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宋安宇的組織還是在運行, 隻是領導人從一個人類變成了一個係統, 但是作為係統的前輩顯然更了解係統, 這個組織逐漸壯大, 係統的數量越來越多, 宋安宇也會出現, 隻是沒有那麽頻繁罷了。

    他會在前輩遇到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突然出現伸出一把援手，時間不前不後每次都是前輩程序震蕩的時候, 就像是一直在暗中觀察一樣。

    係統的編號都是按照先後順序製作出來的, 所有都是由宋安宇編的程, 但是性格卻都是前輩提議的。

    當時的003很不理解為什麽宋安宇要按照前輩的喜好來定義係統, 但是卻一直吃係統的醋, 後來才知道若是全部由宋安宇定義的話，那麽在獲得情感之前千篇一律都會是前輩的性格吧。

    他們被造出來的時候前輩和宋安宇還沒有鬧別扭, 那個時候的前輩總會很忙，明明還在跟著宋安宇做任務, 但是總會抽出時間關心他們，解決他們的問題，甚至有些係統和宿主之間的矛盾都是前輩調節的。

    可以說這個組織要是沒有前輩的話, 可能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003歪著腦袋想了一下, 沒有前輩的組織可能就是宋安宇和一堆冰冷的程序吧, 畢竟要讓程序產生自主願意接受人類情緒的念頭，這一點宋安宇可能就做不到。

    前輩對每一個係統的要求都一樣，任務不強求，隻要開心就好。

    還記得前輩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完成任務就是為了變成人類, 變成人類就是為了開心，所以不需要關心任務，隻要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可是為什麽一直以開心最重要的前輩最後會變成那個樣子呢，言語之間再沒有了之前的高揚，取而代之的是哀怨與憂愁。

    明明之前的每次和宋安宇出任務的時候都很高興，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程序都在震蕩，可是不知什麽時候起，前輩開始抵觸和宋安宇出任務，但是每次隻要宋安宇一表現出不高興的表情，但是每一次最後妥協的還是前輩。

    當時沒有搞懂的問題現在的003還是有些不明白，前輩說做人就是要開心，可是前輩明明不開心，但是為什麽還要去做。

    瞄了一眼麵前還在沉吟的宋安宇，003想自己的那套卷子果然還是不合格，前輩不在，組織裏麵都會偷工減料了，明明自己還有很多感情都不懂，但是就已經獲得了能夠變成人的資格。

    其實前輩不是對每一個係統都一視同仁的，所有的係統中他照看時間最長的就是009，不是因為009聰明，而是因為它真的太笨了。

    即使把世界的資料傳送到他的數據庫中，它都會找不到。

    009之前從來沒有綁定過宿主，因為考試總是不合格，所以要比同期的係統要晚很多，等它達到畢業的資格的時候，宿主的要求也慢慢增多了，009還是不夠資格出任務，而且宿主們知道它沒有經驗，也都不怎麽選擇它，第一次什麽都不懂不知道挑選係統的宿主，前輩也不敢交給它。

    惡性循環之下，009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宿主，它做的就隻是和前輩學習理論知識，在被人探討小世界的美好向往變成人類的時候，它卻偏偏喜歡和前輩膩在一起，寧可聽前輩描述的虛無縹緲的世界，也不願意自己親身去體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小世界裏接觸人類養成的習慣，前輩喜歡一切柔軟的東西，喜歡人類嘴裏說的萌萌噠的東西。

    自從009從別的係統那裏知道這兩個詞語的定義之後，就開始了自己的各種撒嬌賣萌，原本它就有些馬虎，再加上沒有犯過什麽原則性的錯誤，刻意撒嬌之後倒確實顯得有些萌，前輩也樂意跟他呆在一起。

    003皺了皺眉毛，難道那個時候的009就已經對前輩生出了這種心思嗎，仔細想想前輩和宋安宇鬧矛盾之後似乎都一直在跟009在一起。

    眉頭一跳，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征兆的，記得前輩離開之前的那段時間總是愁眉不展，不管009怎麽逗開心都沒用。

