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惡魔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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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隱的動作也慢慢從無力的咀嚼變成狼吞虎咽,難以抑製的哽咽聲自他拚命吞咽食物的咽喉中衝出,眼角流下的淚水,已經是帶血的紅淚。
莉莉絲輕歎一聲,用她雙豐腴的櫻桃色雙唇吻去該隱嘴角的淚水——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
或者準確的說,是沈澄然麵前的該隱和莉莉絲的時間定格了,定格在淚水流進莉莉絲唇齒間的一刹那,定格成為了一副壁畫。
緊接著,沈澄然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冷靜而沉著。她轉過頭,第一次在這畫中世界裏,看到一個模樣如此清晰而真實的人。
那是一個五官英俊、身材健壯,但膚色卻異常蒼白的青年人。一頭烏黑發亮的自然卷發披至肩膀,疏散的胡須為他增添了成熟滄桑的氣質。他穿著一件繡著暗紅色花紋的黑色布袍,外麵套著黑色的兜帽披風,棕褐色的雙眼在帽簷的陰影下顯得那樣明亮深邃,見者都會如鋼鐵遇見磁石一般被牢牢的吸引。
入迷地盯著這麵無血色,向她緩緩走來的陌生青年好一會,沈澄然突然想起了什麽,看了看身後化為壁畫的莉莉絲以及她懷中佝僂脆弱的該隱,再看了看這個仿佛每一步都能踩在人的心跳上的年輕男子,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身份,雙膝一軟,差點跪了下來。不過黑發青年卻微笑著一抬手,用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扶起。
是的,這個人,也是該隱。
但是已經不再是莉莉絲臂彎裏躺著的,被驅逐的懦弱罪人,不再是亞當和夏娃的長子、亞伯的長兄。
甚至不再是……人類。
所以沈澄然從未在先前的該隱身上感受到她現在感受到的力量——幽暗的、洶湧的、潛伏在這具完美身軀中惡魔的力量,讓她本能地有些畏懼。
於是我飲下莉莉絲的鮮血,任她喚醒我體內的詛咒,上位者纏繞於我的詛咒記號——那血色的絲線,成為了我叛離上位者的力量之源……”
黑發該隱的嘴角流出了一道道甘醇似美酒的莉莉絲之血,血紅色的詛咒之絲正從他的體內湧出,向身後無盡延伸、舞動,密密麻麻,恍若燃燒在他背後的龐大雙翼,龐大到沈澄然一眼望不到盡頭。
然而,那黑暗中無比耀眼的血色光芒卻並不讓她的雙目感到刺痛,反而有一種強烈的歸屬感令她不由自主地跟從在那血絲織成的羽翼的庇護之下。
因為他,是世上第一個吸血鬼,血族的眾父之父。
我所承受的詛咒,早已遠深於莉莉絲,所以這份覺醒永遠改變了我,泯滅我為人的身份,使我墮落,墮落至地獄的最底部,墮落至莉莉絲遙不可及之處……”
於是,沈澄然發覺,她和黑發該隱不知何時走進了一條由濃黑的霧氣凝成的巨大漩渦,沿著漩渦的中心一直往下,往下,而回頭再看,莉莉絲美麗的身影已逐漸淹沒於黑暗。
那裏,就是地獄……
沈澄然注視著該隱麵前無盡的黑色漩渦,眼神裏有些畏懼,又有些茫然。
就在這時,漩渦的中心裏,三道熾烈的白光身影湧現,張開潔白的羽翼,擋在了該隱麵前,白光所及之處,連構建了地獄通道的黑霧都不由得淡化退散了許多。
第一道白光中,金發的少年天使手持火焰,悲天憫人地向該隱喊道:“亞當之子,夏娃之子,我乃天使長米迦勒,聖火的持有者,你的罪業重大至極,然而我父之仁慈將超越於你罪孽之深,你會否懺悔你已犯下的惡行,讓我父之仁慈洗刷你的汙濁?”
第二道白光中,披著白色長發,滿眼溫柔仁愛的天使手持長劍,接著米迦勒的話說:“該隱,亞當之子,夏娃之子,我乃天使長拉斐爾,生命之樹的守護者,你的兄弟,亞伯,已寬恕了你的罪過,你會否懺悔你已犯下的惡行,接受全能神的憐憫?”
聽完這些天使莊嚴神聖的宣告,沈澄然看著他們高高在上的身姿,竟有些發笑。
他們口中那“仁慈”的機會,早不來,晚不來,不在該隱瀕死之際到來,卻偏偏就在該隱被莉莉絲所救,把自己的詛咒變為力量的時候到來。
好一個……“全能神的憐憫”啊。
該隱毫無畏懼地抬頭直視著已經開口的米迦勒和拉斐爾,高聲回答:“我已無需上位者的恩澤,也無需亞伯的饒恕,我將完全依靠自己,有尊嚴地行走於這世間,我將完全依靠自己,獲得寬容和救贖。”
這樣叛逆的宣言,得到的,自然是天使的詛咒和懲罰——首先,是穿著銀色鎧甲、威嚴凜然的米迦勒:“那麽,你記住:在你於這大地上行走的所有時日,你與你所有的子孫都將畏懼於我燃燒的火焰,它將啃噬你們的骨髓,吞食你們的血肉,折磨你們的靈魂……”
話音剛落,一陣火雨自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朝著該隱的方向落下,卻被他身後的血色翅膀盡數遮擋。
米迦勒消失後,拉斐爾揮舞著閃爍聖光的羽翼,咒詛道:“那麽,你記住:在你於這大地上行走的所有時日,你與你所有的子孫都將畏懼於這黎明的暉曜,太陽的光芒會將你們的身軀灼燒為灰土,讓你們感受它的憤怒……”
緊接著,拉斐爾的雙翼突然大放光明,好像他自己此刻便已化身太陽,將整個畫中世界的所有黑暗都驅散。
啊啊啊啊啊——”
這光芒如火如雷,霎時間貫穿了該隱的身體,每一根與痛覺有關的神經在這一刻都被最大限度地激活,讓他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逃避的反應,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和器官全部失去了效用,隻能嘶聲尖叫。
幸而很快,一張夜幕的披風自該隱身後展開,化為一方漫天寥落的星空,而全部疼痛,也在黑暗降臨於他身上的時候消解了。
天啊……這就是……
被太陽灼燒的模樣嗎?
沈澄然看著該隱裸露在衣物之外的手背上,那仿佛紙著了火燃盡後剩下的、脆弱破碎的灰色薄皮和皮下依然泛著火星的焦黑血肉,她有些想嘔,可幹嘔了幾聲,卻什麽也沒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