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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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棋局

    夜色深濃,鳳城大街上的繁華早已散去,隻餘三三兩兩的行人交錯。

    出了皇宮,蘇垣和歐陽阡遣走馬車,徒步往月江河邊而來。

    月江河邊,兩道有些寂寥的人影早已等候多時。夜風拂過柳枝,隱約可見月白長袍上盛開的紅梅。

    “在皇宮裏,你就一個人不停地在喝酒,怎麽出了皇宮還是在喝?”

    折扇挑開垂到麵前的柳枝,歐陽阡鳳目一挑笑道。

    聞言,戰雲楓仰頭喝酒的動作一頓,緩緩放下白玉酒杯,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兩人一虎扯出一抹笑來:“你們來了。”

    蘇垣淡淡的看著他:“酒多傷身。”

    戰雲楓輕笑一聲:“也隻有這種時候,才難得聽到你一句關心的。不過,我這身也夠傷了,不在乎多一點。”

    “話可不是這麽說啊。”歐陽阡繞到他麵前,將他手上的酒壺和酒杯搶了過來道:“喝酒沒事,不過好酒肯定是要跟兄弟一起喝啦,一個人喝算怎麽回事?”

    說完晃了晃酒壺,瞪大眼睛道:“我去,你都喝的差不多了,沒給我們留啊!”

    “你不是一向愛吃麽?怎麽還愛喝了?”戰雲楓無奈搖頭,抬頭看向蘇垣道:“你沒有想問的?”

    蘇垣目光投向江麵:“你找我們來,難道不是想告訴我,事情已經辦妥了?”

    若是未辦妥,他豈會來找他?

    戰雲楓喟歎一聲道:“真是的,你這麽了解我,可真是讓我很傷腦筋啊。”

    “我說雲楓,你就別跟蘇垣比腦子了,那根本是純屬找虐。”折扇指著蘇垣,歐陽阡撇嘴道。

    他們幾個人,不算上蘇垣,就屬戰雲楓腦子最好。可要是跟蘇垣比,就是戰雲楓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說得也是,戰雲楓苦笑搖頭。

    他們從來都看不透蘇垣,可蘇垣卻總是能輕易看透他們每個人。或許就是這樣的差距,才會他是主,而他們隻是追隨著他的人吧。

    “現在北方的經濟已經順利被戰家操控,南方又有左殤閣暗中壟斷。我聽說前幾日星辰也已經傳回消息,他也順利在武林大會上奪下了盟主之位。蘇垣,你的棋局進行的很完美。”

    寂靜持續了一會兒,戰雲楓緩緩說道。聲音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寂然的眸子裏卻浮現多年未見的激動。

    蘇垣沉默不語,歐陽阡轉了轉酒杯,雖是一樣的漫不經心的笑,語氣裏卻帶上了少有的認真:“這麽說,我們等待的那一天,為期不遠了?”

    戰雲楓點點頭,看向沒什麽表情的蘇垣。他總是這樣,無論怎樣的消息,都不能激起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悲傷或者喜悅,你永遠無法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

    太過平靜,平靜的仿佛一灘死水。

    抿了抿唇,戰雲楓還是問道:“蘇垣,如今北啟半壁江山都相當於落在你手中,你可高興?”

    “半壁江山麽?”蘇垣怔了怔,喃喃的重複道。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手,淡漠的嘴唇扯出一絲極淡的似嘲似諷的笑:“明明已經擁有了這麽多,可為何本王還是覺得,手裏空蕩蕩的,好似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什麽。”

    歐陽阡和戰雲楓對視一眼,歐陽阡問道:“不是我說你,蘇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想要的是什麽嗎?這個問題不久前皇兄也問過。可他若是知道,又怎麽會不說呢?

    漠然的收回手,蘇垣淡道:“那不重要。三年內,覆滅西淩才是你們要做的事。”

    “好吧。”戰雲楓心底輕歎,斂下神情道:“該說得話已經帶到,此地也不宜久留,我先回府了。”

    “雲楓。”蘇垣喚住他道:“富可敵國是大忌,凡事注意點。”

    “我心裏有數。戰宣,我們走吧。”

    戰雲楓點頭,又對著站在身後一直未曾出聲的青年道。

    不大的軲轆聲響起,戰宣一言不發的推動著輪椅轉了個方向,往無邊夜色裏走去。

    蘇垣和歐陽阡沉默不語的看著他們的背影,清涼夜風拂過,隻能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月白長袍上一朵紅梅晃動。

    “歐陽阡,尋訪南嶽神醫之事可有下落?”

    良久,蘇垣才收回目光,看向歐陽阡問道。

    歐陽阡回神,臉色一僵。南嶽神醫?他光顧著找好吃的去了,

    哪裏還記得什麽南嶽神醫?

    “咳咳……”掩嘴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心虛,歐陽阡扯唇幹笑道:“下,下落,還沒有……嗬嗬,南嶽神醫嘛,哪有那麽好找。外界傳說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又不是說著玩的……”

    蘇垣淡淡睨著他,好似根本就看透了他的無所作為一樣:“那就繼續找。”

    這世間若是還有一個人能令戰雲楓重新站起來,那必定是南嶽神醫無疑。所以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會去找到這個人。

    “不用你說,我一直都在這麽做好嗎?”

