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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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抓安一米八的個子, 一百九十多斤的身量,就這麽被華鎮一抓一拎給拽到了一邊, 看的急診室的人都愣住了,華鎮雙手叉腰,“到底咋回事?誰敢跑醫院鬧事?耽誤俺們大夫工作,害的可是人命!”

    李抓安被嚇著了,愣了一下一想自己是有理的啊,“咋回事?你問他, 這個人作風有問題, 勾引我老婆!抓他!”

    華鎮看著一臉血的朱相慶,“呃, 勾引你老婆?啊,作風問題不歸醫院管,你叫大夫先給他治病,等他出院了,你不管去派出所告他還是去單位告他, 都隨你高興,但是在這兒, 你把他打傷了,你有理不也變成沒理了?”

    眼前這小夥子說的沒錯, 李抓安瞪了朱相慶一眼, 狠狠的衝他吐了口唾沫, “姓朱的, 你給我等著!”他得回去審審蔣春燕去!

    “我沒有, 我跟嫂子真類沒啥!”朱相慶這才有機會為自己辯解,他自己也是懵著呢,“師傅,我真的啥也沒幹啊,是抓安嫂子過來跟我說話類,她說要給我洗衣裳,我沒答應,她就勸我好好哄哄雪玢,把雪玢接回來,抓安不知道怎麽就跑來踹了我一腳……”

    他真是比竇娥還冤!

    李抓安走了,急診室裏消停了,有護士過來幫著朱相慶處理臉上的傷,華鎮跟科主任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了,他對朱相慶沒多少好印象,更不信他剛才說的話,好端端的別人的媳婦跑來要給你洗衣裳,你還不趕緊躲著點兒吧,還跟人家說話?這不就是找打去了?

    李蘭竹回到家的時候,衛廣良已經先到家了,他一見李蘭竹進門兒,忙站起來,“媽,咋樣?真類是相慶?”

    想到急診室裏情景,李蘭竹都覺得臊的慌,“嗯,叫他們工友給打傷了。”

    “原來是叫人打了不是叫驢踢啦?”張彩環也惦記著呢,連忙從自己屋子裏出來,“哎喲那些人也真是類,咋恁愛閑說,把我嚇死啦,還想著明個跟廣益過去瞅瞅他去類!”

    何玉華也在院兒裏坐著呢,“還不是嫂子你一驚一乍類跑回來,說相慶叫驢踢啦!我正奇怪類,相慶好好類咋叫驢踢了,不過嫂子你既然要去看他,不管他是咋住的院,也不影響你去看病號不是?”

    呃,張彩環被何玉華說的直張嘴,她才不打算去看朱相慶類,除非這看病號的錢李蘭竹掏出來。

    衛雪珍最愛看倆嫂子鬥嘴了,尤其是何玉華次次都把張彩環噎的幹張嘴說不出話來,簡直不要太解氣。

    李蘭竹卻沒有心情聽兩個兒媳鬥嘴,“看啥看?都不許去,以後你們看見朱相慶,都離他遠一點兒!”

    “媽,俺姐真類要跟朱相慶離婚啦?”衛雪珍追著李蘭竹走到院角的水池邊,搶先擰了條毛巾遞給李蘭竹,小聲道,“你不是堅決不同意嘛?”

    自己姐姐剛結婚就離了,叫她咋出去見人?

    李蘭竹把毛巾砸到盆裏,“別問了,這是你小閨女兒家家能問類事?好好學你的習去!我看你畢業的時候要是進不了醫院可咋辦?!”

    “進不了就進不了唄,洛平也不是就這一家醫院,不中我去河陽縣找俺三哥去,”衛雪珍被李蘭竹罵的嘟著嘴,她這個媽舍不得罵兒子孫子,不敢罵媳婦,就敢對親閨女撒火氣,“我也是關心俺二姐,難道你也想叫她離婚?”

    這回不是離不離婚的問題了,本來衛廣益回來說的話就夠李蘭竹吃心了,她這一輩子活的極不容易,繈褓之中便沒了父親,後來母親又癱瘓在床,偌大個家業無人主持,找了個衛俊生,也隻是表麵上看著風光,內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而且因為他,累的李蘭竹一輩子無法抬頭做人,這幾十年間,因為衛家的起起落落,落井下石的人李蘭竹遇到的太多了,她也怕朱相慶是個白眼狼。

    誰知道還沒等她想清楚呢,朱相慶又捅個大簍子出來了,李蘭竹拿水不停的在臉上衝著,暗罵這些事為什麽不早些鬧出來,也省得把自己好好的女兒給折了進去,她衝了半天,冷靜了一點兒,“我說了,家裏有大人類,這些事你不用管。”

    衛雪珍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麽景,還被李蘭竹嚷了幾句,隻得沒意思的扭身回屋,李蘭竹不跟她說,改天她問衛雪玢去!

    何玉華拿胳膊捅捅衛廣良,衝李蘭竹那邊眨眨眼,她不讚成衛廣良管家裏的頭的事,但不代表他們可以啥也不知道。

    衛廣良點點頭,他也得打聽清楚了,好給衛雪玢送個信兒去。

    “你們說,下來可怎麽辦啊,”李蘭竹看著跟自己進屋的兩個兒子,眼淚沒忍住就掉了下來。

    “媽,到底咋回事?相慶叫誰打了?今天下午我們去找雪玢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衛廣益沒想到朱相慶還會打架呢!

