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知道後來徐珊珊和他們怎麽樣了，她不想站在那裏看下去，別人的生活她管不了那麽多，也沒有資格去管。

    然而，第二天她又碰到了徐珊珊，她去醫院找季穆珩一起吃飯，順便去看一下笑笑，進電梯的時候，剛好就看到她和昨天那個男人在一起，男人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看上去對她還不錯。

    沈知意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招呼了。她覺得和她沒有什麽好說的，如果是以前，或許還會勸她考慮一下吳少帆，畢竟吳少帆是真心喜歡她的。可是現在她明白了，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何況現在的吳少帆已經和何卿在一起了，他們看上去很幸福。至於徐珊珊，她不知道她幸不幸福，因為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她一心追求物質，而現在她也享受到了，看她的打扮就可以知道了，一身上下雖然不說是奢侈品牌，但也是知名的大牌子了。

    在按樓層的時候，她看到二十三樓的數字亮著，而電梯裏就隻有他們兩個，看樣子他們是要去二十三樓了。

    她從小在這個醫院長大，雖然不說對這裏了如指掌，可是，基本的布局她還是知道的，二十三樓是婦產科，而她正好也要去二十三樓看林笑笑。

    看到那個亮著的二十三，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徐珊珊，她穿著一件寬鬆的大紅色外套，裏麵搭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緊身的毛衣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很好，隻是小腹處微微地凸起了一些。

    終於明白為什麽男人會那麽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她都不穿高跟鞋了，原來是有了。

    這時，徐珊珊伸手摸了摸小腹，對上沈知意的目光，輕聲說：“你沒有猜錯。”

    男人不知道她認識沈知意，以為她在和他說話，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需要我恭喜你嗎？”沈知意覺得很為難，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放在了這樣的背景，她真的無法做到真心地去祝福她。

    “你也要去二十三樓？”徐珊珊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把話題轉移到了沈知意身上。

    沈知意點頭，“嗯，我去看朋友。”

    徐珊珊笑了笑，“我還以為許輕舟會放心你一個人來醫院呢。”

    男人估計也是在商場上混的，聽到徐珊珊說許輕舟的時候，望向了沈知意，跟她點了一下頭。

    出於基本的禮貌，沈知意也點頭笑了一下。

    這時，電梯停下了，礙於徐珊珊是孕婦，沈知意讓他們先出去，等他們出去之後，她才從電梯裏出來。

    其實，林笑笑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可是程家的人十分緊張，非要提前一個星期就住進了醫院，醫院的病房本來就短缺，程家還非得要住單間，最後還是動用了季穆珩的關係才騰出了一間單人病房給她。

    沈知意覺得林笑笑現在就是太皇太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程家一大家子的人都圍著她轉，程媽媽更是像保姆一樣照顧著她，因為她肚子裏懷的是程家第一個孫子，而且極有可能是男孫。

    她來到病房，看見林笑笑挺著個大肚子躺在床上，那肚子足足有西瓜那麽大，圓滾滾地凸起來，而程媽媽坐在病床邊，一會問她要不要吃水果，一會兒問她要不要喝湯。

    林笑笑看見她來了，吃力地想坐起來，程媽媽看到了，連忙過去扶她。

    “阿姨。”沈知意雖然不喜歡程媽媽，可是出於禮貌，還是笑著跟她打了一聲招呼。

    “你們聊吧！我出去走走。”程媽媽看見是沈知意，把空間讓給了她們兩個。

    程媽媽走了之後，林笑笑就開始抱怨了，“你可算來看我了，你不知道我都快要悶瘋了。”

    “最近公司的事很多，沒什麽時間。”沈知意解釋了一句。

    “誰讓你放著好好的許太太不當，非要當什麽沈總了，許輕舟又不是養不起你。”林笑笑覺得這些都是她自己找來的忙的。

    “我不喜歡呆在家，你不覺得在家呆著很無聊嗎？”沈知意反問。

    想起了她從事務所辭職呆在家的那幾天，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要不然就是逛街，如果真要她過這樣的生活，那她寧願忙碌一些，至少過得比較充實。何況，許輕舟沒有什麽事要忙的話，會陪她一起加班，所以覺得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許輕舟比她有經驗，也比她有能力，很多決策上麵的事情，他可以給她意見，也是因為他，她才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獲得了公司管理層的認可。

    “真想知道到底是許輕舟替你頂著了壓力，還是許家真的這麽開明啊，要知道許家可就許輕舟這一個兒子，你加嫁去這麽久，許家竟然沒有催你要孩子，還由著你去接管恒禾。”林笑笑好奇地問。

    其實，沈知意知道許媽媽是想抱孫子了，隻是，她沒有明確說出來，她也就裝作不知道了。至於許爸爸確實很開明，年輕人的事他都不管，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而老爺子忙著席亦寒的事，沒有時間管他們。

    說起來，許家還算是挺由著她的，就拿許媽媽來說，上次以為她懷孕了，空歡喜一場，後來許輕舟說不打算這麽早要孩子，她也就沒說什麽了。還有就是她辭職之後接管恒禾，許老爺子說想要管理好一間公司不是一間輕鬆的事，讓她考慮清楚了，後來她決定去的時候，老爺子還是支持她。

