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字數:6546   加入書籤

A+A-


    晉/江/文/學/城/首/發謝絕轉載  剛剛穿越來的時候她也和大家一樣憤憤不平, 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排斥,可後宮哪裏容得下她的任性和小脾氣?稍有不慎便會跌入深淵粉身碎骨。她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成長, 雖說沒有原身那般心思敏銳,可至少不會露出破綻讓旁人抓住把柄。

    定了定神,朝曹慧處走去。

    劉茵直接就鬆了她的手,噠噠噠跑過去,撲進雲櫻懷裏, 稚氣地說:“蔣昭儀,本宮喜歡這位姐姐。”

    旁的女眷們都麵露吃驚, 豔羨的目光集中在雲櫻身上,實在是想不通如此名不見經傳的病秧子怎會得到公主青睞。

    知情的幾人都憋住笑,繼續裝模作樣。

    “既然公主喜歡, 以後就常宣她去宮裏陪你罷。”蔣雪眼尾掃過雲櫻, 高抬的下巴透出的尊貴傲氣與原身極其相似,她也不想這樣對著老同學,可為了保命, 不得不端足了蔣昭儀的姿態, 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 若是不小心做了出格的舉動,難保有心人以此做文章說她鬼上身。

    原身死得蹊蹺,午睡時無聲無息斷了氣兒, 隻怕是誰偷偷下的毒, 這令她不得不防。

    蔣雪看一眼雲櫻, 改頭換麵的少女, 身上還保留著原來的影子,尋常人家的女子比她這個後宮中人自由太多,興許對雲櫻來說,這段時間就是一場稀奇的古代探索之旅,可對她來說,卻是如履薄冰的噩夢。

    眼底不由流露出幾分羨慕,蔣雪走近她,端莊一笑,低眉對劉茵道:“本昭儀也覺得她看著麵善,過幾日宮裏的賞花大會,把她也叫來吧。”

    曹慧心裏煩,怎麽天天都賞花?她這一去,又要被皇後強行牽紅線了。

    雲櫻卻念著宮裏的宋芸熙,感激地看蔣雪一眼,行禮謝恩。

    “免了。”蔣雪淡然地虛扶起她,故作不知地問,“以前沒見過你,是哪家的姑娘?”

    雲櫻細細作答,蔣雪聽後頷首,從發間取下一枚金釵,放進雲櫻掌心:“雲編修教出來的女兒,必定不凡,這是本昭儀的一點心意,拿著。”

    她不是來討賞的......

    雲櫻握著金釵,想要退回去,被劉茵扯了扯裙擺:“蔣昭儀給你便拿著,本宮近日從父皇那兒得了錦州進貢的絲綢,回頭叫人給你送過去。”

    雲櫻謝過,被曹慧拉住手,親昵地說:“方才沒來得及跟妹妹打招呼,害你被某些長舌婦亂嚼舌根,以後你就是我曹慧的手帕交,旁的人要是敢說你,那就是在說我,本小姐的脾氣可不好,沒準兒抬手就是兩巴掌。”

    眾女聞言,下意識地摸臉,表情惶然。

    蔣雪彎眼一笑,啐道:“你這潑辣勁兒,哪有世家千金的樣子。”

    “昭儀娘娘教訓得是。”曹慧眉開眼笑地湊上去,引著她往池塘邊走去。

    雲櫻則牽了劉茵的手,緊隨其後,老同學替她撐足了腰,今日之後,她在貴女圈的身價將會暴增,若是再有人想踩她,那也得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打蔣昭儀、十公主和曹家千金的臉。

    不多時朱英傑也來了,朱家小世子,繃著一張肉呼呼的臉,身後跟了好幾個小廝丫鬟,風風火火直奔季鴻二人處。

    雲櫻忍俊不禁,晃了晃劉茵的小手,打趣道:“不去找朱英傑小朋友玩嗎?”

    劉茵氣得塞了個果子到她嘴裏:“信不信本宮立刻讓你失寵?”

