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同去同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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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滿麵的震驚,急匆匆地對那邊的莉莉婭等人說了聲:“不好意思,我這邊突然有事,下回再跟你們聊”,而後就把視頻通訊切斷了,不敢相信地望著齊逾明。
“你確認過這件事的真實度了嗎?”
齊逾明著急地咽了口唾沫,拚命點頭道:“確認過了,一早就去確認過了,的確是事實,聽說已經通知家屬了!”
盛意瞳孔慌亂地轉動幾下,身體因無力緩緩往後靠,不禁流露出了幾分悲涼之色。
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明明前幾天還在眼前,說沒就沒了,生命真的是脆弱無比。
蘇奕南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安撫般地捏了捏她的手。
“是她自己的決定,不管是怎樣的路都是她自己選的。”
沒有人能為她感到惋惜,她有權做主她自己的人生。
盛意點了點頭,眼神綿軟依戀地凝望著蘇奕南。
“我知道,就是有點感慨而已。”
蘇奕南知道她會調節自己的心理狀態,便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問齊逾明:“嚴家那邊有什麽反應嗎?”
“哦……嚴家人今天都是閉門不出,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肯定是想避嫌。我剛剛上來的時候去嚴穆平住院的科室看過了,那裏的護士說他兒子一大早就走了,他剛剛才起床,估計他還不知道這事。”
蘇奕南狐疑地蹙眉問:“他兒子一大早就走了?”
難道嚴奕智知道這個驚天噩耗後,還瞞過嚴穆平準備自己去處理這件事?依他的觀察來看,嚴奕智不像有這種理智和冷靜的人。
齊逾明認真地回想剛剛那護士說的話,確認理解無誤後點頭。
“是啊,那護士的確說他一大早就走了,而且並沒有什麽異常。”
“那就應該是走出去之後才知道的了。”蘇奕南堅信自己的判斷,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既然監獄已經通知了家屬,那你還是多注意監獄那邊和嚴家的動向吧。”
齊逾明若有所思地揚眉,腦海中似有什麽念頭飛速閃過,快得根本無法捕捉。
“你的意思是,杜杏貞的自殺和嚴家有關?”
盛意跟著蘇奕南話中的思路思索過去,此時心裏也成了一團亂麻,但她聽到齊逾明的問話,立即就很不耐煩地道:“那她除了見她兒子,就見了嚴穆琛一個人,不是嚴穆琛在作怪還能有誰啊?”
這麽簡單的思路,還需要再問嗎?
她的語氣凶巴巴的,說完之後不但嚇到了齊逾明,連她自己也被嚇到了。
“誒……我……”她撓著頭,小嘴微嘟一臉的茫然,“我怎麽突然這麽凶……”
蘇奕南看著她那軟萌的模樣,忍不住撥亂她額前的散發調侃道:“你也知道你凶啊?看逾明,都被你嚇傻了。”
盛意順著蘇奕南的目光側頭一看,果然見齊逾明一副怔住了的模樣,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啊……我絕對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就是有點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對不起對不起”
說起這點,盛意也是很委屈的。她沒懷孕之前,除了蘇奕南,極少有人能讓她的情緒有什麽波動,而且她從小練舞安靜慣了,本身也不喜歡將情緒外露。
但自從懷孕後,一切都不受她控製了,她經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一通無名火,事後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是在無理取鬧,完全不可理喻。
蘇奕南倒習慣她的情緒化了,毫不在意地將她拉到身旁道:“沒關係,不用跟他道歉,而且你剛剛也不是凶,是他太蠢了,連這點彎彎繞繞都想不明白。”
他這邊柔聲細語跟盛意說完,轉頭截然不同的冷淡語氣對齊逾明說:“行了,你去看著點嚴家的情況吧,這件事我們插不了手的。”
“……哦。”齊逾明被嫌棄得一無是處,心塞塞的又不能反駁,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轉身離開了。
剛剛他也想到了跟嚴家有關,但他就是心裏有些懷疑想再問問,反正他救贖他們倆恩愛下的炮灰……簡直生無可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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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奕智走進停屍間時,腳步虛浮得似下一秒就要倒下般,旁邊的獄警見狀,關心地上前詢問:“你還好吧?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兒再進來?”
