽的吧。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顧慮，老婦人又道：“當然了，或許我的這個要求你會很奇怪，但你們會館不是隻要是客人的要求，都不會拒絕的嗎？”

    “是這麽說沒錯。”我咽了咽口水，道：“但這也是有條件的，我們的宗旨是在一切可能的情況下滿足客人的要求，不過有些事情還是有原則的，畢竟總不能客人讓我們去死，我們就去死。”

    “那我的這個要求，是不是在你們的可能裏麵？”

    老婦人看著我，一臉的真誠，眼睛裏也流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這種事情本來我是可以拒絕的，但不知為何，對上了老婦人那期待的眼神，我竟是心軟了，微微笑道：“您的這個要求當然是在我們的可能之內的，媽媽。”

    一切為了工作。

    我這麽安慰著自己，一開口就叫上了。

    本來我以為我這麽做，老婦人會立即高興起來，誰知道她竟是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道：“你這叫得也太不真誠了吧，難道你們會館的服務態度就是這樣？”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心裏暗罵誰他媽的管一個陌生人叫媽媽會一上來就入戲啊，就算是最好的演員也做不到吧，不過本著客人就是一切的宗旨，還是耐心解釋道：“其實這與會館無關，實際上全都是我的問題，我從小就是孤兒，也不知道怎麽去給人當兒子，所以就算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是我親媽，我也不一定叫得比現在真誠。”

    聽到這個解釋，老婦人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原來如此。”

    “其實我也沒有給人當過媽媽……”她突然說道，隨後便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我認真聽著，這才明白，原來這老婦人因為身體先天的原因，無法生育，但丈夫又不願意領養別人的孩子，倒是在外麵重新娶了一個小老婆，讓其生育。

    但是因為老婦人家裏的背景實在是雄厚，她先生又不能與其離婚，最終那個小老婆得到了一筆不菲的錢財之後離開，不過孩子由老婦人的先生撫養。

    為了不讓老婦人鬧心，她先生也沒讓那個孩子與他們住在一起，反而是交給了他的父母，所以老婦人這一輩子，還沒有當過媽媽。

    俗話都說不當過媽媽的女人這一輩子是不圓滿的，所以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也曾多次到各種場所尋找一個願意給她當兒子的人，哪怕隻是短短的幾分鍾。

    可現在的大多數人多抱著所謂的尊嚴，饒是她給的錢再多，也不願意，無奈之下老婦人聽說了張雅的這個會館，便決定來試一試。

    後來我詢問老婦人為什麽會館這麽多的人，卻偏偏選擇了點我的鍾，結果老婦人一臉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回答道當然是因為她喜歡男孩。

    好吧，這又是一個腦殘問題。

    我無奈笑了笑。

    不過這一番交談下來，倒是把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我叫媽媽起來也是順口了許多，沒有了剛開始時的生硬。

    而老婦人也是完全把我當做兒子來對待，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不少的價值不菲的點心喂給我吃。

    最奇葩的是她居然還掏出了自己做的衣服讓我來穿。

    這他媽的完全是把我當做小孩子來對待啊。

    不過從小就沒有體驗過母愛的我倒是樂得嚐試，不厭其煩地配合著老婦人那些看起來無理卻又暖心的要求。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我正沉浸在母愛的海洋中的時候，老婦人卻突然收起了所有的事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後又變得平淡起來，又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厚度與之前的那個相仿，淡淡道：“謝謝你答應我的這個請求，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我一時間無法適應這種反差，前一刻還無比溫馨，下一刻卻是如此的市儈？

    不過不等我反應，老婦人已經挎著包走出了包房，我愣愣地看著桌子上那兩個極厚的信封，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本來我以為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期，我已經完全可以勝任會館的工作，但是老婦人的出現，讓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許久之後，我才從先前那種因為落差而變得有些失落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拾起桌上的那兩個信封走出了包房。

    同時這件事情也讓我明白，原來生意就是生意，工作就是工作，不管多麽投入，多麽的動情，最終也隻能在這兩個信封麵前變得冰冷無情。

    我也才深深體會到，為什麽會有的演員因為無法走出一部戲而選擇自殺，這種表演，太過投入，是真的會要人命。

    因為心情有些低落，我也不等張雅，反正今晚的五個人已經接待完，徑直走出了會館。

    來到外麵的街道，我卻沒有選擇回去，而是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走出了很遠，發現這一晚上接待了五個客人，也是極其耗費體力的活兒，肚子隱隱有些餓了，便打了個車來到《酒館》這家餐館。

    不知為何原本低落的心情在看到“酒館”這兩個字瞬間就變得有些鬆弛，有種溫暖的感覺。

    我也是佩服趙三這胖子，明明人長得就已經很對不起社會了，還一副匪裏匪氣的模樣，卻居然給自己的餐館取了這麽一個有意境的名字，令人一看，就有種“館內存知己，杯酒盡餘歡”的俠氣在裏麵。

    邁步走了進去，下意識地往窗邊的座位望去，驚喜地發現落落那丫頭居然在，而且趙三那胖子正坐在她的對麵，兩人正聊著呢。

    我走了過去，落落很快就發現了我，站起身來徑直跑向我，一下子就撲到了懷裏。

    “嗚嗚……大叔你最近去哪裏了，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想死你了。”

    這丫頭一邊說著，還一邊往我身上蹭，任我怎麽勸說死活不願意鬆開，趙三一臉曖昧的笑容看得我想給他一腳。

    好不容易把小丫頭勸得好好坐下來，我一看趙三那滿臉惡心的笑容就不爽，毫不客氣地使喚道：“老板，來客人了也不知道上菜？”

    反正他自己說過，隻要是我和落落來，完全免費。

    起初我還覺得人家話都這麽說了，自己怎麽說也不好意思再來，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娘的，這人就算坐在那裏不說話，也是著實氣人，既然如此，老子就得吃死你。

    “是是是，兩位客官稍後，小的這就去招呼。”

    說完這話，丫的那胖子居然還對著我擠眉弄眼一番，這才離開。

    “落落，以後別跟趙胖子說話，丫的不是什麽好人。”我直接對著小丫頭說教起來。

    “我可都聽到了哦。”趙胖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