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該如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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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聽了齊逾明的話,皆是一臉的驚愕。還是蘇奕南最先反應過來,眸色幽暗地沉聲問:“今天杜杏貞除了她兒子以外,還見了誰嗎?”

    齊逾明瞳孔驟然射出亮光,拚命地連點幾下頭:“哦,十點半的時候嚴穆琛也去了監獄一趟,是偷偷去的,我們的人也差點沒看到,後來是看到他司機在附近打轉才發現的。”

    蘇奕南唇角勾起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不說話,長臂一伸拉過盛意的手揉捏。盛意看他那神色明明是想到了什麽卻不說,半是惱怒地催促道:“你幹嘛又不說話,讓人幹著急有意思嗎?”

    “嗯?”秦可娜聞言後知後覺地盯著蘇奕南,“你想到什麽了?”

    蘇瑞娜也急得湊了過去:“對啊,奕南哥你想到什麽就說啊!”

    蘇奕南看著盛意嘟得老高的小嘴,笑容愈發地溫柔,拍了拍身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別急,坐。”

    盛意依言乖乖坐下,蘇奕南撫著她的秀發,不緊不慢地說:“杜杏貞是早就想好要做這些事,才先將她的兒子送去了美國。她先要解決了我,然後用自己的證詞,讓嚴穆琛身敗名裂,這樣她的兒子回到嚴家就順其自然了。”

    “她竟然打這種算盤?”秦可娜眉宇間浮現出怒意,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向桌麵,“簡直太異想天開了吧?嚴家會這麽簡單就讓她達到目的嗎?”

    一旁的齊逾明思索片刻,在座椅上坐下,似懂非懂地推測道:“所以說嚴穆琛是要反將她一軍,用她兒子來威脅她嗎?”

    蘇奕南微微抬眸,語氣淡然地反問:“你覺得呢?”

    既然蘇奕南都這麽問了,那就肯定是了。眾人仔細一想也理清楚其中的思路了,杜杏貞蓄意傷害蘇奕南這件事,如果不是她自己說是嚴穆琛在背後指使,那也就隻是一個簡單的傷人事件,並沒有牽扯出這麽多東西。

    嚴穆琛是想從基本的開始,個個擊破,達到翻盤的目的。

    盛意摩挲著下巴,把剛剛剝完的葡萄肉叉起送到蘇奕南的嘴邊,嘴裏還不住地感歎道:“厲害厲害,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蘇奕南微側開頭,力度輕柔地將她的手反推了回去:“你自己吃。”

    盛意驟然擰眉,語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不行,你先吃!”

    他們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一旁的秦可娜看不下去了,沒好氣地搶過那叉子,把葡萄肉送進自己的嘴裏。

    “看你們倆這樣推來推去的,不如讓我吃了算了,不想吃是吧?來來來,都給我,我來吃。”

    秦可娜將手伸了過來,盛意見狀連忙護住自己的碗,硬是不讓秦可娜夠到。

    “不行!媽,您要吃可以自己剝啊,那邊還有呢,昨天三叔提了很多過來的。”

    秦可娜見盛意那小氣的模樣,“嘖嘖”兩聲後,歎息著坐下。

    “唉,奕南不吃你耍小脾氣也要逼著他吃,我想吃你就不給我吃,真是差別對待啊!”

    盛意臉蛋一紅,心虛地解釋道:“那是因為奕南他不方便嘛,所以我才幫他的。”

    “人家奕南可沒你這麽嬌氣!”

    “媽!”

    盛意惱羞成怒,秦可娜隻好住了嘴,直接夾好菜遞到蘇奕南麵前。

    “葡萄待會兒再吃吧,先吃飯。”

    “嗯。”蘇奕南安撫地看了盛意一眼,而後接過飯盒點點頭。

    齊逾明見方才那件事似乎要就這麽揭過去了,立即將話題引回來。

    “誒,剛剛那件事還沒有說完呢,就這麽不用管了嗎?要不要找人去插手這件事?”

    蘇奕南淡然抬眸道:“暫時不用,靜觀其變,繼續收集我們的證據。”

    他從來沒有指望過杜杏貞的證言能幫上忙,所以有與沒有都是一樣的。

    “好,那你三叔那邊……?”

    “三叔他們會有分寸的。”

    蘇奕南跟齊逾明商量完,見盛意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飯盒,胸口那些算計的陰鬱盡散,唯獨餘下滿心的柔情。

    “想吃?”