“不用了。”嚴奕智擺擺手拒絕了她的建議,一把抹去臉上滑下的汗珠,目光中多了幾分堅定,“我要親眼看到她……不然我不會相信的……”
獄警見他堅持,也不好再阻止,就領著他繼續往前走。
那條路很黑很暗,沒有一絲的光亮,仿佛沒有盡頭的深淵般能將人吞噬。嚴奕智每走一步,悲痛與淒楚便多了一分,心裏那種想要轉頭就跑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必須去麵對,現在也隻有他能麵對這件事了。
獄警帶著他進到一個房間內,望著眼前被白布覆蓋的床道:“就是這裏了。”
嚴奕智的手緩緩抬起,顫抖著掀開了那層白布。杜杏貞就那麽躺在那裏,麵容安詳靜謐,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外,猶如睡著了一樣。
嚴奕智輕輕觸碰著她的臉,指尖引起心窩處陣陣顫栗,似被一道尖刺刺入,痛得鮮血直流卻又無法回避。
他多麽希望她隻是睡著了,他多麽希望她能夠站起來跟他說,她都是跟他開玩笑的,她隻是在懲罰他不聽話跑回國。他就算親眼看到了,他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相信這世界上最疼他,最愛他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摸著口袋裏那五頁的信,眼眶的酸脹滴滴墜下,淌滿了整張臉。
這封信,再也沒機會送到她的手裏了。
他摩挲著杜杏貞冰涼的肌膚,那寒意直刺到了心底,化作無限的悲痛,最終凝結成巨大的圓團,變成了放聲大哭。
“媽……你怎麽能就這樣離開我了……”
他還沒來得及孝敬她,他還沒來得及讓她看到他有出息的樣子,她還沒有享怡兒弄孫的天倫之樂呢,她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媽……你別走……媽我舍不得你……”
他該做,要做的事情,通通都好沒有做到。
他悲痛欲絕的哀嚎聲越來越大,伏在杜杏貞的身體旁哭得起不來。那淒厲的哭聲劃破了好幾層樓,在監獄這個壓抑的環境內傳播,令人聞之動容。
可惜,杜杏貞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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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秦可娜和盛恒來給蘇奕南送飯,盛恒要一直都在督促尋找證據,對嚴家和杜杏貞的情況都有關注。但秦可娜這才知道了杜杏貞在監獄裏自殺的事,震驚得不得了。
“我的天啊,她是有多想不開,不就是兒子不去美國了,自己坐牢而已,幾年後放出來又是一條好漢,為什麽非要選擇這麽偏激的方式呢?”
她也知道杜杏貞也許是為兒子著想的那顆心太過迫切了,但隻有她活著她才能好好照顧她兒子啊,她這種以死來逃避的行為根本就是不負責任。
“好了,”盛恒沉聲打斷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說了,“死者為尊,這些就不要過多評論了。”
秦可娜見盛恒那嚴肅的神色,就猜想自己可能是踩到盛恒不喜歡的禁區了。她輕巧地將話題轉移,再加上盛意有意地配合,這件事很快就被揭過去了。
吃完飯後,秦可娜說要帶盛意去外麵買點水果,順便走走。蘇奕南沒有阻止,隻再三叮囑一定要小心就讓她們離開了。
她們一走,此時的病房內就剩下蘇奕南和盛恒。
“這件事,你要怎麽處理?”
“爸,這好像不是我該處理的事。”
盛恒望著蘇奕南如湖水般平靜得不起一絲漣漪的眼瞳,竟覺得開始有些猜不透他了。
“那嚴奕智呢?你也不管了?”
蘇奕南唇邊溢出嘲弄的笑容,故作不明地問:“他怎麽了?我似乎並不認識他。”
盛恒歎息一聲,幹脆直接坐到他身旁語重心長道:“南兒,他爸爸現在這個情況,媽媽又去世了,你怎麽說也是他的哥哥,能幫的就幫一些吧。”
蘇奕南聞言,眼眸猶如潑了濃墨的水珠子,幽深得可怕。
最終,他沒有正麵回答,隻淡淡地應了聲:“嗯。”
該怎麽做,他心裏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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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奕智是由監獄走回醫院的,一路上他被曬得渾渾噩噩,意識昏沉,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毫無意義地存在於世間。
他慢騰騰地走到嚴穆平的病房裏,空洞的眼神在看到嚴穆平的那一刻,眼底的情緒若火山爆發般突然全部湧了出來。
嚴穆平見他回來了,帶著溫和的笑容迎上去。
“回來了?怎麽樣?見著你媽……”
他話還沒說完,嚴奕智忽然撲上了將他緊緊抱住,他被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拍著嚴奕智的背道:“你這孩子!長這麽大還撒嬌呢?是不是又被媽媽罵了?”
嚴奕智眼裏滾燙的淚珠滴滴滑落,拚命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哽咽聲溢出喉嚨,忍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他要怎麽說,才能讓爸爸的悲痛更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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