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情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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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情深至此
歐陽阡火急火燎的趕過來,還沒進院子就大呼:“人沒事吧?”
坐在院牆上的鳳燿聞聲回過頭來,眯眼笑道:“你如果不想腦袋跟身體分開,還是安靜點好。”
歐陽阡挑眉,疑惑還沒問出口,腳步就先一僵,因為他看到了站在院子裏大太陽下還冷若冰山的某人。
噤聲掃過院子裏鴉雀無聲的景象,猜想到小廚娘估計還沒脫離危險,歐陽阡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他接到暗衛傳來的消息,一聽說蘇垣又遇刺了,小廚娘還受了傷就連忙跑了過來。倒是沒想到會看到現在這副景象,竟然有那麽多人守在這兒。
這聶相的女兒原來不知不覺中,已被墨王府裏的人放在心上了?不過話說回來也是,蘇垣把她放在心上了,他們這一群人誰又敢不把她放在心上呢?
這樣想著走近蘇垣,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蘇垣,你也別太……”
手下傳來的輕微顫動令他一愣,詫異的抬起頭來卻正好對上蘇垣的眼睛。那一雙黑的如墨的眼睛裏一點亮光也無,歐陽阡心裏一顫:“蘇垣,你現在不會是在……害怕吧?”
“害怕?”蘇垣眸子動了動,像是不解他此時問出的這個問題:“為什麽要害怕?”
這種問題還需要問為什麽嗎?歐陽阡抽了抽嘴角理所當的回答:“因為受傷的人是你心上人啊!你在乎她,難道不是在為她擔驚受怕?”
昏黃日影灑落在院子裏,落在每個人身上。聽到歐陽阡的話,每個人都抬起了頭看向蘇垣,日光下的每張臉神情不一,或平靜或詫異,但眼中都是存了一分期待的。
蘇垣垂下眸子,聲音淡不可聞:“是,我在乎她,我害怕。”
他已經許久,沒有嚐到害怕的滋味了。自從母妃死後,哪怕麵臨生或死的困境,他也從來沒有害怕過。
因為覺得人生浮世不過就是如此,人心醜惡,你爭我奪,在這個世上多活一日少活一日他也覺得沒什麽區別。或是高高在上將別人踩在腳下,或是卑微如螻蟻,這一生,他以為就是這樣了,從來沒想過會有什麽人事物能夠再讓他覺得重要。可今日,那個女人一身是血的躺在他懷裏的時候,他害怕了。哪怕明知她受的不是什麽致命傷,不會死,他還是害怕。
若一個人強大有所理由,是因為有所執念,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她就是他想要護住的東西。
歐陽阡聽到蘇垣這麽坦誠的回答,心中很是複雜。想要仰天大笑幾聲發泄一下心中的暢快,又發覺現在不是個大笑的好時機。
僵硬著一張臉再度拍了拍蘇垣的肩,故作嚴肅道:“你能這麽誠實麵對自己的心意,我很欣慰。”
司漠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將歐陽阡的手從蘇垣肩膀上扯下來歎道:“歐陽公子,王爺手上還有傷,你別再拍了……”
歐陽阡再次愣住,看了一眼蘇垣的右手,果然察覺出異樣。那隻手軟趴趴的垂在身側,一看就是斷了的,歐陽阡忍不住大喝:“受傷了就趕緊治啊,你們這麽多人是擺在這裏看的嗎?”
司漠將歐陽阡拉到一邊,解釋他家王爺打死也不肯看傷的原因了。
顏宿一直靜靜的看著幾人的對話,看著自己手中白瓷杯裏的茶水,忍不住暗歎了口氣。
王爺難得有了個喜歡的女子,本是件大家都很高興的事,隻是王爺的眼光卻不怎麽好。他已經這麽強大,今日露出的弱點卻是致命的。
阿紫姑娘是這麽弱小的一個人,如何能在這紛亂世道裏堅強的陪著他走到最後?可王爺對她的情感已至深,那已不是喜歡,是愛了……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房間裏,隴雲看到如星長籲了一口氣,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欣喜道:“如星大夫,姑娘是不是沒事了。”
“嗯。”如星擦了擦汗,笑著應了一聲道:“傷口雖然大,但還好沒有失血過多,以後養傷注意休息就好。”
隴雲點頭道:“那我去請王爺進來。”
如星看著隴雲轉身去開門,才想起來墨王爺也是受了傷的,連忙準備好接骨的工具。
隴雲將門打開,告知門外眾人聶霜紫沒事的消息,幾人也都是鬆了口氣。但礙於男女有別,除了蘇垣和厚著臉皮跟著的歐陽阡,其他人都沒有進房間,而是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蘇垣一進房,就被如星招呼著坐下治療他右手上的傷勢了。如星一邊接骨一邊嘮叨:“王爺,我就不明白了,外麵那麽多大夫,您就不能先讓他們處理您手上的傷嗎?”
