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一章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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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一輛好車的錢,換個能吹一輩子的牛逼,這是句流傳甚廣的廣告語,意識是說攀登珠峰不過是一輛好車的錢,卻能吹一輩子的牛逼,近年來攀登珠峰成了熱門,甭管是誰,給錢就能帶你登,應景了那句話,帶你裝逼,帶你飛。

    但他們忘了還有一句話,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太多不專業的人想要征服地界第一高峰,然後他們就被珠峰給征服了,每年都會有幾個或者幾十個死在珠峰上麵,死在冰瀑、雪崩,缺氧、滑墜、高原反應、凍傷……

    珠峰那種條件下,想要把屍體運下來,是何其困難的一件事,波多仁寶哲卻要在這個季節尋找屍體並帶下山,如果不是桑傑說的言之鑿鑿,我是不會相信有這樣的事的,讓我驚奇的是,儒雅的桑傑摩拳擦掌的也要去,還將了哥們一軍。

    哥們能在小廟裏等著嗎?那是不可能的,真要那樣,我都瞧不起自己,桑傑這樣的弱雞都能去,哥們差啥?何況這也是跟波多仁寶哲拉近關係的機會,哥們拍了下桑傑的肩膀,對他道:“你個不修神通的喇嘛都敢去,我就更敢去了,你怎麽去,我就怎麽去。”

    我和桑傑都不是有錢的主,別說一個人三四十萬的登山費,就是三四萬也拿不出來,何況現在這個季節,就算你拿出錢來了,也沒有那個登山隊敢接這個活,於是我和桑傑就在小廟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帶了點吃的,喝的,帳篷,火機……穿上羽絨服,連特媽個標準登山鞋都沒有,就朝著珠峰前進了。

    閑話不多說,幾天後我和桑傑到了珠峰腳下,之前我以為想要找到波多仁寶哲會是件特別困難的事,到了珠峰腳下才知道,其實登珠峰的線路就那麽兩三條,就是我和桑傑所在的位置,是最容易,危險係數最小的路線,想來也是,為了掙錢登珠峰的,也不會真正去挑戰什麽。

    寒風朔烈,我和桑傑在上山之前吃了點東西,開始登山,哥們從小在東北的山村長大,冬天經常是零下三四十度,對於耐寒來說,肯定比常人要強,但我沒想到珠峰上的寒是一種徹骨的風寒,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小刀子似的風刮來。

    尤其是走的時間長了,眼前全都是白雪,還會有雪盲症,哥們和桑傑兩個窮逼,連個眼鏡都沒戴,像我倆這樣的登珠峰的,實在是罕見至極,好在都不是普通人,桑傑雖然不會神通,卻也懂得修煉的法門,呼吸很綿長,熱氣不外泄,倒也不用我多操心。

    開始的時候還好,到了後來,哥們就感覺有點難受了,因為越往上空氣就會越稀薄,喘口氣都困難,我倆誰都沒有帶氧氣筒,腳下是隨時可以致人於死地的雪窟窿。如果加快速度,肯定會缺乏氧氣,馬上就會因為空氣稀薄而窒息,在又冷又滑的冰川上倒下。

    哥們用胎息法,桑傑就輕聲念著密宗的咒語,登山也就三四天,我倆就已經很狼狽了,幸好我背了個小小的帳篷,還有兩個睡袋,可是每天晚上桑傑都會在冰冷的珠峰上念經,從不間斷,哥們很佩服他的毅力,也希望能早點找到波多仁寶哲。

    我們不是來征服珠峰的,我們隻要找到波多仁寶哲就可以了,可接下來的兩三天,仍然沒有見到波多仁寶哲的影子,儒雅的桑傑嘴唇幹裂成一道道口子,一說話出血,臉上被風吹的通紅,手上也有了凍瘡,可他還是說笑笑。

    人的情緒是能被感染的,哥們也被桑傑樂觀的情緒感染,但我倆攀登的速度卻也越來越慢了,高度越高,向上就更難,好在哥們如今的符籙之術已經小有成就,其中遇到了幾次危機,都被我隨手給化解了,桑傑也是讚歎道家符籙的神奇。

    這天我倆在登山的過程中,桑傑差點陷進雪窩裏,哥們為了救他力氣用的大了些,拽著他一甩,把桑傑摔倒一塊凸出的冰塊上,愣是把右臂給摔折了,受傷了也就沒在繼續向上攀登,我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把帳篷支撐上,給桑傑接了骨,用黃符引氣疏通經脈,又用繩子綁上,才算是保住了桑傑的右臂。

    繼續尋找波多仁寶哲卻不可能了,到了晚上,我倆隨便吃了點帶來的牛肉幹,我對桑傑道:“你已經廢了,明天我送你下山,我自己再來找波多仁寶哲。”

