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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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華敢說,他這輩子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入滾滾大海。
以至於他在落水的瞬間慌了神,差點被鹹兮兮的海水嗆死。
他胡亂地抓起一些漂浮在海麵上的甲板,卻無濟於事,海水淹沒了他的嘴巴,海水淹沒了他的耳朵,海水淹沒了他的頭發,直到一道浪花襲來,海水吞噬了他……
當他恢複意識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他是在一個半圓形的漂浮鍋爐中蘇醒的,他的身邊隻有奧利弗,哦,不對,還有一個牧師。
“你醒了?”
牧師看到餘華醒來,對他露出一個略顯善意的笑容。
餘華吃驚道:“你怎麽在這裏?”
餘華環顧四周,昨夜的混亂場麵早已消失不見,如今隻看到熾熱的陽光,照射在一片漂浮在碎甲板、碎木條上,海麵上還漂浮著一些黑色的橡膠皮碗,一定是遊輪的某部位零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餘華問道。
就這麽頓了一頓,餘華隻覺得心口中一陣嘔吐感,連忙伏在一邊,嘔嘔嘔地吐起海水來。
“是奧利弗救了我們。”
待餘華吐得差不多了,牧師開口說道。
“西婭呢,斯雷德,還有沙朵呢?”
餘華問道。
奧利弗有點沮喪地道:“都被海水卷走了!”
“什麽!”
餘華吃驚道。
奧利弗道:“昨夜落水時,我正好在你的旁邊,剛把你放到這個半圓形鍋爐裏麵,西婭她們就被海水卷走了!”
“天吶,怎麽會這樣!”餘華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他是怎麽回事呢?”
餘華指著同在一條“船”上的牧師道。
牧師訕訕地道:“是奧利弗救了我!”
奧利弗無語道:“是他自己爬上來的!”
“但是我有帶來淡水哦!”牧師似乎是害怕被再次拋棄在茫無人煙的大海之中,極力地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你看這個桶,這個木桶裏麵就是淡水!”
餘華翻了翻白眼,“你一定是抱著這個木桶,才沒有被海水卷走吧!”
牧師虔誠地祈禱,道:“這是上帝的安排!”
“I服了U!”餘華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中國是無神論國度,對牧師這種“一切歸功於上帝”腦回路不感冒,他拍了拍身上的鹽堿,道:“看來我們要在海上漂流一段時間了!”
奧利弗道:“餘華,西婭她們不會有事吧?”
餘華猶豫了一下,隻是答道:“西婭她們一定會沒事的。”當然,這個“她們”不包括沙朵。
這一位與奧利弗、斯雷德糾葛很深,在原本劇情中一定會死掉的人物,卻在他的擾亂之下,活了下來,誰知道能活多久呢?
奧利弗並不知道前因後果,隻是聽到餘華話語,略微放下心來,“那我們要努力地活下來,看有沒有路過的船來救援我們。”
然而奧利弗的期望落空了。
一整三天過去了,他們沒有遇到一艘船隻。
奧利弗望著消耗掉三分之一的淡水桶道:“牧師,餘華,我們並不知道會在海麵上漂浮多久。也許,我們該省點喝了…”
他見兩人不太願意,便接著道:“就當是個挑戰自我的小遊戲吧!”他轉移話題似地說道:“你們知道嗎,在沒有落難煉獄島之前,我經常去世界各地冒險,經曆過很多次挑戰!”
“是嗎?”
兩人懷疑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駕駛過隱形戰機,並讓它在空中做滾筒式翻滾;也曾在大峽穀裏麵做低空跳傘;還在深海潛水在圍觀過泰坦尼克……”
奧利弗道,“我還去過北極呢!”
兩人目光凝聚成“——”型,卻不得不說,奧利弗用自己的故事,成功地轉移了他們對淡水的渴望。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我和我的一個夥計,海克特,一起進入死亡極地。我們倆穿著厚實的抗寒服,走在茫茫的冰原之上。我們倆一直走了三天,直到視野之中,隻有一片晶瑩剔透、奇形怪狀的冰山,別的空無一物。”
“人走在冰原上,腳下會傳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海克特對我說,奧利弗,我們很快就到了北極點了!”
