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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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首/發謝絕轉載

    順勢看去, 她蔥白的指尖在宣紙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畫上是另一個小人兒, 長一雙狼耳朵, 從服飾來看, 能辨認出是名劍客。

    這個人…又是誰?

    狼崽小賤客?且不說劍客的劍字寫錯了,單這個“賤”字就少了好些筆畫。

    白衫的袖子繞過她, 拿起擱在硯台旁的毛筆,自顧自地幫她改了那個錯字。

    雲櫻正走神, 冷不丁感覺到背後有青竹般的氣息襲來, 月白錦衣,袖口淺銀紋絡, 此人一雙如玉的手, 握了狼毫筆, 在她的“賤”字上兩三下點過。

    “在家悶傻了不成?”穆流芳放下筆, 站離她幾寸。

    雲櫻沒料到他會出現在這裏,再朝窗外看去, 不遠處的樹下站著雲琅,眼睛往這邊望,卻是沒有過來。

    怕是知曉過來也會被冷眼相待吧。

    “穆大才子大駕光臨, 寒舍真是蓬蓽生輝。”雲櫻扯著唇角,冷聲冷氣地暗諷道。

    穆流芳哪能聽不出她話語裏帶的情緒, 古潭般幽深的眼眸, 低低地探過來。

    前些天雲琅來他府上抱怨, 說是妹妹性情大變, 不受管教,跟趙永之流混在一起,還被拐去青樓喝得滿身酒氣,罰她在家抄書反省,倒是惹來她一通怨恨,連話都不跟他這個兄長說了。

    “流芳,你幫我勸勸她,那丫頭從來就聽你的話。”

    穆流芳聞言,握著酒杯的手一滯,不由唇泛苦笑,若是告訴他這丫頭為了趙永跟他大吵一架跳下馬車,雲琅會不會大呼無藥可救?

    雖說如此,他今日路過雲府的時候,還是命人停下了馬車。

    明知勸不住,卻鬼使神差地進了她的書房,未見到她抄書反省,倒是悠哉地畫著奇怪人像。

    曲指輕叩他的那幅畫像,穆流芳語帶輕諷:“躲在房裏畫你口中的無恥小人,雲小姐這般惦記我?”

    雲櫻麵上一窘,她這是為了四十幾個讀者而畫!抬手去拿,被穆流芳背過身輕巧擋過,迅速將畫紙卷起,藏到她拿不到的地方。

    “還給我!”雲櫻真的很想告訴原身,你看走眼了!所謂的高冷男神不過是個愛戲弄人的頑劣之徒,找到機會就對她冷嘲熱諷。

    穆流芳轉過身來,握著畫的那隻手背於身後,隨著雲櫻左右襲來的動作閃躲著朝後退,直到後背抵上牆,這才不得不停下來。

    見雲櫻手繞過來,前傾的身體幾乎要撞進他懷裏,穆流芳不自在地抬起手,把她拉開了。

    “別鬧,想出門的話就聽我把話講完。”

    雲櫻聞言,停下動作,烏黑眼仁點滿期待的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聲音有一絲不可置信的輕顫:“真的?聽完就能出去?”

    “穆某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想到他上次真的沒有去告狀,雲櫻就癟嘴,信了他的話:“那你快說,我洗耳恭聽。”

    “明日國公府寧心郡主在別莊設了茶會,你可與令兄同去。”

    雲櫻眺一眼窗外探頭探腦望過來的人,臉沉下去,微垂了頭,嘟囔道:“我不想跟他同路。”

    穆流芳想了想,踟躇著說:“那我明早來接你。”

    “我不能自己過去嗎?”