    沈知意想了想，說：“如果我說許輕舟沒有替我頂著，你會相信嗎？”

    林笑笑搖了搖頭。

    沈知意笑了，“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替我承擔著壓力，不過，許家確實沒有給我壓力，倒是回去過年的時候，季媽媽讓我趁著年輕趕緊要一個孩子。”

    “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林笑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溫柔地說。

    沈知意看著她溫柔的眼神，覺得她變了很多，原來當了媽媽的人真的會改變。徐珊珊以前那麽喜歡穿高跟鞋，懷孕之後，也開始穿平底鞋了。

    “順其自然就好了。”沈知意也摸了一下林笑笑的肚子。

    這時，程杭提著保溫壺從外麵走進來，看到沈知意在摸林笑笑的肚子，開玩笑說：“這麽喜歡孩子趕緊跟許輕舟生一個去，別摸我的兒子。”

    “我就摸怎麽了，有本事叫你兒子出來打我呀。”

    “你等著，很快了。”程杭把保溫壺放在床頭櫃上，坐到床邊，把臉貼在林笑笑的肚子上。

    “哎呀，我還是去找我的季醫生吃飯吧，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相聚了。”沈知意起身的時候，還順手從果籃裏拿了一個蘋果。

    出到門口的時候，還轉回去問了一句：“蘋果洗過沒有？”

    “我吃蘋果從來都是削皮的，你說呢。”林笑笑回答。

    “那我還是不吃了，真麻煩。”沈知意又把蘋果放回去，掰了一根香蕉。

    林笑笑忍不住給她一個白眼，“沈知意，你可以再懶一些的。”

    “沒辦法，我家秦姨對我太好了，每天都把水果洗好弄好了放在冰箱。”沈知意得意地回答。

    林笑笑真想一個蘋果砸過去，“許太太，我知道你幸福了。”

    “請叫我沈總，謝謝。”沈知意厚著臉皮地說了一句。

    “請你快點出去，謝謝。”林笑笑毫不客氣地下令趕人。

    沈知意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又碰見了徐珊珊，隻不過這一次是她一個人，那個男人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發現這兩天跟她真是特別有緣啊，什麽事都被她碰見了。

    本來她想轉走樓梯了，因為不知道要她說什麽，兩個認識的人沉默地站在一起，什麽都不說，好像有點尷尬。可是想想二十三樓還是算了，何況她也看到她了。

    兩人站在一起等電梯，可是電梯剛剛才下去，久久都沒有上來。

    因為害怕氣氛會尷尬，沈知意隻好隨便找了一個話題，“大家還好嗎？”

    她能感覺到徐珊珊愣了一下，之後才回答：“我去年就離開事務所了。”

    這下到沈知意怔了，不過想想也覺得很正常。

    這個話題好像說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犯賤啊。”過了一會，她聽到徐珊珊輕聲說。

    “啊。”她沒想過徐珊珊會這麽說，緩了一會，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徐珊珊冷笑了一聲，“可是我沒有選擇，我爸欠了高利貸，我媽重病在床，如果有得選擇，誰會走這樣一條路。覃翰的老婆不能生育，而他很想要一個孩子，所以，他答應我，隻要我給他生一個孩子，他就給我三百萬，如果是一個男孩，他會給我八百萬。八百萬，或許對你來說沒什麽，可是對我來說，那意味著我可以給我媽媽治病，可以替我爸爸還債。”

    沈知意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覺得自己也沒有資格說什麽，因為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這回事，沒有處在那個環境下，就永遠無法體會那種感受。

    她活了這麽多年，除了自幼失去雙親，經曆了一場車禍之外，就沒有經曆過什麽坎坷了，升學，求職，擇偶，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每個人都在羨慕她，而她以前從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羨慕的，如今想想，她確實擁有了很多，她應該學會去珍惜，感恩。

    見沈知意沒有說話，徐珊珊又繼續說：“坦白地說吧，以前我總是特別妒忌你，而且是打心眼裏不喜歡你，憑什麽你總能輕而易舉地就擁有了一切，事務所那麽多女律師喜歡宋文硯，可是他偏偏喜歡你。那時候我無法理解，你有什麽好的，長得也不是特別漂亮，身材也一般，性格也不好。後來在四季苑看到季穆珩和許輕舟的時候，我就更加無法理解了，為什麽優秀的男人都圍著你轉。可是，有些東西妒忌不來，我妒忌你，依然無法改變自己的生活，而你依然過著別人羨慕的生活，後來也就慢慢地認命了。”

    說完了一大段的話之後，她似乎鬆了一口氣，“終於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了，真痛快。”

    這時電梯到了，徐珊珊先走了進去，沈知意是後麵才走進去的，她看了她一眼，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還以為你不願和我同乘一部電梯呢。”

    “我忽然覺得讓你們羨慕嫉妒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沈知意笑著回答。

    聽著她的話，徐珊珊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