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入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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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裏有野獸,於是獵人這種職業就出現了。
世界上出現了妖,於是道士便應運而生。
楊丘山拿起一片銅鏡,鏡子裏的世界就跟兩百年前一樣清晰,那個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剛剛入門的小道士,連名字都讓人記不住,最多說一句,看,這是嵩山的道士。而現在,人們已經記得他的名字,卻隻叫他嵩山宗師。
從初入門的小小學徒,兩百年時間裏一竄到道門的頂峰,楊丘山的一生無疑是充滿了傳奇般的色彩,但所幸這是在嵩山,大部分人對他並沒有展現出特別的態度。因此就不會出現那種令人困擾的崇拜,道士們都能將心思穩穩的壓住。
滴答滴答。
在四月,同樣在徐王朝的嵩山自然沒能擺脫雨水的叨擾,它們急促的拍打著屋頂,發出毫無規律的卻又有節奏的聲響,對道士們歡呼雀躍著宣布它們的到來。
楊丘山在藤椅上坐下來,閉上眼睛,開始認真地聆聽。
噠…
門被打開了,楊丘山睜開眼睛,進來的人是方行中,丹堂科的首座。
丹堂科首座不急不慢地走了進來,隻是沒有把門關上,這就讓一些雨點有了可乘之機,它們借著突然的風竄到了屋子裏,在這個同伴難以進入的地方留下足跡。
“有些關於新弟子的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有什麽能說的?”
楊丘山的話並沒有讓方行中感到不滿,他知道宗師說的是實話。這一屆新弟子基本屬於宗內子弟的挑選,誰的資料都清清楚楚,並且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曆年來,每次到宗門子弟挑選的一屆,總會讓人非常省心,因為他們非常懂規矩,並且有著深厚的基礎。但這次不同了。
“這是劉成渝送上來的,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手上拿來的。”
方行中將一塊金屬遞了過來,那上麵有著一些紋路,楊丘山覺得眼熟,這像是道門的符法,但又不是。手上微微用力,金屬塊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它分成了兩塊,逞凹凸狀。並且露出了裏麵更為複雜的符紋,在這些奇妙符號的中間,夾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紫水晶。
楊丘山將它們合上,目光仍然沒有移開。
“他在哪裏?”
“山下舍院。”方行中話音未落,嵩山宗師已經起身邁步向前。
“我去看看。”
劉成渝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隻有一束光從敞開的窗戶裏照進來,還有些刺眼。
他用手揉揉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用比往常更快的速度疊完被子後端著木盆到了水槽邊。槽口上方有著木製的管道,扭開一個閥門後,水便從管道中往外流動。
洗漱完畢後劉成渝便去了舍院裏最大的一間房子。
房裏的擺設簡單,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桌子,它很大。劉成渝費了一些力氣才將桌子移到門口,又在側房裏拿了些紙筆,最後將一本厚重的名薄放在桌上。
名薄的封皮是淡黃色的,上麵寫著“宗門薄”三個大字,除此之外別無裝飾。
然後是磨墨的時間,等到稠度正好的墨汁掛滿了硯池底以後,劉成渝一拍腦袋,走到門外看著天上那輪月亮笑了。
新弟子要來還有很長時間呢。
他重新走到門外,腳下的土地踏上去有些軟,還留著雨水洗刷的痕跡。抬頭看,天上隻有一顆黯淡的月亮,星星就更少了,幾乎看不見。
還要下雨的,劉成渝這樣想著,一步步走出了舍院。眼前是一片寬闊的草場,隻有一小條路上被人為的清空,其餘的草葉高高抬起頭,嵩山周圍充足的靈氣讓它們生長的很順利。沿著路前進的方向看去,在草場的邊際有著房子的輪廓,那裏還沒有什麽燈火亮起來。劉成渝知道自己確實起的太早了。現在連農戶都沒有出門。
他深呼吸了幾遍,隨後抬起手,兩腿一前一後的張開,使腳之間的距離達到一米左右。隨後一絲微弱的光從丹田處開始湧動,燈絲大小,漸漸沿著四肢的走向前進。
雨後的空氣帶著涼爽沁入心肺,讓人格外清爽。
每天早上一遍通脈拳是他不變的習慣,除了今天。劉成渝收回動作,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到了臉上,最開始是一小滴,然後一下就變得密集起來,滴答的聲音也在周圍響起。
下雨了。
一層朦朧的白光在道士身邊出現,它們微弱的閃爍著,停留在劉成渝身邊一寸的位置。雨滴打在白光上便被彈開。這是一境道士的小法術。
劉成渝抬起手打量著這些神秘的光暈,心情不知該如何描述,他修道已經二十年了。卻仍停在山下,他看向山頂的位置,那裏藏著嵩山最精奧的秘書,一群自己觸摸不到的人在那裏修煉,組成宗門最堅實的力量。
劉成渝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會在什麽時候入駐山頂呢?
不過這些想法很快被埋沒,雨不緊不慢的下著。
出去走走吧,反正時間還早。劉成渝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一塊高高豎起的井字石門,加上一塊刻了嵩山字樣的石碑,這就是三宗之一的嵩山道宗的大門。
劉成渝在門口停下腳步,一路走來,他的心情平複得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他這樣想著,準備轉身往回走,但眼睛餘光的一瞥卻讓他身子僵在原地。
石碑的旁邊有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半個人高。是妖獸嗎?劉成渝否定了這個念頭,妖王也不會來這附近。
於是他靠了過去,模糊的影子因為距離的縮短變得清晰起來。這竟然是一個人,蹲在石碑旁邊,此時已經睡過去了。
“喂,喂。”
劉成渝叫了兩聲,對方並沒有醒過來的意思。這時他看到對方袖口出有一個尖銳的東西往外伸著,像是猛獸的牙齒。這讓他暗暗提高了警惕,劉成渝小心翼翼地將它拿了下來。
這東西能有半尺長,尖端銳利,但劉成渝看清楚後卻啞然失笑,這竟是根木簪子。
自己還是太小心了。
劉成渝在心裏調侃了自己一番,這時蹲靠在石碑上的人像是察覺到自己丟了東西,終於有了動靜。
得先問清楚他的來曆。
劉成渝這樣想著,便在一邊耐心的等著他醒來,這期間他沒發出什麽催促的聲音,直到對方終於埋在手臂間的頭抬起,錯愕的神色才從這個已經當了二十多年道士的人臉上展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