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立軒都沒有將電話接起來，隻是看著許慕秋，似乎是在等著她的答案。對他來說，聽到許慕秋的回答，比這個電話重要多了。

    許慕秋被他的視線看得很不自在，催促著他道：“你還是先接電話吧。”

    要她回答，她怎麽回答？

    她知道自己和沈立軒之間是根本不可能的，她覺得自己也說得夠清楚了。可是他偏偏不死心，她也沒有辦法。

    心知逼她太急可能反倒會適得其反，沈立軒沉吟片刻，接起了電話。

    “什麽事？”

    他沒有叫對方的名字，可是許慕秋就是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人是梁西澤。她和他之間，似乎有種微妙的聯係，冥冥之中，她就能感覺到他。

    就像現在，她的呼吸突然是加快，神經也跟著繃得很緊。

    “你在哪裏？”電話那頭，梁西澤的嗓音低啞迷離，連舌頭都有些打結。

    看來，又喝多了。

    沈立軒看了看對麵的許慕秋，沒回答他的話，反而是反問道：“你現在在哪？”

    “夜魅。過來，陪我喝酒。”

    說完，梁西澤便掛掉電話，又一杯烈酒進肚。

    他以為自己隻要喝得夠醉，就能暫時將許慕秋給忘記。這樣，心就不會這麽痛了。可是為何喝得越多，她的身影就越是清晰。

    季霖坐在一旁，沉著一張臉看著臉，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別喝了，你想喝死自己嗎？”

    這幾天晚上他每晚都會喝掉一瓶又一瓶的酒，然後醉到不省人事。這樣下去，他都怕他酒精中毒掛掉了。

    梁西澤抬頭，迷離的眼神看向他，緊緊捂住了心髒的地方。

    “可是我這裏好痛，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季霖抿嘴，沒說話。

    “我想她，我好想她，我做夢都想再見到她。可是老天爺好殘忍，就算是在夢裏，她也不肯見我。你說，她真的這麽恨我嗎？”

    以前，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為情所困。但現實明顯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不僅讓他痛了，還痛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

    “要是是我，也會恨死你的。”季霖淡淡說道，心裏卻是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許慕秋的死不僅對梁西澤打擊很大，蘇如輕也是久久不能從悲痛中走出來。傷心的同時，還不忘把梁西澤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

    要知道，如果不是梁西澤的話，這些悲劇，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許慕秋身上。雖說知道梁西澤是有苦衷，可是這麽對一個深愛著自己的女人，還是太過於殘忍了。

    更何況，他自己對這個女人還這麽上心。

    “我就是個混蛋。”

    他苦笑一聲，索性是拿起酒瓶，一飲而盡。

    ******

    “是梁西澤打來的嗎？”

    許慕秋看著沈立軒，語氣中帶著絲絲不安。

    “你的假死，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我從啦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想，如果許慕秋見到這個樣子的梁西澤，也許會心軟。但他不想隱瞞，她有權知道真相。

    “嗯。”許慕秋簡單應了一聲，沒再接著問下去。

    知道的太多，對她沒有什麽好處。

    “希望你不要告訴梁西澤見到我了，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慕秋起身，走了出去。

    她的身影從身邊走過，沈立軒想拉住她，最終，手卻是垂了下來。

    不能把她逼得太急。他在心裏有對著自己說了一遍。

    至於她還活著的事情，就算許慕秋不說，他也不想告訴梁西澤。就算要說，也不是現在。他有私心，他想要得到許慕秋。一切，都等他用一顆真心打動許慕秋之後再說。

    許慕秋離開沒兩分鍾，他便起身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兩坨不明物體朝著自己撲了過來，分別抱住了他的兩條腿。

    低頭一看，左腿處跪趴著的，是之前門口的額那個小保安。抱著他右腿的，是一個有些眼熟的禿頂中年男人。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好像是這家咖啡廳的經理，也就是那個小保安的大舅。

    “沈公子，求求您……”

    “放開。”沈立軒沉聲說道。

    聞言，兩人連忙是鬆開了手，從地上爬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了他的麵前。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沈公子，求求您不要讓老板開除我們。我外甥太年輕了，有眼不識泰山，才會得罪了您。還請您開一麵，給我們一次機會，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要知道這樣一家高檔餐廳工資高都是其次，光是客人打賞的小費，就足夠讓人心動了。這麽好的工作，他怎麽舍得？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初他才不讓這臭小子走後門進來！