    那段時間隔三差五有時候還會被宋安宇叫出去出任務，就這都沒能開心起來，就連平常和前輩不親近的係統都覺得有問題，更不用說幾乎已經快24個小時和前輩膩在一起的009了。

    003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的009隻要前輩不在的時候就會很刻苦很努力地學習，其他係統都以為他是要笨鳥先飛，原來那麽早就已經開始在為劫持前輩做準備了。

    009消失是在前輩最後一次出任務的時候，在那之前宋安宇已經很久沒有叫前輩出去過了。

    那天的前輩很是不願意甚至可以說是在抵觸，但是卻強行被宋安宇調了出去，因為前輩的情緒波動太大，幾乎所有的係統都在那瞬間感受到了強烈的數據震蕩，宋安宇帶著前輩一句話也沒有說陰沉著臉走出了實驗室。

    那天過後，前輩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隻是時不時地宋安宇會回來管理一下秩序，升級一下主係統，其他的事情也就分配了下去。

    沒有前輩，009的存在感簡直太低，還是很久之後宋安宇的某一次出現在係統之家詢問過後，大家夥才知道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009就已經不在了。

    係統們本來就沒什麽感情認知，倒是不覺得奇怪，隻是一道數據而已，丟了就丟了，但是宋安宇緊張地就像是弄丟了前輩，匆匆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當時的003急著出任務，雖然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但還是去了小世界，等回來之後才聽其他的係統談論到他們。

    原來那天過後三個沒有一個出現。

    剛好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匆匆考完試之後利用主管的權限入侵了主係統，拿到了當時宋安宇給前輩輸入的一部分程序，最後根據數據的波動計算出了最後一個世界的準確位置。

    隻是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

    “你回去調查一下之前陸樂晗接觸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宋安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兩指之間夾著一根香煙，做了一個抽煙的姿勢都是卻沒有點燃。

    開了門通了氣，屋裏最初的煙味已經消散地差不多了，看著宋安宇麵上露出的焦急彷徨的神色，以及顫抖著想要立刻將香煙塞到嘴裏的手，003忽然就想起來當時的前輩也是這樣，明明別人看著十分痛苦，但是他就好像是是甘之若飴。

    003深吸一口氣，扶著沙發站起來：“我會調查的，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剛剛被煙霧熏了的眼睛還是有些酸澀，就連胸腔也因為擠壓感有些悶悶的，天色晚了，外麵陰陰沉沉的有一絲悶熱，應該是快要下雨了吧，再不回去路上就不好走了。

    003眨了眨眼睛，視線轉到另一邊，緩緩地輕聲說：“你照顧好前輩，他，他真的很愛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想告訴宋安宇這個，可能是因為剛剛看見宋安宇站起來的時候竟然腿軟打了個趔趄的原因吧。

    宋安宇愣怔一瞬，旋即嘴角翹起，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發自內心的一個笑容，他說我知道。

    003不知道他們之間原本的矛盾是什麽，但是他知道的是這次一定不會出事的，因為這可是事關前輩是否會消失的問題，就算賠上他們所有的係統，前輩也還是回不來，宋安宇怎麽會忍心那種事情的發生。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又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沒說兩句話竟然就已經快十點了，兩個人沉默的時間遠遠大於說話的時間。

    猶豫了一瞬還是先進了衛生間，最近他吃的都很多，甚至還有消化不良的表現，這個點了既然還在睡就不要叫醒來了。

    冷水從頭到腳傾盆而下，宋安宇說不上什麽感覺，心裏已經結了冰，這點低溫算什麽。

    隨便衝了衝胡亂一擦，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就走了出去。

    果然床上安安靜靜隆起一片，走近一看，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宋安宇隨手解開腰上白色浴巾扔在地上，露出一看見陸樂晗就直接立正站好的，他給兒子準備的小房子，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身上寒冷的氣息過渡給了陸樂晗，床上的人不舒服地扭了扭，嘴裏無意識地發出哼唧聲音，想要避開，結果被一條有力的胳膊拉住，整個身體都貼著那冰冷的身軀，不由得一顫。