如星說著還很納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一進王府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蘇垣手上有傷,這傷一看就是因為內力逆行導致反噬所以把筋骨震斷了,若是治療不及時,可是有殘廢的風險的。誰知蘇垣明知自己也受了重傷,卻一點也不在意,哪怕所有人都勸他趕緊看大夫,他也不幹,硬是要等阿紫的傷處理好了再說。
如星不能理解,就算這位墨王爺不擔心自己的手廢掉,可是斷手之痛椎心刺骨,也是很難捱的啊!
聽到如星忍不住自己的大夫天性嘮叨起來,蘇垣沉默不語,隻是把目光轉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眸子沉沉的凝視著。
“聽說你把刺客抓起來了?”
扶桑看著蘇垣的目光氣不打一處來,沒把阿紫保護好還敢這麽盯著人家看!握拳錘了下桌子,怒氣道:“那個人在哪?我要去砍他兩刀解氣!”
蘇垣淡漠道:“不關你事。”
扶桑瞪著他:“什麽不關我事?阿紫的事就是我的事!”
蘇垣不耐的蹙了下眉頭,抬眸看向隴雲淡道:“請慕容小姐回去。”
“……是。”
隴雲遲疑的應了聲,歉然的看向扶桑:“慕容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
“蘇垣你!”扶桑一噎,氣憤的站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瞪著蘇垣的背影怒道:“不肯別人插手,有本事你就把她護好!如果再有下次,她因你陷入危險,我就是再上一次金殿也要讓她從你身邊離開!”
……
日升又月落,月落又日升。
聶霜紫整整昏迷了兩日,醒過來的時候窗外霧氣朦朧,約是清晨。
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紗帳半晌,昏迷前的記憶一點點回歸到腦海裏。聶霜紫輕嚀一聲,皺著眉頭想抬手揉眼卻怔住,這動彈不得的感覺是……
怔然的側過頭,蘇垣放大幾倍的俊臉映入眼簾。
“……”
險些失控大叫,聶霜紫默默轉回頭,吞了口口氣,在心裏哀嚎了一聲她被自己咬到的舌頭。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最近她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都會看到如此驚悚……額,如此意外的場麵?
“醒了?”
蘇垣淡淡的聲音響在耳畔,還伴隨著溫熱的呼吸氣息。
聶霜紫臉上一熱,下意識的就想往床裏頭挪一點,卻不想牽扯到傷口,疼的她低呼一聲。
“別動。”
蘇垣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抿唇道。
聶霜紫怔了怔,慢慢轉過頭來對上他的眼,那一雙如星眸子裏清晰倒映出自己茫然的樣子:“王爺,你是不是,很擔心?”
此時打量到他沉凝的眉目,才驀然反應過來,她在矯情些什麽呢?
也許這個人正因為她的昏迷,擔心了好久呢。
蘇垣沉沉的抬起眸子,淡嗯了一聲:“嗯,本王在擔心。”
額,王爺你要不要這麽誠實……
聶霜紫不好意思的別過眼,囁嚅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擔心的。”
蘇垣聞言鬆開抱著她的手臂,支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伸手捋了捋她額頭上細碎的發才慢慢淡道:“傷口還疼嗎?”
聶霜紫先是搖了下頭,看到他的神色又連忙點了點頭:“疼,疼的。”
“有多疼?”
“額,很,很疼……”
“那以後,還敢不敢這樣?”
蘇垣沉下墨眸,還敢不敢讓他,這樣擔心。
“王爺,這是個意外……”聶霜紫本想申辯兩句,但很快就搖頭保證道:“不敢了,絕對不敢了。”
“阿紫,本王不是跟你說過,這世上沒有那麽多人需要你用自己的命去救嗎?”蘇垣斂下眸子,淡淡道:“就算是本王也不值得。僅此一次,若再讓本王擔心受怕的話,本王就不要你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沒聽出來到底哪裏有一點為她擔心受怕的意思,聶霜紫卻聽的心底一顫。
“王爺,我錯了。”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撫上蘇垣的胸膛,聽著那裏頭的心跳,聶霜紫十分爽快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不好,以後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應該有多遠跑多遠,確保自己安全最重要。”
“可是,王爺,你是值得的。”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聶霜紫眼裏浮上水汽,手緩緩下移落到他的右臂上,黑袍之下的手臂纏滿繃帶。
聶霜紫垂下眼輕道:“就像王爺可以毫不猶豫的棄掉手中的劍一樣,為了王爺,我也可以毫不在意自己將要受到什麽傷痛。隻要一想到王爺會受傷,我心裏就很難受……”
吸了吸鼻子,聶霜紫抬起頭輕笑道:“其實我也是存了算計的,那時候跑過去是因為我相信王爺和時影。我相信王爺不會傷害我,時影也不會。可原來還是算錯了一些,果然我還是不應該耍小聰……唔!”
唇被突如其來的堵住,冰冷的唇和蒼白的唇相貼。蘇垣黑沉的眸子寂然,濃烈的感情都宣泄在了霸道的吻裏麵。
聶霜紫眨了眨眼睛,眼淚終於還是掉下來,落在了兩人唇齒相依的地方。
怎麽辦,她已經越來越喜歡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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