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琦拎著保溫桶到達醫院時，何遠方就已經醒了。

    就如同李魚所說，從何遠方的嘴裏，撬不出一點有用的消息。

    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李魚忽然覺得越來越看不透何遠方了。明明就是一個聰明的逗比，有時也會很吝嗇，但其實這些大概都是他裝出來的吧，是他想展示給別人看到的一麵。至於他真正的樣子，應該像昨晚在巨龍公司大義凜然地說出那段話的時候。

    不過何遠方的胃口很好，或許是周琦做的皮蛋瘦肉粥很合他的口味。他一個人吃完了一桶，約一大碗的量。雖然他吃粥時臉上掛著感激的笑，周琦卻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些許的悲傷。

    “昨晚他肯定遇見什麽了。”周琦如是的想。

    但何遠方不願意說，誰也不能從他這裏知道什麽，周琦也不例外。

    反倒是吳慶，經過昨晚的事情後有些神神叨叨的。他跟何遠方說了他要當啟靈人的事情，何遠方對此表示支持，因為此時的吳慶與他當時所經曆的何其相似。

    三年前，何遠方還在念一所對外宣稱是“大學”的職專學校，那時候的他有位令所有男人都羨慕的戀人劉青青。

    劉青青擁有柔軟發亮的長發，就像她的性格一樣，溫文爾雅，絕對是做老婆的首選。她比何遠方高一屆，但不知怎的，卻瞎了眼看上了何遠方。

    兩人相戀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學校，讓劉青青的追求者不斷地去找何遠方的麻煩，隻因他們覺得何遠方實在是配不上她。

    但是劉青青似乎是鐵了心的，當真就像婚後的妻子那樣，對何遠方無微不至。

    在眾多追求著與看熱鬧群眾的嫉妒之火中，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要不是身為基友的吳慶拚死攔著，何遠方早就跟劉青青去校外租房子住了。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那是七月的一天，正逢梅雨季節。

    淅瀝瀝地小雨時而轉變成瓢潑，時而雨過天晴，然後又不知從哪飄過一堆黑壓壓的烏雲，總之就是一連許多天都在下雨。

    盡管天氣不佳，但誰也不會浪費暑假的大好時光。

    何遠方跟吳慶，還有其他的幾位好友，決定趁著第二天難得的晴天去登山。

    第二天正如天氣預報所說的那樣，果然是個大好的晴天，眾人的心情也特別的好。

    也就是在那天，何遠方與戀人劉青青徹底分離。

    思念就像一灣平靜的深潭，看似表麵不無波瀾，可其深不見底。

    何遠方在自責與悲傷中度過了校園時光，又有哪一日是不想念劉青青的。兩人甚至已經打算好了什麽時候結婚，生幾個孩子……

    “遠方……”

    周琦把何遠方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想什麽呢？”

    何遠方搖搖頭，倚靠與床頭，“沒事，琦姐今天怎麽有空陪我？”

    周琦笑了笑，用手指戳了一下何遠方的腦門，像對弟弟一樣。

    “瞧你，睡懵了吧，今天周末。”

    “這樣啊。”何遠方伸頭瞅了瞅，“李魚呢？她怎麽沒有來？”

    周琦從果籃裏拿出一隻蘋果，用小刀削皮。

    “她呀，誰知道呢。我來的時候她還在家裏，估計有什麽事情吧。”

    “吳慶怎麽樣了？”

    “在走廊裏偷偷抽煙呢，要不要把他叫進來？”

    “不用了，他需要時間靜一靜，也需要好好考慮一下。這種事啊，別人說一萬句，都不及自己想通。”

    “呦，看樣子你挺有經驗的啊？”周琦揶揄說，“來給姐姐說說，你都經曆過什麽。”

    “哪能啊，琦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要我多嘴麽。”

    何遠方毫不示弱，調笑她。

    周琦原本想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何遠方，但他此話一出，周琦便自己咬了一口。

    “你是在說我老咯？”

    麵對周琦笑裏藏刀的笑意，何遠方不敢繼續說下去，隻好認慫，順便岔開話題。

    “琦姐，那個劉虎找到了沒有？都這麽多天了。”

    “沒呢，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提起劉虎，周琦不禁歎氣，如此危險的東西，讓她很是擔心，“我讓劉光查遍了整個老城的監控探頭，竟然連根毛都沒找到，你說奇怪不奇怪？”

    “老城雖然是老城，但人又不少，就算你一個個的去查，也不可能查得出來吧。”

    “是啊，這樣一來就隻能等他再次犯案了，可是到時候又得有無辜的人死去。”

    在何遠方跟周琦聊鳳凰嶺案件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疑點。那天晚上一共五個孩子去探險作死，一下死了三個，除去失蹤的劉虎，還有一個叫做曹智章的孩子。

    現場沒有發現曹智章的屍體，也就排除了他遇害的可能，而他的家屬也沒有報警，證明他是至少是活著的。因為他跟這件案子有所牽連，當時也派了警員過去做筆錄，他的筆錄很正常，思維清晰，說的情況也大致吻合，所以就沒人懷疑過。

    隻是今天他們兩人提到了劉虎，就順便掰扯到這件案子，然後發現唯一一個最不可疑卻值得懷疑的人，曹智章。

    或許在曹智章父母給他取名的那個年代，還未出現“智障”這個詞，但這個名字在現在看來，多少有點喜感。

    “你是說曹智章也有可能是假的？”

    周琦替何遠方表達出了他想說的意思心裏卻有點不敢相信。但仔細想來，這是有可能的，雖然沒有找到屍體，但肖旭跟劉虎的例子擺在這裏。

    “我隻是猜的，我又沒見過他，誰知道呢。”何遠方摸起一個蘋果，在病號服上胡亂擦了擦，然後張嘴就咬。“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

    周琦思考的時候愛摸她那尖尖的下巴，雖然她已經二十八了，可皮膚仍舊吹彈可破，就是比尋常女子多了些英氣，讓人看了很有征服欲。可是一連過了二十多年，也不見有哪個男人征服了她，估計也隻能想想，並不敢靠近。

    “但有可能不是嗎？”

    “是，有時間的話，我去見他一麵就知道了。”

    何遠方有陰陽眼，周琦是知道的，陰陽眼的功能就算何遠方不告訴她，她也在傳說中，在電視劇呀、電影呀之類的東西裏見過，反正就是有那個功能。

    雖然隻是懷疑，但身為警察的周琦，哪怕有一丁點的可能，她也不會放任不管。

    於是周琦打了個電話給劉光，取消了他的假期，讓他去監視曹智章。

    可憐的劉光又怎敢違逆琦姐的意思，隻得可憐巴巴地放棄了老婆孩子冷空調，開車前往曹智章家所在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