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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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霑好說歹說才將曹露趕走。下午還須去家塾上學,曹霑不敢在英琦院前逡巡了,趕緊回到自己的屋子。挑了《紅樓夢》中“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榮國府歸省慶元宵”這一章不停地寫了下去。

    在曹霑的認識,英琦出身皇族世家,她父親胤禩又一向以詩才自詡,英琦從小耳濡目染,詩詞方麵定會有相當的造詣,這一章肯定會得到她的喜歡。

    曹霑下筆如流,大半個時辰,已經將這一章節寫了大半。一旁幫他磨墨的胖丫,磨了一硯又一硯,直到手腕痛疼難忍,才忍不住道:“少爺,你下午不是還要上學嘛,你看看都什麽時辰了。”

    曹霑回頭向屋子後牆正中懸掛的中堂上方望去,時鍾指示,已是未時三刻,按照學堂規矩,他已經遲到一刻鍾了。塾師向來以嚴苛自居,戒尺下去從來不留情麵,估計自己這頓打是避免不了了。因為這一章節尚未收尾,曹霑吩咐兩名丫鬟,用鎮紙將他寫好的東西壓好,別被風刮了,等他回來再接著寫。

    曹氏家塾在織造街正中的曹氏宗祠左側,出了隨園至少還須走半裏路,等曹霑趕到那兒,學堂開課已經半個時辰,按照塾師的規矩,他至少要挨二十戒尺。

    曹霑氣喘籲籲往裏闖,在大門內側正與一個人撞個滿懷。此人是曹露,他一把拉住曹霑就往外扯,一直到了大門旁的拐角無人處,曹露才道:“你怎麽才來,都什麽時辰了?老師早把戒尺準備好了,要狠狠教訓於你。我為了避免你挨打,向他稟報,你早上得了風寒,臥床不起呢。你說該怎麽謝我?”

    曹霑當然巴不得不去見塾師,隻是這小子說的是真是假,如果他在騙自己,明天隻會多挨幾下揍。曹霑剛要發問,曹露急不可耐道:“我也不要你謝我銀子,你現在就回住處,到明天至少給我帶兩萬字的稿子來,少了我可不依。”

    怪不得這小子發善心替求情,原來是為了早些讀到小說。曹霑相信在這方麵曹露不會撒慌,他巴不得趕緊回去把這章小說續完,向曹露拱手道:“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交稿。”轉身急急忙忙往回趕。等進了曹府,他生怕被曹頫身邊的人看見,拐彎抹角,躲著曹頫的居所進了隨園。當他進了梨園居的大門,正看到程繼勳在兩名丫鬟的相送下迎麵走來。

    由自己的丫鬟相送而不是英琦格格的人,程繼勳肯定是來看他的。難道程繼勳對他的懷疑還沒有消除,是趁著他不在家,前來哄騙他的丫鬟?躲是躲不過去了,曹霑滿懷鬼胎躬身施禮道:“小侄拜見程老伯。”程繼勳滿麵疑惑道:“聽說賢侄不是去上學了,咋又回來了?”

    曹霑根本不像得病的人,不敢接著曹露的謊言往下編,答道:“家塾苗師傅說小侄幾天沒去上學,欠了幾篇製藝文章沒寫,讓我回來將那些文章趕完再去上生課。”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程繼勳疑惑頓釋的表情道:“既然賢侄有功課要做,老夫就不打攪了。”說完揚長而去。

    曹霑滿心的懷疑,一手拉著一名丫鬟聯袂進了屋,經過再三盤問,兩名丫鬟異口同聲,程繼勳來到後隻是簡單問了問他的起居生活,根本沒談到那個錦匣的事。

    這老家夥,到底意欲何為。曹霑雖然仍是懷疑,但程繼勳的來意並不是為了脂硯,他也就放下心來,專心致誌續寫沒能完成的《紅樓夢》章節。

    現在曹霑心無旁騖,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將“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榮國府歸省慶元宵”整整一章寫完了。他轉念一想,不留懸念,英琦格格也許失去再往下去看的興趣。他重新拿起筆將元春進入大觀園以後的內容全部塗了去。一旁伺候筆墨的胖丫很是奇怪,少爺好不容易寫好的東西為何不要了。

    曹霑稍坐片刻,等稿子墨跡完全幹透,拿起來卷成一卷塞入袖中。當他興致衝衝來到右側小院的門前,一下停住不動了。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英琦是皇親國戚,能夠見他嗎,即便願意見他,拿這種離經叛道的言情小說給她看,她一旦震怒,說不定真能要了他的小命。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怎樣個發法,尚須想個萬全之策。曹霑在大院內一圈又一圈轉著,眼看夕陽西墜,晚飯時間到了,這個萬全之策他也未想得出來。大翠在招呼他吃飯了,正準備回自己的小院,但見那個曾偷偷摸摸賣酒飯給他的柳媽,手中拎著一個食盒,急匆匆走進大院。

    像英琦格格這等身份的人,一定有自己的廚師,還用得著曹府廚師給她送膳?曹霑很是奇怪,於是攔住柳媽,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柳媽好似剛哭過,眼圈紅腫,心不在焉回稟,曹府海邊的莊子上,今天新貢了些鮑魚海參來,經廚房加工了,除了給王爺送過去一些,老爺又讓給格格送些嚐嚐。

    他娘的,好東西應該人人有份,為何偏偏不給我送。曹霑無心顧及這些,暗思,柳媽既然可以送吃的,難道不能把小說稿件帶進去。他沒話找話地問:“柳媽,我看你像是剛哭過,有什麽委屈說給我聽聽。”

    任何人有了為難之事,都恨不得全世界的人聽她訴說,曹霑好歹算是曹府主人,柳媽當然巴不得向他訴說,忍不住又抽抽噎噎起來。“老奴的兒子板兒病了,藥吃了不少,卻總是不見好,今天請的金陵最著名的王大夫,他告訴說,如果今夜再不見回頭,隻得準備後事了。老奴守了半輩子的寡,隻守著板兒自個兒,如果他死了,老奴也不活了。”

    “什麽病這麽厲害?”曹霑自言自語。柳媽以為是問他,回答道:“是傷風時疫,實在是沒法治了。”

    傷風就是後世所說的感冒,估計不會是HN9之類,會那麽難治?曹霑忽然想起胤禩讓管家賀耀祖送他的兩粒疏風丹。他一向不相信中醫能治得好病,留著也沒用,幹脆送給柳媽,死馬當活馬醫,也許能治得好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