    陸樂晗迷迷糊糊就要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閉上眼睛幫我暖一暖，睡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那點寒冷似乎也沒有那麽不舒服了，陸樂晗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翹著嘴角重新睡了過去。

    宋安宇有一下沒一下摸著他腦袋上翹起來的那留頭發，輕聲說：“想讓你記起來，可是又不想讓你記起來。”

    黑暗中驀地勾勾嘴角似乎在嘲笑。

    “明明它也喜歡你，明明都是我的錯，為什麽最後受到傷害最大的卻是你。”

    一陣歎息聲拉的極長，就像是永遠拉不到頭的二胡，聲嘶力竭又哀婉，就像是生生撕開一顆心髒給裏麵填上了軟綿綿的棉花吸收掉酸澀的苦水，然後再重新縫上。

    心房暫時感受不到酸脹感，但是苦水還是在那裏。

    *

    睡不著覺，容易胡思亂想，神經衰弱，這些症狀在陸樂晗的身上很明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是病了。

    但是為什麽病了，每次想知道原因的時候後腦勺總會脹疼脹疼的。

    窩在宋安宇懷裏的時候，陸樂晗都會緊緊抓住宋安宇的袖子，就像是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最初的時候，陸樂晗睜開眼睛，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一手涼涼的水。

    看著指尖的濡濕發怔，自己這是哭了。

    宋安宇倒是毫不驚訝，淡定地用指腹擦去他眼睛來不及落下的淚水。

    陸樂晗更驚訝了：“我好像掉眼淚了。”

    後腦勺被一個大手一把按住，臉麵緊緊貼著銅牆鐵壁一樣的胸肌，陸樂晗有些喘不過氣來，使勁掙紮了幾分才算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偏著頭重重地汲取新鮮空氣。

    “車禍之後這裏有淤血。”宋安宇的手心有些粗糙，順著後腦勺順時針旋轉，話音剛落，遊轉移到了脖頸處。

    那處的皮膚細滑稚嫩，哪經得起這麽大肆揉搓，陸樂晗縮了縮脖子，豁然明白了這段時間自己表現為什麽奇怪了。

    淤血擠壓神經，導致自己行為間接性失常，還要在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情況才能決定是否要動手術將淤血去除。

    陸樂晗使勁掐了一把宋安宇的大腿，撅著嘴抱怨道：“都怪你，開車那麽不小心，差點撞死我。”

    宋安宇語氣難掩愧疚：“嗯，都怪我，是我不好。”

    本來是想責怪他的，可是聽見這樣內疚的聲音，陸樂晗自己反倒是不忍心了，爬起來摟著他的脖子親親他的嘴角：“要是沒有車禍，我就遇不見你了。”

    宋安宇嘴角僵硬一瞬，按著他的後背，苦笑：“我還是希望換一種方式。”

    陸樂晗沒有回話，乖巧地縮回去玩手機。

    宋安宇就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他的背，人當然不是他撞的，他趕過來的時候人就隻剩下了一個空殼，裏麵的數據也就是人類俗稱的靈魂早就脫離了。

    晚來一步的宋安宇隻好先把身體放進了醫院，當作是植物人一樣溫養著，免得到時候時間長回不來身體機能老化。

    陸樂晗沒有反駁，但是心裏還是覺得這種認識方式蠻不錯的。

    他覺得自己跟宋安宇很投緣，不像是見到李恒那樣突如其來的心潮澎湃，而是現實生活中會出現的那種細水長流的感情，就像是溫潤的泉水細細滋潤著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車禍的話兩個人發展不可能如此快速，畢竟當時的自己出了院之後就直接登堂入室了，換一種認識方式自己怎麽可能主動的起來。