    “不行,雲琅交代過,怕你一個人跑了。”

    雲櫻氣急,她如今這個樣子能跑去哪裏?盤纏、後路什麽都沒準備好,沒到萬不得已之時,她不會做這麽沒腦子的事。

    抿著唇思量半晌,二者相較之下,還是穆流芳沒那麽討厭,就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那我走了,記得準備一兩首詩。”

    古人真愛裝逼,開個茶會還一板一眼地作詩,不如玩桌遊來得輕鬆有趣。

    心裏雖嫌棄茶會無聊,但至少能踏出牢籠般的後院,等穆流芳一走,雲櫻就不淡定地點進群裏。

    雲櫻:明天誰要去寧心郡主的茶會?約起~

    曹慧:我我我,正在準備明天的衣服首飾,得豔驚四座才行!

    王晴:@雲櫻你解禁了?

    雲櫻:隻說帶我去茶會,還不知道以後如何。

    王晴:寧心不是你情敵嗎?之前還在背後罵你呢!居然會請你?

    趙永:喲~什麽情敵?我似乎錯過了好戲。

    曹慧:這個我知道,貴女圈公開的秘密,咳,誰都知道寧心在倒追穆流芳,偏偏後者就跟雲櫻的原身走得近,所以....你懂的。

    雲櫻:一直忘了跟你們說原身的八卦,她其實跟穆流芳表白過,就在她死的前一天晚上。

    王晴:不夠意思!你都沒跟我說過!

    雲櫻:這不是忘了嗎?

    曹慧:然後呢?在一起了?地下戀情?

    雲櫻:→_→你覺得可能?當然是被拒絕了才會想不開一個人跑去看木槿花,然後墜落山崖命喪黃泉。orz

    曹慧:2333對了,昨天才扒了薄玨就沒扒了,忘了跟你們扒帥得驚世絕倫的穆流芳了。

    王晴:我們已經從她的小漫畫裏看到過了。

    曹慧:那不一樣,真的是清風霽月的氣質!近看好看得我差點忘了呼吸,也難怪寧心郡主追那麽緊,要不是我不萌這一款,我也得死命地追!

    雲櫻:你萌的那款,可以讓季鴻給你介紹。

    季鴻:…不會讓你來禍害我純良的屬下。

    曹慧:[亮出我三百米砍刀.jpg]

    雲櫻:除了曹慧,明天還有誰要去嗎?

    葉淮風:我和季鴻。

    朱英傑:我。

    曹慧:喲,朱家的小屁孩。

    朱英傑:[瘋狂扇耳光.gif]

    劉茵:這裏還有一個小屁孩。

    曹慧:公主也要去?來,姐姐給你糖吃。

    劉茵:=.=信不信本宮叫人杖斃了你。

    蔣雪:好大的脾氣!快過來我宮裏吃冰茶。

    劉茵:來了~

    蔣雪:明天我可能也去,準備好迎接本宮大駕吧,美瞎你們的鈦合金狗眼。

    趙永:得,全是美人,葉淮風季鴻你們有福了,把我排擠在外,隻能抱緊我家豪哥痛哭流涕了。

    葉淮風:…我並不想去。

    季鴻:宮裏隻有上麵兩位要去嗎?

    雲櫻看見這話,立馬就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偷笑著戳了宋芸熙,接下來的就靠她自己了。

    準備好明日要穿的衣服,雲櫻睡前還是絞盡腦汁想了兩首詩,她不會主動出風頭,但若是有人看不過去非要她施展才華裝一番逼,那她也不好意思拒絕。

    夜裏看了一轉朋友圈,早早睡下。

    ……

    第二日清晨,雲櫻剛穿戴完畢,穆流芳便差人進來說馬車到了。

    雲琅的馬車也在門口,邊等雲櫻邊和穆流芳說話。

    “雲櫻就拜托你了,她理都不理我,實在沒辦法......”雲琅歎著氣,曾經黏糊的妹妹把他視作仇人,心裏實在難受。

    穆流芳頷首:“無妨,你禁了她的足,她心裏不快自然鬧脾氣,等氣消了便好。”

