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溜進鳳凰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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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在月江河邊隱去餘暉,夜色漫下來,江邊畫舫之上處處宮燈迷離。靜祁郡主失魂落魄的走到月江河畔一個隱蔽的角落,靜靜的望著遠處江麵之上不歇的笙歌,心底除了一片冰冷便隻剩下茫然。
她喜歡的那個人,從來未將她放在心上。悲傷也好,快樂也罷,這些關於情愛的種種從來都是她自己樂在其中的獨角戲,無關蘇垣。如今一朝夢醒,她方看到自己的可笑。
“垣哥哥……”
你為何不喜歡我了……
晶瑩淚珠滑下蒼白臉頰,無聲的墜落進翻湧水麵,轉瞬消湮。靜祁郡主美眸映出漫天夜色下鳳城仿若螢火一般的燈火,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喃喃著,對著無邊江水傾訴,傷心淚水接連不休的掉:“你以前說,西淩十年質子已讓你忘記了大半故人,是我自己執迷,你從來不欠我什麽,這些我都懂。我隻是不甘心,垣哥哥,你可知我有多不甘心?你可以記得與皇伯父的父子情誼,你可以記得與易哥哥的兄弟之義,可以記得已逝的母妃過往種種,為何獨獨把我忘了?為何獨獨把和靜兒兒時之誼忘了呢?”
抬手捂唇,擋住嗚咽的哭聲,靜祁郡主閉上眼睛,心中的絕望仿佛眼前江水快要把她淹沒了。
“靜兒!”
朦朧中,像是聽見了誰的呼喚聲。靜祁郡主怔了怔,放下手緩緩回過頭來,一眼看見了大老遠百姓群中帶著一群人急急奔走過來的安王爺。
安王爺麵色著急,大步流星,轉眼就奔到了她麵前。靜祁郡主看著他,怔然的喚道:“父王……”
“啪!”
乍然響起的清脆巴掌聲落在這一方行人稀少的角落,周圍頓時寂靜無聲,隻聞安王爺怒極的低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出逃!枉我平日裏對你再三教導禮儀廉恥,聖旨下達不到三天,你就敢喬裝偷跑,你,你,你這是要陷安王府於不義啊!”
靜祁郡主被這一巴掌打偏了腦袋,好半天沒回過神來。茫然的抬手捂住轉眼就腫起來的臉,茫然的抬眼看向一臉怒容的安王爺。剛開口,剛歇住的眼淚又湧上眼眶:“父王,你從前從來都不舍得打靜兒的……”
“你!”
安王爺抬手指著她欲要再責罵兩句,卻見靜祁郡主捂著臉,滿眼絕望的後退了好幾步,直直退到了河岸邊才停下來。安王爺瞪大雙眼,還未說什麽,靜祁郡主便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轉身毅然決然的跳進了月江河裏。
河水潺急,轉瞬淹沒倩影。
“靜兒!”
安王爺驚慌的大喝聲和仆役們跳水的聲音響成一片。
……
墨王府花園裏,聶霜紫和蘇垣還在沉默對視著。
“王爺……”
聶霜紫欲解釋,蘇垣卻淡淡打斷她:“自本王遇見你以來,你有多少次的“並非故意”?本王不問,並非是相信你,隻是沒興趣。但今次你敢闖進地牢意欲偷犯本王的犯人,下一回,你又打算做什麽?”
聶霜紫一噎,她的確不是真的無意亂闖,而是因為聽到了子母鈴的鈴聲。可這些,如何能告訴他。抬眸怔怔的看著蘇垣,卻不能從他一向冷淡的表情上找出他很不高興的情緒,隻能呐呐問道:“王爺,你在生氣嗎?我和鳳燿……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蘇垣挑眉,搖了搖頭,墨色深眸鎖著她淡淡道:“本王不生氣,阿紫,本王隻是很好奇。倘若本王說會殺了鳳燿,你會如何做呢?”
聶霜紫臉色一白:“殺了鳳燿?”
“是,本王打算殺了他。”
蘇垣冷淡說道,話落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那總是說走就走,不為任何人停留的冷漠背影,像是在無情嘲諷著聶霜紫:你看,你是在怎樣一個不合時宜的情況下發現鳳燿啊。他既是你的朋友,而又是王爺決定要殺掉的人,你這個時候發現他,除了無能為力的和王爺反目,又能做什麽呢?
是啊,她能做什麽呢?
無力地慢慢蹲下身子,皺緊眉頭看著地上被摔斷了幾根琴弦的琴,不禁暗歎了口氣。
她今日翻出這把琴來,原先是想著練兩首曲子出來找機會唱給王爺聽的,想著他高興些了,興許就會出麵請求皇上收回賜婚的聖旨。誰知,她曲子還沒練,這琴就先被斷了弦。她還因為鳳燿,惹了王爺發那樣大的火。
王爺說他對她太過縱容,那句話沒頭沒尾,可她又豈會體會不到呢。她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對她挺好。明明是那樣一個防備著所有人的人,卻一次又一次允許她的耍賴靠近,還付出那樣難得的耐心聽她問許多無聊又不休的問題。她就是體會到了,才想要對他更好一點,更好一點。可是現在,他卻丟給她這樣一個問題,他問她,如果他要殺鳳燿,那她會怎麽做?