    在家裏待得久了，人會更抑鬱的。

    沒有了009的影響，宋安宇雖然還是對陸樂晗放心不下，但是好歹掌控欲沒有那麽強烈，甚至還希望他多出去轉轉。

    反倒是之前一直想要逃開的陸樂晗不願意，總是窩在宋安宇的懷裏抱著手機玩，就像是挖掘寶藏一樣。

    宋安宇粘走他領子上的一根短頭發，太硬，應該是自己的。

    “早上你還在睡的時候，秀雅打過電話。”

    陸樂晗興致缺缺：“怎麽了？”

    “你們高中要舉辦同學聚會，問你要不要去？”宋安宇湊過去看看懷裏人這麽認真到底是在玩什麽遊戲，眉毛挑了挑，植物大戰僵屍。

    綠色的豌豆射手嘴裏吐出一顆一顆的子彈，沒一會兒，前麵的僵屍渾身抽搐躺在地上，腦子在一邊孤零零地瞪著大大的眼珠子。

    宋安宇移開視線，他覺得自己要是再看下去，他的腦子也要跟自己告別了。

    “不去。”陸樂晗直截了當拒絕，高中的同學現在都沒幾個能想起來長什麽樣的，有什麽好參加的。

    “你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啊。”宋安宇給他翻了個個，總覺得他躺在那玩手機有些危險，不會手一鬆直接砸在臉上嗎。

    陸樂晗趴在宋安宇的大腿上，下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蹭著，視線不曾離開屏幕一秒：“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明明是抱怨撒嬌的話，卻說得完全漫不經心。

    宋安宇想這可真是恃寵而驕。

    伸直了手掌，掌心接觸著腰間的皮膚順時針按著摩，聽著腿上人越來越舒服的哼唧聲音，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發麻的腿。

    陸樂晗突然爬起來：“去。”

    宋安宇一愣，收了手，問：“怎麽了？”

    就在剛剛，腦子裏似乎浮現過一場畫麵，陸樂晗覺得這次去的話說不定會解決掉那個被刻意埋在心底的疑問，隻是看著麵前宋安宇略有擔心的臉，不忍心告訴他，說：“之前的那些同學我都不怎麽認識，不過既然是秀雅打過來的電話，那她應該也會去的吧，好久沒見她了。”

    宋安宇眼眸瞬間一暗，轉而笑著說：“你待會問問秀雅時間和地點。”

    陸樂晗隻是神經中樞有問題，不是神經病，所以出門什麽的很隨意。

    但是宋安宇雖然一邊建議陸樂晗多出去走走，但是一邊又放心不下，就像是老媽子一樣嘮嘮叨叨。

    陸樂晗瞪他一眼，說：“你是不是最近電視劇看多了，以前都沒發現你怎麽這麽煩。”

    宋安宇俯身下來，伸出舌尖□□著他的嘴唇，聲音帶著笑意：“我有很多麵，有沒有興趣發掘？”

    伸手推開毛茸茸的腦袋，伸長了手去夠茶幾上的手機。

    奈何胳膊短上那麽一截，怎麽都夠不著。

    宋安宇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接受一記白眼之後忍笑忍的痛苦，貓著腰一隻手固定住他的腰，另一隻手一撈拿到手機遞給他。

    陸樂晗憤憤不平接過手機，眼睛裏滿是憤懣。

    手長了不起啊，個子高了不起啊。

    瞬間扁了扁嘴巴，好像確實了不起。

    狠狠瞪他一眼，結果看到的還是某人拚命都壓不下去的嘴角，眼皮跳了跳視線轉移到手機屏幕上。

    當初自己到底是怎麽看上宋安宇的，剛認識的時候像個紳士，後來就像是沒有被馴化的野狼 ，現在又像是中二的神經病，除了長相帥一點，陸樂晗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看上他了。

