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婚之夜(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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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晶晶的眸子如溺著一泉清泉,散落一泉的月光燦爛生輝,像是黑曜石一般卻勝其幾分靈動。
在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姑娘之時,便覺得她和那個少年有著同樣好看的眸子,不過,終究是女子,雖然偶爾狡黠靈動不輸於少年,終是少了他的幾分傲氣和狂逆。
而且,若是那個少年,又豈會被這般狼狽的被人綁了扔到他的床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那個少年,又怎麽會出現在他的榻上,這會兒,他一定還是和蕭傾九在一起的吧!
可是,明明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又在對比什麽呢?
傅寧是傅寧,封玦是封玦,便是他們有小時候的情分在,那也是不同的人!
褚均離喜怒不形於色,沉穩內斂,自然不會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麽。
麵對這醜姑娘的調侃,褚均離麵色淡淡,並不放在心上,轉身,道:“走吧!”
封玦悻悻,瞪了瞪腳下的繩子,跟了過去。
看到褚均離的背影,募得升起幾分捉弄之心,快速跑過去,伸手去抓褚均離的袖子,嬌嬌的喚道:“夫君!”
褚均離聽到這個稱呼,眉頭一皺,回眸,募得迎上封玦笑意盈盈的雙眸,少女揚著小臉,若不是臉上那駭人的胎記,倒不失一個絕色女子。
不過,不管美醜,終是不喜人觸碰,輕輕一揮,寬大的袖子便從封玦指尖滑走,舉步離去。
封玦手指一僵,嘴角扯了扯,候在門口的幾個小斯丫鬟竟是偷來幾分驚駭和鄙夷。
“四四姑娘?”
“怎麽會是四姑娘?”
“便是三姑娘容貌姣好,都難以配得上相爺英姿,這個容貌無鹽的四姑娘何以配得上相爺?”
“四姑娘真是太過分了,不知羞恥,明明嫁給相爺的是三姑娘,怎麽出現在洞房的是她?一定是她自己肖想相爺,剛剛竟是不知羞恥的去拉相爺!”
“是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兒的,竟然敢做這般欺上瞞下之事,相爺剛剛準是生氣了。”
“可不是!”
這些小廝丫鬟都是侯府送過來的陪嫁,並非褚相府裏麵的人,不過,褚均離聽著這些議論,眸中閃過幾分不悅,回身看了一眼幾個下人,然後朝封玦伸手:“過來!”
若說護短,褚均離可能是最護短的那一個,不管傅府如何捉弄,不管齊盛帝如何試探,傅寧終究不過是一個棋子。再者,不管如何,這個女子終是他名義上的妻,別人有何資格說她一個不是?
何況,這個女子,是那個少年極力要保護的人。
褚均離一時並不能理順,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傅寧為何出現在他的洞房,花家接走的又是誰?
封玦剛剛懨懨的眸子,突然閃過一道亮光,然後跳著迎上去,伸手拽了褚均離的手。
兩人攜手離去,留下一群下人麵麵相覷,相爺相爺這是什麽意思?他竟然主動牽了四姑娘的手?
天呀,這還有天理麽?相爺那般高潔俊美的男子,怎麽能接受四姑娘那樣不堪入目的女子?
剛剛說傅寧不是的幾個丫鬟更是麵色一白,相爺如此在乎姑娘,剛剛她們說的,相爺豈不是會生她們氣?
封玦見褚均離並不懲處,不過是一個小小舉動,便讓那些丫鬟嚇的臉色一白,自是佩服這人不怒自威的威嚴。
出了寢殿,轉過一個九曲回廊,褚均離便鬆了封玦的手。封玦癟了癟嘴,將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誰稀罕他解圍了?
路過一個花園,便到了前廳,墨硯等早就在大廳擺了香案,相府的少有的幾個粗使下人都到了前廳,跪在廳外。
相府的人看到褚均離帶著傅家的醜姑娘前來,幾乎是驚的差點沒有暈過去。
怎怎麽回事?
不怪他們詫異,便是褚均離都以為自己娶的會是傅家三姑娘,哪裏會想到,蓋頭一掀,卻是另一個怎麽都沒有猜到的人!
“我靠!”墨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相爺娶的是什麽玩意兒?這個醜八怪是誰?可不可以扔出去?
曹貴拿著聖旨站在大廳,聽到身後的腳步之聲,才轉身,見褚均離和傅家丫頭前後相伴而來,他顯然一驚:“相爺這”
不過,很快,他便收回眸光,然後拿出聖旨,走到香案麵前,道:“相爺,接旨吧!”
封玦看了一眼褚均離,見他麵色平淡的走到香案前的,撩袍跪在了蒲團上麵,封玦抿了抿唇,然後跪在褚均離身邊。
曹貴打開聖旨,押著嗓子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義侯府之四女傅寧,品性端莊,德行有加,朕躬聞之勝悅茲特以指婚左相褚均離,欽此!”