王爺他一定覺得,她會為了救鳳燿親手推翻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那點點信任吧?他一定很希望她根本不認識鳳燿,一定很希望她能夠簡單如白紙,留在他身邊的時候不必他來費心猜測。可偏偏她認識鳳燿,認識很多人,可偏偏她身上還擁有著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秘密。她不想瞞他,可他也不願意來問……
吸吸發酸的鼻子,聶霜紫抱著琴站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後,往通往賬房的小徑上走去。
不多時,她站在了賬房門外。司漠聽到敲門聲開門,看到她很是意外:“姑娘?”
聶霜紫直接道明來意:“這個時辰,去哪裏可以找到歐陽公子?”
“歐陽公子?”司漠更加詫異,從未見過她主動要找歐陽阡。抬頭看了眼夜色,思索了會道:“這個時辰了,城裏各大花樓。鳳凰樓應該是最有可能的……”
他聽說燕傾姑娘今夜會登台獻藝,以歐陽阡那不愛江山愛美人,愛美人更愛才華橫溢的美人的性子,應該不會錯過才是。
“謝謝了。”
聶霜紫道了聲謝,轉身就欲離開,司漠忙喚住她:“姑娘找歐陽公子有事?”
聶霜紫回首點了點頭:“嗯,很要緊的事。”
鳳凰樓前,華燈高掛,賓客不絕。
用了大約半盞茶時間,聶霜紫才來到鳳凰樓下。駐足在鳳凰樓前昭示著今夜燕傾姑娘會登台獻藝消息的告示前好半晌,才抬腳跟在眾多賓客後擠進鳳凰樓。
鳳凰樓的大堂裏,琉璃燈火明亮,人滿為患,幾道通往各處樓層的樓梯皆布滿了客人。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最後往男客最多的一道樓梯處走去,卻在樓梯口處時被守在此處的小廝攔下了。
“姑娘,你這是……”
一臉白淨的小廝滿目不解的看著眼前抱著一把爛琴,往通往紅樓的樓梯跟前湊的聶霜紫,疑惑詢問道。
聶霜紫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裝束,抬眸問道:“怎麽?這邊不接待女客?”
“這倒也不是。”小廝撓了撓頭,指了指樓梯上方,意有所指的低聲道:“隻是姑娘,你確定要上去麽?這裏通往七樓紅顏閣,裏頭歌舞美酒是不少,可很少有你這樣外來的姑娘,姑娘都是本來就等在裏頭的。”
他覺得,這小姑娘肯定是不知道上麵是什麽地方,才敢這般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紅顏閣裏頭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所以也沒特別規定不接女客。但不管是賣藝還是賣身,都終歸是風塵女子聚集的地方,一般好人家的姑娘沒事兒是不會往這裏湊的。
聶霜紫微微一笑:“既接女客,那勞煩大哥不要攔我,讓我上去可好?”
小廝見她還真是要去紅顏閣,驚訝不已,猶豫了一會兒後,無奈道:“好吧,姑娘,請您交二十兩銀子。”
聶霜紫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二十兩銀子?”
“是的。”小廝點頭,見她不解的樣子,主動解釋道:“換作是平日裏也不需要銀子的,隻是今夜紅顏閣的花魁燕傾姑娘也會登台。凡是燕傾姑娘的登台獻藝,想入樓的客官都得交付二十兩的入門費,這是樓主親自訂的規矩。且這還隻是一般客人的費用,若是想要占到好位置或是訂包廂,那銀兩還要更多。”
聽到小廝的解釋,聶霜紫抽了抽嘴角,感歎不已。一是感歎燕傾姑娘的名氣。二是感歎蕭鈺宸的經商頭腦,可真是一個奸商啊……
從錢袋裏掏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肉痛的看著小廝喜滋滋的收下。聶霜紫心裏滴血,她隻是來找人的啊,為何要白花這二十兩?
沒了小廝攔阻,聶霜紫順利的踏上樓梯,往七樓的紅顏閣而去。長長的樓梯之上,她一路收到了許多詫異的目光,想必其他男客也都很驚訝她一個小姑娘會出現在這裏。但聶霜紫也沒往心裏去,隻是琢磨著該怎麽找到歐陽阡。
入了紅顏閣,聶霜紫不禁被裏頭的座無虛席嚇到。紅顏閣用來表演的高台上紅紗垂地,掩住了高台。表演還未開始,高台四周已經坐滿賓客,每個人都是翹首以待的把目光放在了正中間的高台上。
聶霜紫一邊暗自驚歎著一邊抬頭看向座席之上的包廂裏。以她的猜測,歐陽阡應該不會混在普通客人裏,而是置身於某個包廂中。
這樣想著,便挪動腳步往其中一個包廂的入口走去。但剛走了兩步,身後響起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喚住她。
“聶姑娘?”
聶霜紫聞聲回頭,見身後不遠的垂簾處一個白衣的少年抱琴而立,目光溫柔的看著她。
認出眼前的人是誰,聶霜紫訝異的轉身向他走近:“琴公子。”
琴兮低眸看著她,目光落在她手裏的琴上,頓了一會又把目光轉向她:“聶姑娘莫非也是為燕傾姑娘而來?”
“琴公子說笑了,我隻是來找個人。”聶霜紫好笑的搖搖頭,忽然想起可以問眼前的家夥,忙又接著道:“公子可否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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