    想到李恒的長相，雖然記憶很模糊，但是之前的自己應該不是一個顏控吧，就算是挑選的標準是一個人的外貌，那自己也應該是選擇陸羽那種類型的。

    怎麽看怎麽跟宋安宇毫無關聯，拍了拍前額，可是自己好像就是喜歡上了他，真矛盾。

    是喜歡他嗎，真的是喜歡他嗎。

    那個熟悉的問題又跳到了自己的腦子裏，像是電子屏一樣突然被放大，陸樂晗一怔，翻了個身摟住宋安宇，閉上眼睛默念是愛，一定是愛。

    沒給秀雅打電話，陸樂晗有點社交恐懼症，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的，不太喜歡跟除了宋安宇之外的任何人說話，打電話也不行。

    有一次宋安宇出去來不及準備晚飯，讓他打電話叫外賣，聽筒那邊傳來陌生的聲音，陸樂晗當場就掛掉了，也不知道為什麽。

    之前也和秀雅通過電話，但是完全找不到當初的那種和她深更半夜爬起來喝酒的感覺了，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陸樂晗有點害怕，因為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自己壓在心底的那個猜想是正確的。

    聚會是在第二天，陸樂晗沒錯過，便說了自己要去。

    那邊的微信回得也快，也像是在玩手機的樣子。

    “你真去啊？”

    陸樂晗一怔，手指一動。

    “你不是通知我了嗎，難道不希望我去？”

    宋安宇湊過來看他寫什麽，手機拿得太低，在這個位置他就隻能看見手機殼，也就不打算看了。

    “不是，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參加這種同學聚會。”

    陸樂晗眼角抽動的厲害，就連秀雅也這樣說。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心情，或許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沒有心情的。

    宋安宇看著他麵部的微表情，還是沒有說話。

    陸樂晗想了想，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的時候，那邊的消息又過來了。

    “你別多想，你要是去的話，咱倆一起，不過我也有好多人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會尷尬。”

    陸樂晗知道她是在為剛剛說錯的話找理由，也沒有戳破，回了一個笑的表情帶上一個好字之後就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

    可是還沒有約定好時間和地點，陸樂晗捏著手機半天提不起興趣打字，直到那邊主動發過來時間地點，這才又找了一個表情包發了過去。

    再後來不管是秀雅說什麽，陸樂晗是能發表情包就發表情包，一點都不想打字，就這樣也聊了將近十分鍾，陸樂晗打開微博開始胡亂刷新，漫無目的地瀏覽者網頁信息，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再進入微信，距離上一條秀雅發過來的消息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動了動嘴角還是沒有回，直接退出了微信又開始瀏覽微博。

    高中的時候，陸樂晗學習好，但是在班上卻沒有任何職務，那個時候似乎就是因為怕麻煩所以才會婉拒班主任的要求，但是現在想來不僅僅隻是因為怕麻煩，班幹部需要協調同學和老師之間的關係，但是陸樂晗就連自己和他人的關係都協調不好，更不用說做中間的潤滑劑了。

    這次的聚會是當時的班長組織的，是在市中心的一個知名酒店裏。

    陸樂晗是出了名的看著很好相處，但其實骨子裏一直在拒人於千裏之外，畢業之後全班同學可能就隻有秀雅有陸樂晗的聯係方式，所以大家對於當年校草的出席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再見到秀雅後麵還跟著一個人的時候，席間坐著的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眼睛都亮了。

    不過也都隻是普通地打了聲招呼便歇了心思，沒想到當年的校草更高冷了，以前隻是心高冷，表麵上還會裝一裝，現在連麵上的功夫都不願意做了。

    進來的時候同學們都發現了校草的臉張開了，更漂亮了，就連男人見了也要倒吸一口亮起，不過之前麵上一直掛著的吻合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麵無表情與探究，之前和校草也就隻是點頭之交，現在更是沒什麽好說的。

    也就是幾個女生端著就被靠過來隨便聊了幾句。

    秀雅昨天就接到了宋安宇的電話，她知道陸樂晗腦震蕩之後有點後遺症，不太會與人相處，需要慢慢引導，所以幾乎全程陪伴在他身邊，要是有不依不饒的能擋的也就擋了，甚至還有問陸樂晗怎麽保養皮膚的。