    “哦?你舍得?”雲櫻把她往懷裏一抱,輕輕鬆鬆撈上腿,玩著她的小肉手,笑道,“我可是你最親愛的同桌,上課互相打掩護的好戰友。”

    劉茵吃味道:“切,誰不知道宋芸熙才是你的正宮娘娘,捧在手裏的小公主,你的心尖兒肉。”

    “喲,還吃醋?”雲櫻把臉湊過去蹭她,蹭得劉茵快發飆了,才鬆開她,收了玩笑勁兒,一本正經地問,“宋芸熙她還好嗎?”

    每次給她發私信都不怎麽透露宮裏的事,隻說還好,可雲櫻卻分明從她的語氣和朋友圈裏看出了她的不好。隻恨自己身份低微,沒法進宮。好在蔣雪給了她機會,不然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相見。

    劉茵垂下頭,沒有立刻回答她。

    好幾次去太子東宮都能瞧見宋芸熙神色懨懨地在一旁伺候,每每想要和她說話的時候,太子總會及時地叫宋芸熙下去,生怕別人把她搶走似的。

    劉茵無法,隻能去問何瑞,他這段時間似乎也過得不好,眼底青灰,神色壓抑。問及宋芸熙的事,隻是歎氣,嘀咕一句:“她也挺倒黴的,攤上一個變態。”

    還想問,何瑞已經被人叫走了。

    如果猜得不錯,他口中的變態應該指的是她的太子哥哥吧。

    嘴唇動了動,踟躇半晌,還是告訴雲櫻:“她…不太好。”見她麵露擔憂,劉茵趕緊握了握她的手,寬慰道,“過幾日你來宮裏賞花,我和蔣雪找機會讓你們見麵。”

    雲櫻不知道她口中不太好的意思是什麽,眼睛瞟向不遠處的季鴻,銀白英姿豐神俊逸,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讓人臉紅心跳的類型。她這個旁觀者看得再清楚不過,季鴻和宋芸熙彼此有意,卻始終沒有捅破那層紙,如果季鴻能夠主動把宋芸熙要過來,倒不失為神仙眷侶的完美結局。

    隻不過看他那副悶騷樣,這條情路怕是有得走。

    ……

    賞了會兒池中蓮,有人提議玩作詩的遊戲。

    幾個現代人無語地相視一笑,彼此交流起準備的詩詞,避免待會兒撞了尷尬。

    曹慧躍躍欲試,第一個站起來:“都閃開,我要開始裝逼了。”

    蔣雪興致缺缺,從雲櫻手裏接回劉茵,準備去涼亭裏吃冰蓮羹。雲櫻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裏擠。

    “走,圍觀男神裝逼。”

    通往池心亭的長廊上已經擠滿了人,亭中擺了兩張紅木桌,文房四寶備齊。葉淮風和穆流芳相對而坐,彼此頷首行禮,左手擋開衣袖,右手提筆蘸墨,在眾人的圍觀中作起詩來。

    葉淮風準備了一首應景的《蓮塘》,規規整整的楷書,與他溫潤平和的氣質極為吻合。

    雲櫻和曹慧擠到他旁邊,葉淮風若有所感,回頭正對上兩人揶揄的笑臉,現代人剽竊古人的詩來茶會上裝逼,怎麽想怎麽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彎了彎唇角。

    雲櫻探頭看向他麵前攤開的宣紙,工整的七言絕句——

    “蒼茫漠漠寧家潭,綠樹陰陰向水灣。

    十裏錦香看不斷,西風明月棹歌還。”

    “喲,詩仙。”曹慧壓低聲音打趣一句,惹來葉淮風不滿的一瞥,她和雲櫻同時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燙。

    遂放下筆,手握唇邊輕咳一聲:“曹小姐謬讚。”

    真不要臉!曹慧心裏嘀咕。

    雲櫻擠過去拍照,被曹慧絆腳,踉蹌一下。葉淮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點。”

    她尷尬地撐桌站穩,解釋道:“急著拜讀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貧吧!”葉淮風無奈地鬆開她,聲音壓得極低,“我對麵那位好像在瞪你。”

    雲櫻聞言看去,對桌的穆流芳也已經做完了詩,一雙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著不悅情緒。她下意識地埋低了頭,隱約生出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得他喚自己的名字:“雲小姐書香門第,飽讀詩書,不如你來評評我和葉公子的詩。”

    話未說完,就被穆流芳打斷,聲音暗啞中夾雜了幾分火氣,他站離座位,走至二人麵前,態度不容違逆:“我與雲小姐相識多年,倒不如葉公子了解她了?”