“我側過臉一眼,海克特手中的指南針已經在胡亂偏轉,不知道該指向哪裏了。”
“海克特說,似乎我們隻能走到這麽近了。”
“但是我卻沒有答應他,我說,夥計,我們已經在冰原上穿行了三天,可不能就這麽回去!”
“我對海克特說,我們需要把每處障礙視作一次挑戰!”
“然後呢?!”兩人問道。
奧利弗道:“我們倆繼續前行。”
“在走過一條冰橋時,海克特對我說,等等,這不,奧利,別!冰橋還沒有結實到……”
“我看了眼冰橋的下方,那是個看不到底的深淵,人落下去肯定會被摔成肉餅,但我卻毫不在意,人存在的意義,可不僅僅在於吃喝拉撒,而在於克服困難,人應該挑戰自我,戰勝自我!”
“那時候,我是這樣回答他的,哦,海克特,瞧你,快點跟上來啊!最後過來的請客喝酒!”
“我就這樣大咧咧地向前走,等走到冰橋中央時,一不小心把冰橋給踩斷了,哈哈哈!”
“那後來呢?”
兩人問道。
“後來啊,海克特把我給拉了上來。”
“我倆躺在冰冷的冰原上,聆聽烈風刮過冰原的吱嘎聲,海克特怒斥我,你這個愚蠢的,魯莽的,不負責任的……”
“我還沒等他說完,便接口說道,讓你保持在你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中的富有雇主。”
“海克特說,你付錢給我,讓我帶你進入死亡極地。但你又付錢,請我保證你的生還。請問,你有病嗎?也許對你來說,生命算不上什麽,但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本以為海克特隻是略微埋怨一下,便就此歇火,哪知道他接著道,在過去的六個月裏麵,你駕駛隱形戰機,在空中做滾筒式翻滾,在大峽穀裏麵做低空跳傘;在深海潛水在圍觀過泰坦尼克;順手一牽就能領走的超級模特,能裝滿一個火車。你有足夠的錢,去做你人生中想做的任何事情。但你隻是在原地打轉,找不到目標。”
“他說,你的內心深處缺失了某些東西,而你在找到那是什麽之前,內心永遠是空缺的!”
“他說,酗酒、泡妞,所有這些毫無意義,又讓人成癮的東西,都是腎上腺素的垃圾產物!沒有一樣能夠填補那個空缺!”
“我不得不說,海克特的話語觸動了我的內心。那時的我,一直在思考,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工作不能代表一個人,銀行存款不能代表一個人,一個人開的車也不能代表一個人,皮夾裏的東西不能代表一個人,衣服也不能代表一個人,我們隻是眾生中的一員。”
“那麽,人活著的意義究竟什麽呢?”
奧利弗說起這些話時,眼睛中流露出一抹睿智的光。
看來,在煉獄島上度過的兩年,已使他找到了那項缺失的東西。
奧利弗道:“當時,我是這樣回答他的,哦,海克特,這可真他嗎的蘊含哲理啊!美國的皇家海軍陸戰隊就教會了你這些破比玩意?‘人在何處,心就在那’什麽的。”
“海克特說,才不是,皇家海軍陸戰隊教給我們的大部分都是,要服從命令,要服從命令!”
“海克特說,反正我是沒學會!”
“我說,沒關係,你跟我幹,掙得更多!還有超級模特可以勾搭!”
“海克特說,對,還有超級模特可以勾搭!”
“我知道海克特是處於一番好意,但我執意要在冰原上冒險,在一個星期之後,海克特牽著他那個可憐的紫色雪橇問我,我們是應該將現實派的風格堅持到底呢,還是該輕裝出發?”
“我一想便知道,是如何處理那艘破冰船的事兒。”
“我對他說,去他嗎的破冰船。我已經有了持續一周的瀕死體驗,我要叫直升機來!”
“那時年少的我,隻知道一個道理:現實隻屬於那些沒錢承擔假象的人!”
奧利弗說到這裏,露出一抹星城富豪式的笑容,“這便是我少年時的事跡,是不是浪蕩浮誇又很中二?但是,現在我不會這樣了。因為我已經想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人存在的意義,隻有兩個字。”
“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