    秀雅一臉的黑線把這些女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方麵。

    看著麵前的熱鬧陸樂晗覺得自己怎麽都融入不進去，沒有熟悉感，也沒有想要上前焦炭的**，再看看前麵和旁人聊得不亦樂乎的秀雅，眉心一跳。

    是齊青林開車遞送他們過來的。

    看見秀雅的那瞬間，陸樂晗的心就沉了下去，沒有那種久別見到朋友的感覺，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沒有任何感覺。

    期間他甚至不停地跟自己催眠，那是你小時候玩的最好的朋友，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甚至明知道秀雅生了小孩，也沒有想要詢問的衝動。

    自己果然沒有感情吧。

    歎了一口氣，陸樂晗站起來走向了門口。

    “樂晗，你幹什麽去？”秀雅嫁得好，生了孩子之後身材還是那麽火辣，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歲月的痕跡，此時正被一群女人圍在中間，臉上滿是無奈的神色但是卻又不得不忍耐。

    “衛生間。”陸樂晗轉過來扯了扯嘴角，笑著說。

    之前他在鏡子裏試過，不管是開心，難過，氣憤還是激動，隻要自己願意，任何情緒信手拈來，但是即使麵部表情再誇張，自己的內心還是一片平靜。

    隻是一直以來困擾自己的問題終於被證實，陸樂晗就像是心裏放下一塊石頭一樣鬆了一口氣，唇角都是苦笑。

    秀雅直覺事情不太堆進，就要站起來：“你等一下，我也要出去，咱倆一起。”

    麵前的那些女的好不容易帶到一個免費的詢問機會，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放過秀雅，兩三隻手同時伸出來按住她的肩膀壓在凳子上嘻嘻哈哈：“秀雅，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還沒說你是怎麽瘦下來的，就要跑。”

    另一個隨口附和：“就是就是，人家樂晗去廁所你跟著去幹嘛，之前你們倆關係就那麽好，現在還這樣，你老公不會吃醋嗎？”

    就像是抓到秀雅的把冰一樣，你一眼我一語地幾個人開始議論起秀雅的老公。

    秀雅麵上焦急，推推搡搡還是要站起來。

    陸樂晗看了一眼，自顧自走了出去。

    離開了那個煙霧繚繞嘈雜的包廂，吐出一口濁氣。

    晃了晃腦袋也不知道自己一個該幹什麽，四處張望最後還是決定先去一趟衛生間。

    正準備按下抽水馬桶的時候，陸樂晗耳朵一動似乎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已經放在馬桶上的手又縮了回來。

    “就是，我也覺得校草好像又變漂亮了。”

    陸樂晗皺了皺眉毛，為什麽自己總是陰差陽錯地聽到別人議論自己，要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會這麽早意識到自己沒有情感，要是意識不到說不定自己還可以自欺欺人，說不定自己還可以.......當作自己其實是喜歡宋安宇的。

    “怎麽，你看上了，快得了吧，他長得再漂亮也隻是草不是花，再說人家還不一定開的上你呢，你忘了高中時大家都怎麽在背後叫他的。”

    “怎麽可能忘，長那麽漂亮，做事跟機器一樣一點不差，連點人的七情六欲都沒有，特別是剛剛，感覺比過去更嚴重，真不知道.......”

