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走過德仁藥堂，大牛說：“既然來了，要不就進去給大夫看看吧？”

    小喬摸摸臉上，隱約還有點痛感，想到事關容貌大事，便讓大牛在車上等著，自己跑進店去找曾大夫給看看。//om 7說網 無彈窗 更新快//【葉*】【*】

    王掌櫃不在，曾大夫細細替小喬檢查了一番，說沒事，塗著那些紫菜，幾天就能好，不必另撿什麽內外用藥了，小喬徹底放心，問需要付多少診金，曾大夫含笑搖頭：“你也算德仁藥堂的老顧客了，王掌櫃照應你，我又豈會要你的診金？有事盡管來問便是！”

    小喬忙道了謝，告辭跑出門來，卻見路邊牛車上，大牛身邊坐了個七八歲男孩，穿件厚實的青布夾衣，晃蕩著兩隻腳在跟大牛說話，小喬走到近前，大牛問：“怎樣？要銀買藥嗎？”

    小喬搖頭：“大夫說的話跟你一樣，隻讓擦紫就行了。”

    “沒事就好，上來吧。”

    大牛指著車上男孩說：“這是我表弟，大名叫張玉順，你跟他同歲，叫他小順就行！”

    小順盯著小喬看，臉帶笑容：“你是小喬吧？二虎哥和二姨夫上次來賣魚說起你！”

    小喬點頭：“是我！”

    小順又轉臉去和大牛說話：“大牛哥我沒騙你，我姐和鄰居小芳姐就在前麵那條街布店裏轉，我剛從她身邊過來，想去我娘那裏，你要與我姐說話，就趕緊地！”

    大牛顯得很緊張，臉上又泛起暗紅色：“我怕三姨罵……”

    小順說：“怕什麽？誰也不說，娘怎會懂？”

    大牛看向爬上牛車來的小喬，小喬笑笑：“那就見一麵吧，難得來一次縣城。”

    其實小喬也想看看張玉蓮，大牛一根筋認準了表妹，表妹未必跟他一樣心情，親眼看他們是如何會麵的，或許能窺探到兩人感情發展到什麽程度，到時也好幫助大牛認清形勢。

    在一家名叫祥瑞布莊的店門口，大牛教小喬把好牛車，他自己則跟著小順下車往店裏麵走，未及進去，就見店內相攜走出兩名十四五歲的少女，衣著樸素，很平常的良家女裝束，其中那位穿著淡紅色碎花小棉襖的女，身材修長，膚色白晰，五官長得極像張三娘，小喬猜著，她就是張玉蓮無疑了。

    果然，小順衝那女喊了聲姐，一旁的大牛則變成了大紅臉，隻看了張玉蓮一眼便低下頭，相比之下張玉蓮比他鎮定多了，臉上滑過一絲錯愕，手上牢牢牽住身邊的女伴不讓她離開，笑容親切，聲音溫柔，沒有半點難堪：

    “呀，是表哥！表哥一個人來，還是和姨夫一起來的？怎不家去？娘在店裏呢，小順該帶表哥去店裏喝碗熱茶！”

    大牛低聲道：“小順說，蓮妹……”

    張玉蓮忙看向女伴：“這是我鄰居姐妹小芳，聽說布莊新來了許多好看的花布，我們一同來瞧瞧，這就要回去了呢，小芳家裏還有事！”

    那叫小芳的姑娘本想躲開去，讓他們表兄妹敘話，見掙不脫張玉蓮的手，索性大方笑道：

    “原來是你家表哥啊……我無妨，你們有話慢慢說，我倒是扯到了一塊喜歡的布，玉蓮也有中意的，不過沒買，不如，你們再進去看看？”

    “不了！忘了你娘剛才怎麽囑咐的？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張玉蓮不顧大牛滿臉失望，拉了小芳就走，一邊衝小順說：

    “帶表哥到店裏找娘去！”

    兩個姑娘手牽著手，很快消失在街角，張玉蓮再不望大牛一眼。【葉*】【*】

    小喬有點同情地看著垂頭喪氣的大牛，心裏戲謔地歎了聲：完了，表兄妹婚約看來真的沒得救啦！

    小順卻拉住大牛，仰頭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麽，大牛顯然被他說動了，飛快地看小喬一眼，就跟著小順走進布店裏去，不一會兒兩人走出來，大牛臉上帶著笑意，把一個紙包鄭重交給小順，順帶兩個銅板也放他手上，小喬猜到了，大牛這傻蛋采用了小順的建議，剛才進店是幫張玉蓮買下她看上的布料了，想利用糖衣炮彈打動張玉蓮？嗬嗬，不知這招有沒有用。

    小順笑嘻嘻地朝大牛揮揮手，蹦跳著跑遠，到街角處他停了一下，鑽進一家小店，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樣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好吃的，一路跑一路忙著往嘴裏塞，大牛在後頭抻著脖張望，直到不見了人影才走來爬上牛車，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小喬商量：

    “你幫我個忙好不？”

    “什麽忙？”

    “我剛才花五錢銀扯了塊上好的花布，小順說蓮妹老早就喜歡那塊布了，我從來沒送過她什麽好東西，這回……我知道亂花銀不對，可我想讓蓮妹高興高興。等回到家我就跟娘說你用這銀付了診金，過年我不做新衣裳了，省下我那份銀給你，成吧？”

    小喬看了他一眼：“你剛才買的是細紡花布吧？用去五錢銀，你穿的可是粗布，那種布料我買過，你一身衣裳值不了五錢銀！”

    大牛紅著臉：“我以後慢慢攢下給你……蓮表妹喜歡那塊花布，就非得買，三姨不能說話不算數，我要娶蓮表妹！”

    小喬翻眼望天，腹誹著：那也得蓮表妹願意嫁你啊，傻大哥！

    現在可以得出結論，大牛是一廂情願，從小到大心裏裝著表妹，可人家玉蓮表妹沒那麽單純。將己及人，小喬倒不覺得張玉蓮有什麽不對的，她是個弱女，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作前提，嫁漢僅僅是為了穿衣吃飯過好日，人家有權追求安逸舒適的生活，在縣城裏長大，卻要她嫁到農村住茅草屋，那個真的有點殘酷了，說實話放小喬身上可能也會選擇逃避。

    可歎潘大牛和他父母不知是沒意識到這點，還是食古不化，認為既然定下了就應該守信，非得要娶人家嬌養的姑娘不可。

    大牛等到小喬答應回去不說花銀給表妹買布料了，這才要趕牛車走，卻見一匹馬越過牛車，拉著輛油光錚亮的黃梨木車廂，堪堪停在牛頭前麵擋住去路，想要離開，得下車牽牛引路，大牛讓小喬坐車上別動，自己跳下去，牛車拉到路中央，小喬下意識地扭頭望了一眼那輛馬車，才知道為什麽感覺熟悉，原來這是紅袖姑娘的車，昨天小喬還在那有著蘭香味的溫暖車廂裏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