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跳過來伸出大手，一把掐住rén pí那皺巴巴的脖子，猛地一拽，“小方”立刻就尖嘯一聲，滿臉猙獰的鬆開了我。

    我心有餘悸的躲到猴子身後，看著不斷掙紮的rén pí，心裏多了幾分不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不知道在未來的哪一天，我會不會也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猴子，送小方一程吧”。

    猴子微微點頭，將“小方”往地上一按，另一隻手上的魂刺閃電般的刺出，準確的釘在了他的眉心處。

    rén pí“小方”猛地頓了一下，旋即雙眼中的狠厲開始渙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解脫之色，他望著我，嘴巴不斷地開合，似是要說什麽，但終究沒發出一絲聲響，化為一灘腐臭的黑水，徹底的離開了人間。

    我知道，他要說的是“謝謝”。

    金子的眼睛抖了一下，抬首微微向天，神色中有說不出的悵然，自己帶來的兄弟，如今隻剩下他和陷入瘋魔的二華兩個人。其餘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特別是他最得力的小方，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哪怕心腸再硬的人，也會生出些複雜的感想吧。

    金子，你說這一切，值得嗎？”，猴子歎了口氣，看著從指縫裏不斷下淌的黑液，沉重的開口。

    沒什麽值不值得的，我們是一群從死人手裏搶糧食的人，過得就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有這下場不奇怪，‘值得’這個詞，我們這群地下的耗崽子還沒資格談”，金子深吸了兩口氣，恢複了一貫冷淡的樣子，接著說道，“老子今天死在這裏也很正常，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多活一刻是一刻吧”。

    我聽著他頹廢的話，有些沉默的低頭，他們的今天又何嚐不是我們的明天。

    那這棺材——”，猴子剛要說話，二華就像瘋了一樣，跌跌撞撞的撲向棺材，伸手就去掀那棺材蓋，嘴裏還不斷的嘟囔，“我這就放你出來，放你出來……”。

    草，這小子瘋了？！！”，我大吃一驚，喊道。

    快把他拽回來”

    猴子爆喝一聲，就要去阻止發瘋的二華，誰知道身後的池子裏突然嘩啦一聲，伸出一個細長的脖子，就像靈蛇一樣，打著轉馳來，那脖子的盡頭是一顆猙獰的長發女人頭，黏糊糊的黑發貼在臉上，隻看一眼就遍體發寒。

    是海仙兒！”，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這裏果然還生活著海仙兒。

    這海仙兒的人頭一下子咬住猴子的衣領子，然後猛地一扯，就將他撲通一聲拖到水中，巨大的浪花濺的到處都是，但是水麵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隻有大團的水泡咕咚咚的往外冒。

    猴子！”，我頓時慌了神，就要跟著往下跳，但被金子給抓住了。

    你水性不好，現在下去也是沒用，先把二華製住再說，放出妖母大家就真的死定了”，他急聲說道。

    等製住了那個瘋子，猴子還有命活嗎？”，我反問。

    這……”，金子說出不話來。

    是不是又要跟我說那套死在墓裏是土夫子歸宿的屁話？”，我冷笑。

    事實就是如此”，他等不及了，抓住我就要往棺材那兒趕。

    放屁！”，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說道，“或許我不是個合格的土夫子，但我自認為還是個不錯的兄弟，像讓我看著猴子送死，絕無可能，如果在救人和苟活之間選一個，我一定會選前者，因為我們是他媽的是人，不是畜生！”。

    我一口氣說完，頭也不回的紮進了水裏，猴子，老子來了。

    金子在平台上呆了呆，跺跺腳翻身撲到棺材邊，一腳就踹在二華身上，兩人當時就撕扯在一起。

    我憋著氣，在白花花的水中看不了多遠，隻能憑著不斷浮上來的水泡判斷猴子可能的位置，然後追過去。

    一直追到池底，依然沒發現猴子的蹤影，我心急如焚的四處亂撞，突然撞到一個東西，睜開眼睛一瞧，竟然是之前跳下水的幺雞！

    他渾身的皮膚呈現灰敗的顏色，雙目無神的望著前方，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一大團頭發將他牢牢的捆在一根插在池底的木樁子上，就像是那電視劇裏押赴刑場的死刑犯。

    更加駭人的是，舉目望去，這池底的木樁就像森林一樣密密麻麻，上麵綁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全都睜著空洞的眼睛，似是期盼，似是絕望，傻傻的盯著前方。

    我心裏不禁一緊，猴子啊猴子，你可千萬要挺住。

    徜徉在肉樁森林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體驗，仿佛到處都有看不見的危險在潛伏，不知道主宰這裏的惡魔是不是發現了我的闖入，已經磨好了利齒和爪子，準備給我致命的一擊。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發現猴子正被捆在一個樁子上掙紮，他的臉色發紫，明顯是氣不夠用了，應該是灌了不少的水。

    我趕緊遊過去，一刀將頭發砍斷，抱著他就往上麵浮。

    看來這海仙兒並不不是把人先弄死在綁上木樁，而是將活人捆在木樁上，任他們窒息致死。

    那照這麽說來，當初幺雞跳水，如果我們立刻跟上，是很有可能救他一命的，但我們放棄了，理所應當的認為他死了，於是他也就真的死了。

    幺雞的死，我也是凶手之一，或者起碼也是幫凶。

    這種負罪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世間有多少事，我們理所應當的認為不可為便簡簡單單的放棄，為什麽就不能嚐試著努力一下？

    經過了地獄一般的十幾秒，我們終於再度浮出水麵，感覺簡直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但是連氣兒還沒喘勻乎，就突然覺得腳下一緊，又被拉回了水中。

    草，這隻陰魂不散的海仙兒，竟然又找上了小爺！

    我在水中掙紮不過，抬起右手，果斷扣動了手弩的扳機，短弩刷的一下子射出，在水中劃出一道白線，噗地射穿了海仙兒的鱗甲，刺入半指有餘。

    海鮮兒無聲的嘶吼，從傷口處殷出的鮮血像霧一樣的散開，我抓緊機會抽出腰間的古刀，徑直砍了過去。

    趁你病要你命，老子這就送你歸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