    水聲嘩嘩，聲音被完全掩蓋，陸樂晗什麽都聽不到。

    收回手頹然地坐在馬桶上，誰說自己沒有情感的，要真正隻是機器人的話為什麽會這麽難過，為什麽一想到自己不是真的喜歡宋安宇，心髒那處就像是被生生□□一把刀子，血液汩汩湧出來，就像是眼睜睜看著生命在流逝一樣的無力感緊緊包圍著自己。

    仰著頭憋回眼眶裏的一滴淚水，陸樂晗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顫抖著指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利用那處的敏感緩解心痛的感覺，可是肌肉似乎都是麻木的。

    不是的，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自己會愛人的，自己真真切切疼過陸羽，愛過李恒，現在最愛的是宋安宇。

    嘴裏有點鹹澀，陸樂晗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笑了，自己還會哭，怎麽可能是機器呢，一台機器怎麽會流眼淚。

    手上一直使勁轉動著那一小塊肉，似乎就要揪下來，但是陸樂晗就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大腿的存在，收回手抹了一把臉，全是水，分不清楚是額頭上的汗水還是眼睛裏流出來的眼淚。

    掏出紙巾，陸樂晗抹掉臉上的水分，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還沒等關上隔間的門又倒了回去，按下衝水的按鍵聽到嘩啦的一聲這才重新出去了。

    陸樂晗沒回那個包廂，太悶了，不適合現在的自己呆著。

    摸出手機打算給秀雅發個短信，自己就不等他了。

    看到秀雅名字的時候想還是先出去了再說吧，省的這姑娘馬上就衝出來。

    手機重新揣回兜裏，陸樂晗雙手插兜低著腦袋慢吞吞向前走，一時半會他還不想回家，但是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心髒驟然一所，陸樂晗瞳孔猛地放大，一陣奇怪的感覺襲擊全身，心跳越來越快，似乎周圍一切靜止，隻剩下自己的心髒咚咚跳動。

    陸樂晗頓在原地，掏出一隻手使勁按住心髒，強迫它慢一點。

    這種悸動好熟悉，陸樂晗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咽了咽口水抬頭四處張望。

    在看見門口兩道早就已經烙印在腦子裏的身影的時候，陸樂晗張著嘴巴不知道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知道那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陸樂晗猛地反應過來，抬腳向門外衝，卻隻看到了一輛白色保時捷的屁股。

    陸樂晗泡的氣喘籲籲，雙手撐著膝蓋彎腰大口大口喘氣。

    他個子不高，一米七八左右的樣子，男生女相，又是從酒店裏出來，還是用盡全力追一輛豪車。

    周圍的人稍微動動腦子都可以腦補出十萬字的狗血文，若有若無的視線小心或者大膽的地落在他的身上，流連在他的腰腹間。

    陸樂晗平緩過自己的氣息，看著那輛車直起身子。

    自己的身體是真的對他們兩個有感覺，那就是說之前的日記是真的，自己就真的隻是對特定的人有情緒波動，嘴角微微咧開，還真的就像是設定好程序對象的電腦啊。

    嗡嗡的震動聲尤其明顯，陸樂晗兩根手指捏出手機，是秀雅。

    “你在哪兒？”秀雅應該是已經逃脫了包圍圈，周圍沒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音。

    “我剛在衛生間去找你了，沒見到你，你去哪兒了。”秀雅隻要一緊張說話語速就非常快，陸樂晗已經習慣了，倒也沒有聽不懂，利索換了輕快的聲音接上：“我已經出來了。”

    “什麽，你說你出去了，你在哪兒，你先站在原地不動，我去找你。”手機裏傳來呼呼的風聲。

    陸樂晗扯出一抹笑：“我早都出來了，你先回去吧，記得到時候打電話讓齊青林去接你，一個人小心點，別管我了。”

    之前的宋安宇就叮囑過秀雅，無論如何必須要時時刻刻呆在陸樂晗的身邊，這會兒整個人都弄丟了秀雅怎麽可能不著急。

    陸樂晗出院以後因為沒有人照顧就一直跟宋安宇住在一起，雖然自己也嚐試說過不太何時，但是兩個人口徑異常地統一，搞的她像是從中搞破壞的壞女人一樣。

    她知道陸樂晗的性取向，也希望陸樂晗可以找一個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可是李恒的例子在前麵擺著，宋安宇和樂晗認識還沒幾天就貿然同居在她心裏總是一個越不過去的坎，可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宋安宇確實對陸樂晗很好，就算陸樂晗現在什麽都沒有。

