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福禍相依，又說屋漏偏逢連天雨，幾世人總結下來的不吉利話語，三天內竟全部都應驗到潘家來了。//om 7說網 無彈窗 更新快// ~覀呡弇甠

    陳應景拿來的銅火爐讓汪浩哲暖了幾天，蒼白的臉上有了點暖色，傷勢也像忽然間好了不少，可以自己動動身，飯量都增加小半碗，小喬大喜，潘家父母和大牛兄弟幾個也十分高興，可好景不長，陳應景的銅火爐才用了三天，秀才娘覺得自己放任兒幾天，忽然心頭不安起來，怕兒鬆懈過頭，在潘家烤火無心看書，荒廢了學業，咬咬牙舍下兩個錢托人買回幾斤火炭，讓兒關在房裏安心讀書，陳應景很不好意思地拿走了銅火爐，那夜的寒風又刮得特別猛，第二天，汪浩哲就深身火熱，發起燒來。

    小喬握著汪浩哲燙得烙鐵似的手，慌神了，潘二娘忙把自己的鐵盒盛了火送到汪浩哲房裏，又叫潘富年趕緊上山采來往時孩們發熱常吃的藥草，煎湯給汪浩哲服下，還是沒有動靜，到傍晚燒得都說起胡話來，小喬哭著去找潘二娘，潘二娘便讓大牛套牛車去十裏外的流花鎮請郎中來看看，郎中來診脈開方，大牛送他回去，順便撿藥，這一折騰，就花了一兩多銀。

    銀原是小喬交給潘二娘的，潘二娘拿出來付了，可汪浩哲吃了藥之後也不見好，小喬隻好跟著大妞用冷水絞布巾搭在他頭上，不厭其煩地守著他換水換布巾，而潘二娘身本就不好，冬日離不開火，鐵盒給了汪浩哲，第二天她就直接病倒起不來了，汪浩哲燒剛退一點點，鐵盒隻好又拿回潘二娘那裏，小喬守著汪浩哲正愁苦著，夜裏隔牆那邊睡著的四蛟和三豹又同時發燒，四蛟還伴有頭痛，哼哼唧唧地哭，潘富年起來察看，不小心被二虎粗心大意丟放在矮簷下的尖竹片刺在腳裸上，鮮血淋漓，可能是挑到了筋，竟當場就走不了路……

    大牛連夜打火把進村裏找潘家伯父，回來時手上拿了一把不知名的枯，大牛說是馬苞葉，可以止血止痛，伯父怕冷沒來，給了這個，當下和二虎搗碎給爹敷上，扶去上屋歇下，大妞和二妞剛睡下又被叫起，服侍病倒的三豹和四蛟，一夜亂嗡嗡未睡，天剛麻麻的時候，小喬打了盹，醒來沒聽見大牛和二虎的聲音，一問，原來兄弟倆上山去了，兩天前去了一趟，沒有收獲，今天再去看看，若是下的套夾住個野物，也好換得幾個錢回來。亜璺硯卿

    小喬聽大妞這麽說，伸手摸摸三豹和四蛟額頭，和汪浩哲一樣，很燙手，心裏歎了口氣：潘二娘手裏應該還有一點錢夠給三豹和四蛟買藥的，可她不作聲，難道就因為那是小喬交給她收著，她不肯用在自己孩身上嗎？

    潘富年在家，小喬不好亂闖，悄悄跟大妞商量，讓她進上屋去求潘二娘拿錢給兩個弟弟看病拿藥，大妞不作聲，二妞卻搖了搖頭：

    “咱們村的小孩有個頭痛發熱，不用吃藥，過幾天就能好。若實在急了，就上山撿幾片草葉煎水喝，很少花錢請郎中買藥，我們小時候都這樣，沒事的！”

    小喬說服不了姐妹倆，打算等潘富年起來後自己進去找潘二娘說，誰知天大亮了，也不見潘富年出來，跟爹娘一屋睡的三妞牽著妞妞開了門，皺著小臉細聲細氣喊：“大姐二姐，爹腳痛，娘腰痛……叫二哥換了生竹片，大哥生火，娘的鐵盒沒有火了……大姐煮好早飯照看三哥和四哥，小喬哥哥喂阿浩哥吃飯，二姐要喂雞……”

    潘家父母不知道大牛和二虎上山了，大妞和二妞倒也不愁，農家孩向來能幹，二妞替三妞和妞妞洗臉，大妞就先往灶台去生火洗米下鍋，蓋好鍋蓋，跑到院裏燒塘火，生竹片二虎昨天就剖好了的，隻需把火塘上鋪排的已被煙火熏烤得焦黃的舊竹片擄下來，新的一根根排上去鋪兩層就可以了，然後架起枯樹根，幾把草引燃，旺旺的火苗就竄起來，接下來是小喬的任務了，大妞去擇菜洗菜，她得守著火塘，有四處亂飛的火星就用手中醮了水的米草掃帚撲一下，等火勢燒到一半，火星才不會飛得很高，就可以坐下來，不必那麽緊張了。