    “說完了嗎？”沈立軒嘴角微微上揚，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做錯了事，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代價，已經是很輕了。”

    他長腿一跨，越過臉色煞白的兩人朝外麵走去，直接開車去了夜魅。

    去的時候，梁西澤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眉頭緊鎖。

    季霖坐在一旁，時不時看看手機。見到他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可算來了，梁西澤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季霖拿上外套，急匆匆地就往外走。明天是他家小寶貝的生日，他已經約了她今晚十一點見麵，要她在生日的時候，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

    “梁西澤，如果早知道你現在會因為他而痛不欲生，你當初還會這麽對她嗎？”

    他坐了下來，動作優雅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梁西澤沒有回他，顯然醉得不輕。

    他知道，梁西澤如果醒著，肯定會回他一個“不”字，可是這個世上，壓根就沒有後悔藥賣。他現在所遭受的痛苦，或許是為了償還許慕秋一次次的心碎吧。

    ******

    許慕秋上了公交，徑直走到最後，坐在了最後一排的位置。

    她的腦中，一遍遍回想著沈立軒的話。現在的梁西澤，究竟是什麽樣子呢？不可否認，即使是千帆過盡，她也依舊是無法不去在意他的一切。

    榮城的夜總是特別美，可是這一切，都不屬於她。為了躲避梁西澤，她隻能是躲在最陰暗的角落裏，做著最不起眼的工作。

    “前方到站，昌平，有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昌平。

    蘇如輕就住在昌平這邊，她多想下車去看看她。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越少人知道她的消息，對於她來說，就越有利。

    可是，偷偷地去看一眼也可以的吧？

    心下這麽想著，許慕秋準備等下就下車去看蘇如輕。

    公交車到站，許慕秋正準備起身，卻是被突然上車來的人給嚇了回來。

    那不是蘇如輕是誰！

    乖乖，這大半夜的，她要坐車去哪裏？

    許慕秋本來想坐到靠窗的位置去的，奈何有人已經是走過來將兩旁的位置占了。不僅如此，有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估計是不想分開坐，請求她換一下位置。

    許慕秋也愛得死去活來過，對於熱戀中的人，實在是不好拒絕，隻能是無奈地挪出了一個位置。

    就這樣，她無比顯眼地，坐在了那個君臨天下的位置。

    蘇如輕上來的時候，已經是沒有座位了，站在那裏，隨意往周圍看了兩眼。視線從她身上掃過去，和她有短暫的眼神接觸。

    但隨即，便將視線移開了。

    “還好，沒被發現。”

    就在她鬆了一口氣時，蘇如輕的視線，卻是再次看了過來。

    而且，居然是朝著她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完了？難道蘇如輕認出自己來了？

    “大嬸，你在豪覃工作？”

    許慕秋點點頭，順帶著將頭低了下去。

    “我果然沒看錯。”蘇如輕繼續說道：“麻煩你告訴梁西澤那個混蛋，讓他以後出門小心點！他就是個殺人凶手！”

    一想到許慕秋，蘇如輕的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許慕秋想出聲安慰她，想告訴她自己其實根本沒事，卻始終沒有勇氣，隻能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在那裏掉眼淚。

    又怕被蘇如輕發現，又心疼她，許慕秋坐立難安。最終實在是坐不住了，在下一站下了車。

    蘇如輕還在那裏掉著眼淚，壓根不在乎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悲傷就這麽湧了上來，她突然之間什麽心情都沒了。

    *******

    回到住處，許慕秋一夜未眠。

    今天一天見到了那麽多人，她的心裏太難受了。在這個城市生活著固然有很多好處，可是她覺得，她，沒有辦法待下去了。

    這樣下去，就算她不被人給發現，自己也終有一天忍不住將自己給暴露了。

    思考了一夜之後，她給方思顏打了電話。

    “思顏，我想離開榮城了。”

    “為什麽？”

    方思顏還沒睡醒，俞希在一旁體貼地為她舉著手機，還不忘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

    他的女人，即使是早上皺著眉頭帶著眼屎的模樣也很可愛。

    “夜路走多了遲早會撞到鬼，我覺得我隻有離開這裏，才能不被他們發現。”

    她的話，俞希盡數聽到了耳朵裏。

    他接過手機，緩緩說道：“可是，你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