    歐陽阡聳肩,摸了摸鼻子訕笑。他其實說的也沒錯,左殤閣明裏暗裏找了南嶽神醫好幾年,要是那麽好找,早就衝到人家老巢裏把人帶過來了,哪還用等到現在?

    “我聽說南嶽神醫有個弟子曆來喜好遊曆江湖,若找不到南嶽神醫隱居之地,便去找這個人。有他在,南嶽神醫不請也會自來。”

    蘇垣淡淡的補充道。

    歐陽阡正準備展扇的動作一僵:“誒,這麽重要的消息,我怎麽不知道!”

    蘇垣暼過來一眼:“歐陽阡,你的無用似乎已經超出了本王的想象?”

    蘇垣話落,原本趴在他腳邊的晝風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家主人的不滿,睜開假寐的大眼,朝歐陽阡低吼了一聲。

    “我去!”

    被這狀似要發狂的一吼嚇得一激靈,歐陽阡誇張的叫了一聲,聲未落下,腳上已經習慣性的使出了輕功就近躍上身旁的柳樹。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歐陽阡對地上的晝風咬牙道:“你不會又想咬我吧?”

    晝風看著他這非常沒用的慫樣,琥珀色的獸眸動了動,露出非常人性化的眼神。

    鄙視藐視外加無視……

    對於它這非常侮辱自己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的眼神,歐陽阡額角青筋暴跳,最後卻還是隻能幽怨的把目光投向蘇垣。

    “我說蘇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對誰不滿都放虎咬人?”

    從認識他到現在被老虎追了十多年,留下這麽嚴重的心理陰影,他也是很憋屈的好嗎?

    不過他的控訴依舊沒什麽卵用,一人一虎再度無視了他。

    歐陽阡長歎一聲,無語望天。

    “咦,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放許願燈?”

    歐陽阡驚奇的聲音在頭頂咋呼響起,蘇垣抬起頭來,一盞明黃色的許願燈晃晃悠悠的映入眼簾。

    燈中的蠟燭似已燃燒將盡,夜風拂過,燈火微弱晃動,正自半空中緩緩墜下。

    待墜落的距離近了,眼看就要落進江麵,歐陽阡索性腳尖一點樹枝,飛身過去將燈給截了過來。

    “我說怎麽這時候會有許願燈呢,原來是有人過生辰。”吹滅蠟燭,歐陽阡將燈盞拿在手裏,一眼便看到了燈下掛著的絲帶,眉頭一挑:“阿紫?聽起來似乎是個女的。”

    阿紫?蘇垣眸光輕動,薄唇微抿問道:“歐陽阡,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誰?”

    明顯沒反應過來他突然跳轉的問題,歐陽阡愣愣問道。

    “今晚在壽宴上做了那道菜的女人。”

    哦,那個小廚娘啊?歐陽阡恍然大悟,折扇點著下巴,皺眉思索道:“好像也是叫什麽紫來著,叫什麽呢?哦,想起來了,叫聶霜紫,對,就是叫聶霜紫!”一拍折扇,歐陽阡低頭肯定道,眼角餘光卻見蘇垣身旁的晝風掃動尾巴,轉身一溜煙跑走了。

    “誒,晝風,你怎麽跑了?

    蘇垣回頭,見晝風跑去的方向似是燈飄過來的方向,眉頭輕皺,不發一語的跟了上去。

    “蘇垣,你怎麽也走了?等等我呀!”

    站在樹上的歐陽阡見他們這對主寵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人,手中許願燈一丟,忙從樹上跳了下來追了上去。

    他這輩子怎麽就攤上了這對……

    江邊樹林裏,篝火重重,人影不歇。

    聶霜紫站在一號最大的許願燈前,拿著筆皺眉思索。回頭看看身後歡脫的幾人,忍不住搖頭失笑。

    人多好辦事,何況還有蕭鈺宸這個鳳凰樓的主人在。

    不用多等,聶霜紫吩咐了需要的各種食材和調料就被好幾個小廝送了來,效率不是普通的快啊。

    在場中除了如星外,其他人都有過吃燒烤的經曆,當下就分工忙活了起來,如星覺得新鮮也是一刻不停地湊熱鬧。

    倒是她因為手有傷,被扶桑勒令不準動手,隻能乖乖站著等吃的,這倒是讓她無奈至極。

    在場的人裏,她弄吃的手藝才是最好的好不?

    “怎麽,還未想好寫什麽?”

    帶著笑意的聲音響在身旁,打斷了她的思緒。

    聶霜紫轉頭見是蕭鈺宸,苦笑道:“是啊,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許什麽願才好。”

    按照北啟的風俗,許願都是先將心願寫在燈籠上,然後將之放飛,這樣心願才會實現。

    可令聶霜紫頭疼的是……

    抬頭看了看掛滿周圍樹上的許願燈,不禁嘴角抽搐,她哪裏有這麽多的心願可以許啊!

    蕭鈺宸看出了她的窘狀,眼裏笑意更深:“如星說讓你每個燈籠都寫上不過是玩笑話,寫一兩個表了心意也就是了。”

    這她當然也知道,隻是……

    蕭鈺宸見她皺起的眉頭沒鬆開,又問道:“三……阿紫沒有什麽心願麽?”

    “心願是有的……”

    隻是有些心願如何對他人說?

    心底暗自苦笑,聶霜紫抬眸轉移話題道:“蕭大哥可是有話想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