    但她卻不能坐，得不時抽空進兩邊屋看汪浩哲和三豹四蛟，這三人天亮時才睡得安穩些，保不齊他們會不會醒來要喝水什麽的，三豹四蛟倒沒問題，他們動不了就會喊，汪浩哲卻不喊，醒了也靜靜躺在那裏，你不去看他他就不煩你，這樣的人最不讓人省心。

    還好真如二妞說的那樣，三豹醒來吃過早飯就好了，聽說大牛和二虎上了山，興奮地說要去接他們，四蛟也能下床，卻不想吃飯，喝了碗米漿湯，懨懨地坐到火塘邊烤火，整個人老實不少。

    晌午的時候，三豹慌裏慌張地跑回來，進門就奔上屋去找爹娘，隨後便聽見潘富年怒吼：

    “臭小，剛下過雨上什麽山？不跟我說一聲，這回吃虧了吧！”

    潘二娘哭喊著：“惱什麽？孩都傷成那樣了，還不趕緊的……”

    就見潘富年扶著三豹的肩，一拐一瘸出來，吃力地邁下土石坎，邊走邊交待大妞二妞看顧好弟妹和娘，小喬要看好火塘，父倆便出門去了。

    小喬和大妞二妞跑進上屋潘二娘床前，問了才知道，原來二虎下山時不小心滑下山穀，傷得非常嚴重，折斷的腿骨穿出皮肉……

    潘富年和三豹去村裏找了大伯和鄉鄰，大伯帶著大牛的堂哥和村裏幾個年輕人去到山上把二虎抬回來，當看到渾身血淋淋的二虎躺在門板上被進院，小喬心涼了半截，不自覺地走上前兩步，卻被當頭一個長得有幾分像潘富年的中年男人推了個趔趄，喝道：

    “小孩讓開！沒事別在頭裏擋路！”

    二妞見狀忙小喬退後，在她耳邊說：“這是我大伯，大伯脾氣不好，不要往他麵前去！”

    潘大伯身量和潘富年差不多，穿著打了補丁的暗褐色衣裳，大約四十歲出頭，在潘富年一家老小麵前氣勢十足，指使幾個年輕人把二虎放下，一邊收起他帶上山的粗麻繩，一邊板起臉訓他弟弟：

    “你就是個悶頭葫蘆，也是一家之主，要拿出家長的樣來，女人做得成什麽事？她隻會生，可撐不起你這個家，小們不聽話就該打，不能叫他想怎樣就怎樣！你自個八個孩，窮得隻剩一口吃的，還呈能幫著養外家八竿打不著的親戚，是該你養的嗎？大牛從城裏拉回來的，別打量我不知道，指不定是他那好嶽母家的窮親戚，自己不養，放鄉下來了！哼哼！你就是耳朵軟，什麽都聽婆娘的，前年不過生個丫頭，讓賣田你也賣了――那可是祖上留下來的，你是在敗家啊！如今二虎小闖禍傷成這樣，你自己估量著辦吧，再賣田，你一家就喝西北風去！我是你哥，不是你爹，我自有一家要吃要喝，二虎給你救回來了，餘下的事，我管不了！”

    潘大伯把麻繩往肩上一甩，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往院門外走去，經過火塘邊還不忘轉過臉來，眼神淩厲地掃了小喬一下，小喬縮一下脖，心裏苦笑：這大伯管得太寬了吧？都分家了，各當各的家，他弟弟不聽老婆的難道還去聽當哥的？外家親戚來投奔怎麽啦，女人就算撐不起一個家，那一半還是她的吧？真是的，這男人太小氣了，還比不得潘二娘的心胸。

    村裏人走得差不多了，潘二娘才由大妞扶著出來，她體質確實不好，捂著肚，臉色蒼白，頭發鬆散亂得像雞窩，走到二虎身邊哭著喊：

    “二虎，我的兒啊，你怎麽成了這樣！”

    妞妞跟著大聲哭起來，潘富年和大牛、三豹黯然站在一旁，大妞著急道：“娘！娘別哭壞了身……現在怎麽辦？大伯剛才叫三豹去他家後院摘馬苞葉，他說快年關了，留在家自己找藥草敷，那樣成不成啊？”

    二虎清醒著，掙紮說：“娘，大哥說那樣會變成瘸，娘我不想成瘸！”

    潘二娘抬起頭，眼神堅定：“隻要人在，錢總能找得回來，別信你大伯的！大牛去套車，送二虎上縣城醫治！前些時阿浩受傷在哪裏治的，就送去那家醫館，我這裏收著半吊錢，加上小喬交我保管的銀還剩有三兩，你們拿去，不夠找你三姨要，她若還不肯給，你就跟她說：以後再也不認她這個姨了！”

    大牛應聲跑出去，潘富年動了一下，扶著三豹往外走：“小們太浮躁，我還能趕車，跟去吧！”

    潘二娘忽看著小喬說：“你也去！你嘴兒巧，人又機靈，認得那醫館的大夫罷？大牛他們說不好的話，你來說！”

    小喬眼珠轉了一圈，潘二娘還真看得起她，這是托付她去辦外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