    “嗯。”盛意老實地點點頭,可憐巴巴地撫了撫肚子,“早上我都吃了一碗麵和兩個包子了,最近好容易餓哦。”

    “那當然啦。”秦可娜將飯盒也遞給盛意,理所當然地道,“孩子在你肚子裏成長呢,你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吃的多,容易餓都是很正常的。”

    盛意盯著麵前香氣誘人得根本無法拒絕的飯菜,似乎能遇見自己未來的悲慘生活。

    “那我慘了……按芭蕾那標準……我到時候恐怕要吃草了……”

    秦可娜本來以為她要說現在就控製食量,聽到最後時很欣慰地頷首。

    “你還算會想,不會像現在那些個明星,懷孕還要控製體重。”

    “我才不要餓著我的寶寶呢。”

    盛意舀起一大勺飯,全部送進嘴裏,腮幫子上下鼓動著,那麽模樣可愛極了。

    蘇奕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她小時候用練習筷吃飯的樣子,不由的笑出了聲。

    盛意見了他的反應,眨了眨眼睛奇怪地問:“你幹嘛一直笑啊?我臉上沾到飯粒了嗎?”

    “沒有,就是覺得你,太可愛了。”

    他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不知名的情愫,眼神更是溫柔得能掐出水來。蘇瑞娜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立即就推著齊逾明往外走,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拍啊……快走快走啊……承受不住這傷害了……”

    病房內的秦可娜極其淡定地背過身去,全當自己不存在,畢竟這種事從小到大他們做的多了,她和盛恒都見怪不怪了。

    哎喲,嫁出去的女兒真的是潑出去的水啊。

    –

    嚴奕智一路懵懵懂懂的,坐了公交車直奔第三人民醫院。他輕車熟路走到嚴穆平的病房前,卻久久都不敢推門,一直站在門口不動。

    他隻不過去了美國一個星期,但國內的時間卻像過了好幾年,一切都變了。他的媽媽現在因蓄意傷人被關進了牢裏,免不了得坐幾年的牢;他的爸爸身患絕症,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日子。

    從小為他遮風擋雨的家庭,正在一場大風暴中被一點點地摧毀。

    他很慌亂,他很無措,他甚至感到了絕望,他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也不知道有誰會願意幫他。

    正當他腦子裏一團漿糊,心底生出無限恐懼之時,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智?你怎麽回來了?你媽媽不是說你去美國了嗎?”

    嚴奕智神色一驚,還沒來得及回答,病房內就傳來一聲虛弱蒼老的男聲。

    “小智?”

    那護士聽見嚴穆平的聲音,揚聲答道:“是的,嚴先生,您的兒子回來了!”

    病房虛掩的門被由內向外推開,嚴穆平緩緩走出來,不敢置信地望著門前的人。

    “小智……真的是你……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

    嚴穆平的臉龐蒼白而又疲倦,整個人瘦得隻剩骨頭,手顫巍巍地伸向嚴奕智,嚴奕智心底沒來由地生出幾分悲涼,立即握住了他父親的手。

    這雙手因長年累月的操勞,已經粗糙得像老鬆樹皮,青色的學管清晰可見,手掌也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摸上去帶著一股粗礪之感。這雙大手也曾堅實,也曾有力,給他的童年帶來了無數的安全感和溫暖,但如今連觸碰他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如此吃力。

    這是嚴奕智第一次意識到,他的爸爸,是真的老了。

    “進來吧。”

    “嗯。”

    那護士也知道他們兩父子見麵必定有許多話要說,放下給嚴穆平帶的粥就欲離去。誰知嚴奕智看到那小圓餐盒,立即驚疑地問:“李護士,這是你幫我爸帶的午飯嗎?”

    那護士停下腳步,自然而然地點頭:“是啊,這是你爸讓我帶的瘦肉粥。”

    “沒其他了?”

    “沒有了,這兩天他都是這麽吃的。”那護士老老實實地將嚴穆平的情況說出來,還不顧嚴穆平阻止的眼神繼續道,“自從你媽媽……之後,你爸爸他就一直說他胃口不好,喝粥就行了,昨天我才發現他手裏隻有四十多塊,根本熬不了幾天,所以才隻能喝粥的。”

    嚴奕智聽後久久無言,一臉震驚又自責地望著嚴穆平。

    他知道為什麽嚴穆平會沒有錢,因為杜杏貞把嚴家給嚴穆平治病的錢全塞給了他,他現在存折裏有八十多萬……

    他享受的一切,是他爸爸媽媽用生命和自由換來的。

    嚴奕智胸口被一股愧疚難當的情緒充斥著,背起背包就往病房外麵衝。

    “爸你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誒——小智!”

    嚴穆平阻止不及,隻能望著嚴奕智匆忙遠去的背影沉重地歎息。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杜杏貞在與嚴穆琛聯係,但他心裏也懷揣著重回嚴家的一絲希望,所以選擇裝作不知道。沒想到,現在會是這樣的後果。

    他不怪杜杏貞,因為這一輩子,他欠她太多太多了,多得也許還到下輩子也還不清。他隻當一切都是他該償還的債,是他應該承受的。

    或許,他命該如此,輝煌無比地降生,黯淡無光地隕落。

    (ps: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已經為自己贖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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