褚均離雖然麵色無波,卻跪著半響沒有動,封玦微微側眸,卻見他握緊拳頭,似乎在隱忍什麽。
曹貴自然也發現了,露出一抹笑意,將聖旨疊好,交給褚均離:“相爺,接旨吧!”
眸光落在褚均離身邊的醜女身上,曹貴的笑意更深了,這等醜女,褚均離當真要娶?
若是不娶,違抗聖旨,皇上自有把柄處置他!褚均離羽翼太豐,不得不稍作打壓,剪其羽翼,折其雙臂!
否則,這朝廷上下,哪裏還有皇上的地位?
不過,本以為褚均離不會接旨,甚至會大鬧,沒想到他竟是抬手,眸色平靜的接下聖旨:“多謝皇恩浩蕩,臣接旨!”
然後起身,褚均離對曹貴揚起一抹笑意,道:“公公舟車勞累,留下喝一杯褚某的喜酒吧!”
曹貴滿心疑惑,且急著回宮複命,忙罷了罷手:“相爺大喜,便不耽誤相爺洞房合巹之禮了,恭喜相爺,恭喜”
轉身看向封玦,麵露嫌惡,然後悠悠的道:“恭喜四姑娘稱心如意,喜得良緣!”
曹貴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褚均離,見到神色淡淡,倒是有幾分失望!
他忍不住問道:“相爺對傅四姑娘可還滿意?”
封玦眸中閃過一絲諷刺果然是齊勝帝的手筆,他這是想要試探褚均離的底線罷,或者想要逼褚均離抗旨,從而趁此打壓褚均離。
不過,以褚均離的性子,恐怕傅三傅死,美醜胖瘦,他都並不放在心上吧?
她看向褚均離,果然見他眸色淡淡,清絕疏冷的嗓音緩緩流出:“左右都是傅家的姑娘,隻要將軍能滿意,為陛下分憂,均離自當無怨。”
然後看向身邊的封玦,依然毫無感情:“夫人溫柔乖巧,均離不敢挑剔。”
褚均離雖然一直不曾在齊勝帝麵前有什麽放肆的舉動,也從來不恃寵而驕,恃才放曠,從不忤逆齊勝帝,可是百官以他馬首是瞻,這是帝王最不願看到的。
不過,齊勝帝用這醜女羞辱於他,他竟然還是聽命皇恩?
這究竟真的是忠誠,還是有所隱忍?
曹貴一時想不通,卻也不好多問,將袖中一方錦盒遞給褚均離,噎著嗓子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不打擾相爺,這明日咱家再來取!”
褚均離看著那細長的錦盒,哪裏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他伸手接過,淡淡的道:“皇上費心了!”
褚均離這裏挑不出一點錯兒,曹貴也不好久留,忙趕著回去複命。
曹貴離開,相府歸於平靜,褚均離擺了擺手,將下人們揮退,等所有人離開,他突然轉身看向封玦,封玦募得緊張起來,後退了一步,麵色微滯:“你你想做什麽?”
褚均離見小姑娘一副防狼的模樣看著他,他嘴角為抽,他還沒有說什麽,倒是墨硯突然躥了出來,然後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看著封玦,壓低聲音道:“姓傅的,爺知道你不簡單,不管你是誰,來了相府,便規規矩矩待在你的洛玉軒不要出來,若是想要對相爺不利,哼!”
墨硯將手裏的劍一橫,嗤道:“爺要了你的腦袋!”
封玦這裏還是蒙的,毫無征兆的情況之下,她被指婚褚均離,聖旨就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說,現在她已經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聽墨硯這麽說,封玦突然意識到,褚均離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物,她留在相府哪裏有在花府自由?
封玦突然有種被束縛了的挫敗和後怕。
她扯了扯唇角,問褚均離道:“你既不信我,何以要接了那聖旨?”
褚均離看向墨硯,帶著幾分不悅,然後根本不將看封玦一眼,聲線緩緩而出:“夫人勞累一天,早些回房歇著吧!”
那句平淡至極的夫人二字,讓封玦無端產生幾分怒火。
她明白,這句夫人根本就不是對傅寧,更不是對她封玦,僅僅是對今日與他拜堂成親的女子,是對齊盛帝聖旨上麵落的那個名字的主人。
而恰好,這個女人是她罷了。
不,差一點,就會是傅常歡,若不是傅爹爹從中作梗,現在,褚均離便是以這般平靜溫柔的口吻,喊著傅常歡夫人。
一股難以言表的酸楚沾滿封玦整個胸腔,她遲疑了一下,上前跟了過去。
不跟過去能幹嘛勒?她這會兒還能金蟬脫殼離開不成?