    雲琅憂心忡忡地看向敞開的大門,遠遠望見雲櫻的身影,便同穆流芳告辭,先一步上了馬車。

    雲琅的車剛走,雲櫻便跨出門檻,淡粉色長裙,輕紗籠身,交領處繡了幾朵玉簪花,裝束雖簡約,卻淡雅得令人賞心悅目。

    似乎因為今日能夠出門,她的麵上帶有笑意,一雙杏眼朝他看來,水光流轉,顧盼生輝。

    這看了好些年的麵容,因為她靈動的表情而變得不太一樣,像是…另外一個人。

    穆流芳心口倏地一跳,見她風風火火跑過來,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莊重模樣,便蹙眉輕斥:“待會兒去了國公府,可別如此冒失。”

    “知道了。”雲櫻說罷,便手腳並用地往車上爬。

    地上跪著當腳踏的下人,她卻直接忽視,這讓穆流芳忍不住再次開口,朝著她身後的丫鬟們吩咐:“還不扶著小姐上車?”

    小餅上前,小聲提醒:“二小姐,您怎麽不踩著阿福上車?”

    雲櫻低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卑微的模樣看得人心裏一梗,很不舒服。她雖然來古代也快半個月了,已經能熟練地使喚下人,可踩在別人身上,她還是接受不了。

    怕穆流芳催,就趕緊加快動作,手肘撐在車沿上用力往上爬,雖說後背出了點汗,可總歸是爬上來了。

    她撩開車簾,腦側步搖上的珠玉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淡櫻色發飾襯得她朱唇紅潤,嬌豔欲滴。

    少女的美,在不經意間流露,畢竟是已經及笄了的女子,不比以往青澀稚嫩。穆流芳趕緊退身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涼茶。

    車輪輾轉而過,駛出幾米遠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語帶不解:“為什麽不踩著下人上來?”非要逞能自己爬,也不怕弄髒了袖子。

    雲櫻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垂下去的臉上有緊繃的神色,末了,低低一句:“人無貴賤之分,我…下不去腳。”

    握劍的人,字竟也寫得這樣好,劍客的形象似乎重塑了一角,今日的他氣度溫和,倒沒有先前幾次那般讓人討厭了。

    拍了拍手,雲櫻估摸著也該下課了,便也起身往大講堂走。

    悄悄摸回去的時候,雲琅還在睡,並未察覺到他的妹妹已經溜出去很久了。

    台上的穆流芳掀起眼簾輕瞥她一眼,又低頭繼續講。

    雲櫻覺得無趣,就在宣紙上畫畫消磨時間,起初隻是想隨意畫圈,之後手便不受控製起來,等她回過神時,狼崽小賤客已經躍然紙上。

    她盯著畫像半晌,憑著記憶在旁邊落了一個“劍”字——筆走龍蛇的行草,似揮劍般灑脫,模仿得有五分像,卻始終寫不出他字裏的精髓。

    這時,台上的穆流芳合上了書卷,台側的書童微微行禮,遂起身告訴大家下課了。

    眾人齊齊行禮,雲櫻鞠躬的那一瞬,扯了桌上宣紙,三兩下揉成團,扔在了桌角。

    雲琅迷迷糊糊地鞠完躬,才驚覺這堂課已經結束了,慌忙看向身側,見雲櫻安靜地站在那兒,便鬆一口氣。

    “流芳讓我帶你來聽課是對的,看上去規矩了不少。”

    雲琅唇邊的笑還未完全展開,就見得自家妹妹表情陰沉地朝台上看去。

    她就奇怪,好好的怎突然叫她來書院聽課,原來是他搗的鬼!

    似乎察覺到她不滿的目光,穆流芳卷起桌案的書卷,麵不改色地繼續給她心裏添堵:“回去把我講的地方抄寫三遍。”

    雲櫻臉色微變,她逃課出去,根本不知道他講了哪裏。

    台上的人輕諷一笑,朝她信步走來,越走近,她衣衫上的泥漬就看得越清晰。穆流芳的眸光染上泥色,冷冷問道:“好玩嗎?”

    睡暈了頭的雲琅,這時也注意到了異樣,拉過雲櫻便悄聲問:“你身上的汙漬,哪兒弄的?”

    雲櫻答道:“淨手的時候,路上不小心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