    桑傑顯得有點沮喪,低垂了頭想了半天,突然抬起頭來,臉上又變成那副微笑的模樣,對我道:“也好,我現在幫不了你什麽了,反而成了你的拖累,就是辛苦你了。”

    我暗自苦笑一聲,還真是辛苦我了,都爬到這了,估計離波多仁寶哲也不遠了,卻要把桑傑送下山,從頭開始,何其像我操蛋的人生,努力的向前,以為就要見到光明的時候,卻突然挨了一棒子,還要從新開始……

    “休息吧,保存體力,下山比上山還難。”哥們說了句,給桑傑拉開了睡袋,桑傑點頭答應,哥們也把自己的睡袋打開,還沒等往裏鑽,聽得外麵有個人用藏語說了句話,然後桑傑就跟火燒屁股一樣跳了起來,興奮對我道:“是波多仁寶哲。”

    桑傑去拉開帳篷的拉鏈,從外麵寒風中進來個老喇嘛,他是個並不高的喇嘛,也就一米七的身高,五十多歲,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穿著一件羊皮的皮襖,卻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了,整個人如同藏族最普通的老人,沒什麽稀奇的,連眼睛都沒有那麽明亮,卻有著睿智和慈祥的目光。

    桑傑把波多仁寶哲迎進帳篷,把我介紹給了波多仁寶哲,波多仁寶哲對我做了個雙手合十的禮,用漢語對我道:“辛苦你跑了這一趟,不過,我現在沒有精力幫你,等我把屍體背下去,休息兩天再來幫你。”

    大師就是大師,知道了我的事後,沒有半點借口和推諉,直接就答應了,他說的也很實在,他現在確是沒有精力和體力幫我,開天眼是需要功力的,現在這種情況不可能辦的到,我急忙向波多仁寶哲表示了感謝。

    桑傑驚喜問波多仁寶哲為什麽會在附近,波多仁寶哲說他找到了遇難者的遺體,就在不遠的地方,想著明天背下山,看到我們這邊有燈火,以為是有登山者這個時節登山,想要勸我們回去,不曾想是桑傑和我。

    桑傑現在就要去看看那些遇難者,波多仁寶哲卻說天太晚了,明天去看不遲,於是他也在我們帳篷睡了一晚,我本來想把睡袋給老人的,老人卻笑著搖頭,說他習慣了披著羊皮襖,讓我自己睡就行了,然後就那麽靠在帳篷邊上,裹著羊皮襖睡覺。

    如此惡劣的環境,波多仁寶哲的臉上卻始終掛著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宛如孩子,隻有心靈無比純淨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微笑,哥們不由得又暗自感歎了聲,桑傑和波多仁寶哲是一類人,他們似乎對這個世界永遠保持著樂觀,臉上的微笑從來沒有消失過,貧窮,卻快樂,做著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卻樂此不疲。

    他們活的很簡單,卻很快樂,我突然覺得,快樂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嗎?其實快樂不在於你有多少錢,過著什麽樣的日子,你隻要想快樂,就會快樂,就像是桑傑,就像是波多仁寶哲。

    我想著心事睡了過去,第二天一大早被桑傑叫醒,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出了帳篷,寒冷依舊,天空卻藍的嚇人,幾朵白雲漂浮,太陽直射下來,帶給人一絲暖意,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波多仁寶哲就帶我和桑傑朝著右邊走去。

    走了小半天,來到個背風的地方,此處應該是個臨時營地,帳篷已經全毀了,地上躺了七八具屍體,有男有女,有外國人,也有中國人,看樣子死的時候不短了,與其同時,我感覺到在一出陰冷的背麵,有些鬼氣。

    我明白為什麽波多仁寶哲要把這些屍體背下山去了,死在珠峰的鬼魂是沒法走上黃泉路,因為這個高度,罡風十分強大,鬼差都不願意來這種鬼地方,而死了的人,就會被困在山中,忍受著罡風的吹拂和寒冷,直到魂飛魄散,煙消雲滅。

    一個人,一件皮襖,簡單的裝備,就來珠峰,忍受著風寒,承受著危險,卻隻是為了把這些屍體背下去,因為隻有屍體背下去,鬼魂才會跟著下山,這是何等的慈悲?哥們服了,真心是服了,朝著波多仁寶哲雙手合十。

    波多仁寶哲微笑著還禮,對我道:“桑傑手臂有傷,他背不了屍體了,你能幫我背一具下山嗎?”

    我還以微笑,對波多仁寶哲道:“大師,一具一具背屍體,太費功夫了,我可以讓他們全都跟著咱們下山,因為我會趕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