    隻是她還是不放心，畢竟現在的陸樂晗和之前的陸樂晗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可以稱之為是兩個人了，原來的他雖然待人疏離，但是也不會完全無視其他人的存在，但是剛剛的陸樂晗眼睛裏不僅僅是看不到任何人，甚至連其他東西的倒影都沒有。

    這樣的陸樂晗會不會是因為剛剛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宋安宇，所以才會本能性地以來宋安宇。

    秀雅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具體事宜，但是她知道既然現在的陸樂晗新人宋安宇，那就暫時現住在那邊，等到陸樂晗病養好了自己一定會尊重他的選擇的。

    隻是現在病還沒有養好，她就先把人給弄丟了。

    秀雅急匆匆跑到門口，四處張望。

    發絲飛舞，遮擋住了臉頰模糊了視線，街上人來來往往，秀雅咬著嘴唇向前走了兩三部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死心地在以原地為圓心，饒了一大圈之後垂頭喪氣地又回到了那個路燈下。

    陸樂晗咬著吸管吸溜吸溜吸裏麵的奶茶，半天沒有嚐到甜味，低頭一看，原來是黑色的珍珠擋住了吸管的通道，吸管稍微往出拉了拉，咬上去。

    嘴裏甜了，衝淡了心裏的苦澀，陸樂晗也沒有剛剛那麽呼吸不順暢了，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秀雅還是站在原地。

    秀雅焦急地左顧右盼，伸出右手一把擼住劉海向後翻，露出自己的大背頭。

    陸樂晗遙遙看著，奶茶吸的聲音巨響，就連旁邊桌子的小朋友都不停地看過來。

    不好意思地衝著那個小胖墩笑了笑，陸樂晗做了一個悄悄的手勢，放緩了自己吸食的速度，果然沒有聲音了。

    櫥窗外的秀雅似乎是放棄了一般，在衣兜裏摸了半天手放到了耳朵跟前，似乎是在講電話，期間還不住地來回走動，似乎還是在搜尋陸樂晗的方向。

    咬著嘴裏吸上來的珍珠，陸樂晗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打完電話蹲在地上，雙手環著膝蓋孤立無援。

    人群從他身邊經過，不斷的有人投過去視線，甚至還有幾個小姑娘蹲下去拍著她的肩膀跟她說話，隻是每次不到半分鍾就會重新站起來。

    終於在一個男生在她旁邊蹲了將近兩分鍾的時候，秀雅猛地站起來，摸出手機放在耳朵跟前便打電話邊走開了。

    秀雅的身影消失在陸樂晗眼中的時候，剛好手上的奶茶喝完。

    杯子向前一推，陸樂晗靠著沙發看看剛剛跟自己視線交流的小胖子吃著薯條，站起來又去買了一杯奶茶咬著吸管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回家吧，”宋安宇站在櫥窗外定定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做著口型。

    陸樂晗想要笑卻拉扯不出表情來，明明第一杯奶茶下肚之後自己已經不難過了，可是為什麽看見宋安宇之後覺得第一杯奶茶白喝了。

    狠狠吸了一大口奶茶咽下去，他剛剛衝那個圓臉的小姑娘笑得很甜，那個小姑娘也對自己回笑。

    陸樂晗典型地貪心，不僅看到了那麽可愛的笑容，還厚臉皮地要求人家給他多加點糖。

    不過長相帥氣或者漂亮的人確實有不公的待遇，小姑娘足足放了兩塊方糖進去，一大口下去，陸樂晗齁的整個一張臉皺了起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宋安宇已經不在櫥窗外了，還沒等自己表現出什麽表情的時候，就聽見熟悉的嗓音暗沉地在自己耳邊響起：“回家吧。”

    陸樂晗轉過來勾著嘴角，一隻手緊緊握著放了太多糖已經不能喝的奶茶，一隻手伸出來放在宋安宇的麵前，輕聲說：“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