    葉淮風眯起眼,這話怎麽聽都帶了刺兒,餘光瞥見雲櫻縮到曹慧身後去,忍不住護短護到底,折扇一橫,擋在了穆流芳麵前。

    “何必為難不過剛及笄的女子?評詩,我想雲琅公子應該更勝此任吧。”

    站在角落裏的男子愣了愣,沒覺察出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隻實話道:“舍妹雖說身嬌體弱,可學問卻不弱,若是男兒身,隻怕也能金榜題名,葉公子不必擔憂,讓她來評便是。”

    真是豬一樣的兄長!

    葉、雲二人同時吐槽,彼此對視一眼。

    葉淮風無奈地挑眉,表示這話沒法接下去。雲櫻倒是不在意地衝他一笑,從曹慧身後走出來,微微偏頭道:“無妨,我先拜讀一下穆公子的詩。”

    站在道中間的人側身讓路,雲櫻經過他的時候,不經意地抬眼,正巧落進一雙幽暗的眸子,似古潭般深不見底,蘊著極深的情緒,讓人莫名心慌。

    雲櫻忙錯開視線,走到穆流芳的詩卷前,閱起詩來。

    依然是工整的七言絕句,卻是狂妄不羈的行草,一筆一劃間都透出此人的傲睨自若,字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格,否則為何古人長雲字如其人?怕是不無道理。

    穆流芳也是詠的蓮——

    “素花多蒙別豔欺,此花端合在瑤池。

    無情有恨何人見,月曉風清欲墮時。”

    單從立意來看,純粹描寫池塘蓮花的葉淮風和讚頌白蓮素雅純潔的穆流芳,自然是後者更甚。可雲櫻的心偏到了姥姥家,怎可能不誇男神誇敵人?

    於是張口便鬼扯:“兩位公子皆是滿腹經綸,尤其穆公子還是當朝的新科狀元,作的詩自然是找不出什麽瑕疵,我就不來指點江山了,隻說個人喜好便是。”

    雲櫻說這話的時候,可不敢看穆流芳的臉色,心突突跳著,偏又故作淡定,以至於聲音有些發緊:“穆公子獨獨歌頌白蓮,對旁的豔色帶了輕看之意,這未免有些獨斷專橫狂妄自大了。相較之下,我還是更喜歡葉公子的詩,溫雅且平易近人。”

    最後一個字從唇舌裏翻滾而出,雲櫻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她沒有去看穆流芳的表情,卻也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源源不斷逼近的低氣壓。

    這麽不給他麵子,會不會被打啊?

    雲櫻惴惴不安,貶低他時的快意變成了懼意,擔心禁足的時間又延長,很沒骨氣地挽救道:“當然了,穆公子的才華大家有目共睹,當真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我的拙見讓大家賤笑了,還是請柳公子來評吧。”

    她補救的話似乎沒起什麽作用。

    右下角的對話框一直在不停地蹦出消息——

    曹慧:你完了,我看那個穆流芳一副要吃了你的樣子,超恐怖!

    曹慧:為什麽要作死?哈哈哈哈,不過好好笑!你慫成狗的樣子已經被我拍下來了!

    曹慧:[圖片.jpg]

    照片裏的女子垂著腦袋繃著唇,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雲櫻不忍直視,關閉了對話框,挪到右側的位置,這才敢抬頭麵對穆流芳。

    他繃著臉沒說話,但她就是能從他的眼神裏感覺到他極力壓製的怒氣。也是,心高氣傲的狀元郎,被說成不如皇商之後,這在士農工商階級意識濃厚的古代,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