看著一男一女離開的背影,墨硯瞪大了雙眼,幾乎不看相信!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墨硯蹲在地上哀呼!
沈越雖然也對於新夫人突然換人的事情極為不詫異和不滿,但是,也不至於會想墨硯這般,他橫眉道:“相爺大喜之日,什麽完了完了?會說話麽?”
墨硯怒:“你懂什麽?你難道沒有看出來相爺對女人都沒有什麽要求了麽?這意味著什麽,你知道麽?”
沈越一時不明白,反駁道:“這能意味著什麽?難道不是好事?這般,相爺也不會嫌棄那個醜姑娘,今晚洞房花燭,興許還能讓相爺開葷!”
“呸!”墨硯啐了一口:“你懂啥,那個醜八怪,你能下的去嘴?”
沈越自然一怒:“墨硯,你找死,那姑娘醜一點並不假,可是,那也是相爺的夫人,便是敢我敢麽?”
墨硯無視沈越,惡狠狠的道:“你個蠢人懂什麽?你可知道,相爺對女人沒有要求的原因是什麽呢?”
“什麽?”
“因為他的心思本就不在女人身上,他終究是對封世子上了心!”墨硯無力望天,然後伸手在地上狠狠一砸:“不行,爺不可能袖手旁觀!”
見墨硯憤憤離去,沈越嘴角一抽,無奈的搖了搖頭。
相爺的私事,他們哪裏管的著?
紅房喜燭,羅帳低垂,紅紗飄曳,明明處處喜慶,封玦卻無半點喜氣。
封玦跟著褚均離回到早已布置好的洞房,所到之處,丫鬟們紛紛行禮,放下羅帳。
層層羅帳似隔絕了外麵所有的人和事,獨留一個她,還有前麵邁著優雅的步伐,緩步而行的他。
跨入寢殿最後一扇門,封玦突然心虛起來。
前世,她也有過洞房花燭,她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那個男人,連同她所有的信任和希望,卻不想,被那人狠狠踐踏在自己腳下。
眼前的大紅喜字,仿若一道枷鎖,鎖在她的心頭,讓她走不出去,讓她窒息害怕。
封玦的臉色募得變得慘白無色,站在褚均離的身後一步,竟是再也挪動不了一步,甚至,她現在想做的,便是逃離,離開一切讓她痛苦,讓她絕望的世界。
封玦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見褚均離寬衣之際,她轉身落荒而逃。
也許是慌亂,也許是害怕,她竟是連打開門的力氣都沒有。
募得,滿是冷汗的手心被人握住,身後傳來一聲極為輕緩柔和的聲音:“莫怕!”
褚均離的聲音沉穩輕致,不僅好聽,甚至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人覺得安心!
身子一輕,身子突然被對方打橫抱在臂彎,朝床榻走去。
封玦握著褚均離身上的衣領,手指抖得讓人覺得心疼。
褚均離將封玦放在床榻之上,封玦還來不及出聲,他便壓了上來,封玦身上沒有內力,自然反抗不得。
“褚”
“噓!”褚均離躺在封玦身邊,手指壓著她的唇,道:“你既來我府上,又在害怕什麽呢?”
封玦在害怕什麽?她也不知道,按理來說,她現在是傅寧,他是她的夫君,新婚之夜,他要了她無可厚非,她將自己交給他,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個時候,她若反抗,那才是矯情,會被人說三道四!
再者,凡事聖上賜婚,第二日總要去皇宮謝恩,那同房元帕都是要拿去複命!
可是,她很難接受在她喜歡他的情況下,卻是以這種身份與他赤誠相見!
若是這般,她究竟該如何自處?便是她自己都還未弄懂,她如何會進褚相府,如何將自己交給她?
封玦拳頭緊握,逼著自己平複下來,然後盯著褚均離,蕩出一抹笑意,深吸一口氣,小聲問道:“夫君寧寧的臉不會讓夫君嫌惡麽?”
封玦慣會猜測別人的心思,有些時候,做這種事情總要一些情調才是,褚均離這般柔情似水的模樣,難道不是要營造一個氛圍?她若是破壞了這本就不怎麽美好的氛圍,他還會有興致麽?
褚均離聽此,果然麵色一僵,眸光掃向封玦那半張駭人的臉,視線卻落在封玦的眼上,抬手,修長的玉指在封玦的眉眼滑過,寸寸撫摸,眸子深邃至極,封玦覺得他在看她,卻覺得他眼中的她另有其人!
卻聽他悠悠開口,道:“寧寧有一雙極美的眼睛,為夫,甚是喜歡。”
話落,大手伸出,解下那落賬,手一揮,紗幔飄落,將床榻嚴嚴實實的遮住。
封玦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會洞房花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