    朱相慶被打的原因,李蘭竹真是羞於啟齒,斟酌了半天,才撿能出口的詞大概跟兩個兒子說了說,直把衛廣良驚的坐凳子上站起來,“媽,咱還是叫雪玢離了吧,萬一將來人家那邊不肯饒過姓朱的,他叫掛破鞋遊街,咱雪玢可跟他丟不起那個人!”

    “這都啥年月兒了,不興那個了,”衛廣益瞪了弟弟一眼,咳了一聲,“但是這流氓罪,可也是要關進去的,就是不知道這事兒是真類假類,我看著相慶不是那糊塗人啊?!”

    衛廣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管他真類假類,反正是人家男人把他打進醫院了,我看不用到後兒個,明兒個整個機械廠都能傳開了,用不了幾天,不說洛平市,反正俺們工業上肯定能傳遍,到那個時候,我看朱相慶算是完類差不多啦!咱老衛家憑啥跟著他丟人?”

    李蘭竹最怕的就是這個了,她可不想將來人家議論朱相慶的時候,順便都要捎上一句,那是他們衛家的女婿,“我也是難受這個,但是這會兒相慶有難啦,咱是不是更不該落井下石?”

    “這叫啥落井下石?這叫跟醜惡現象劃清界限,媽,我可把話摞這兒了,這妹夫我可是不認,俺們可是一個係統類,我跟他丟不起這個人!”衛廣良這次堅定的站在衛雪玢一邊,放著自己妹子不管,竟然勾搭別人的媳婦,還叫人家男人抓住了,這種偷吃還不知道擦嘴的男人,這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衛廣益也讚成衛廣良的意見,“我覺著也是,以前雪玢鬧,你怕人家議論咱們嫌貧愛富,也怕人家說雪玢不能跟朱相慶共患難,現在這種情況,咱們確實該跟朱相慶劃清界限,他是外來類,真不中叫他鄭原類爸媽想辦法把他調回鄭原,咱衛家可是祖祖輩輩在洛平過日子,這臉麵比啥都重要,可不能因為一個女婿叫人給毀了。”

    李蘭竹點點頭,“老大說的是這理,我明天就去院辦公室打電話,看看廣杉能不能回來一趟,聽聽他的意見。”四個兒子裏,李蘭竹最器重的就是老三衛廣杉了。

    “哼,反正我的意思擱這兒了,大不了將來咱把雪玢留在家裏,雪玢不再嫁誰還能再說咱衛家點兒啥?”衛廣益最煩李蘭竹這一點兒了,明明他是老大,李蘭竹卻事事都聽衛廣杉的,不過就是因他是大學生罷了,可為啥老三是大學生自己卻隻是個水利局的工人?還不是因為當年沒叫自己上成學嗎?

    李蘭竹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們都回去睡吧,明天還得上班類,我再想想。”

    ……

    衛廣良第二天一大早就提前上班兒去了,他得提前拐到衛雪玢住的小院兒給她送個消息,尤其是朱相慶還是因為作風問題叫人打了,作為妻子的衛雪玢,可不能被蒙在鼓裏。

    衛雪玢也沒有想到朱相慶會被李抓安打,還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上輩子可沒有聽說過朱相慶跟蔣春燕有啥關係啊?

    雖然不相信朱相慶真的會勾引蔣春燕,但衛雪玢也不會出來幫朱相慶說話,她沒有在現場,沒有親眼目睹事情的經過,自然不能盲目的為朱相慶說話啦!

    隻是中午衛雪玢才下班兒,何巧芸就過來了,她親熱的拉著衛雪玢道,“雪玢啊,走,今天中午到姐家裏吃飯去,姐包了餃子,就等你回去咱就下鍋類!”

    衛雪玢掙開何巧芸拉著自己的手,“巧芸姐,我雖然認識你的時間不長,但知道你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也很尊敬你,但今天我真的不能去你家,”

    她低頭一笑,“其實你今天為啥來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昨天俺媽去急診室了,朱相慶出了啥事我也聽說了,巧芸姐你是朱相慶的師母,在你眼裏自然是他比我親,但你摸著良心想想,他從結婚前到結婚後都幹了些啥事兒?我要是還跟這樣的人過日子,那我成啥人了?”

    何巧芸何嚐不知道這個理?想想她都替衛雪玢委屈的慌,但是這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跟老苗是朱相慶的師傅,這該勸和的還得來勸才中。

    “雪玢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解釋這個類,昨天的事,是抓安那個球小子誤會了,他那個人個子大心眼兒卻跟針鼻兒一樣,又喝了點酒,看見春燕跟相慶說話,就炸了,不但是相慶,他把春燕也給打了,昨天春燕跑到娘家好哭了一場,今天人家娘家人全來了,有收拾李抓安的時候!”何巧芸耐心的勸衛雪玢,今天衛雪玢能過去,叫朱相慶給她好好賠個禮,這事兒也就算了了,省類一對小夫妻才結婚就鬧的跟仇人一樣。

    “雪玢啊,姐跟你說句貼心話,這時候回去正好兒,剛好相慶也求著你類,一次把規矩給他做好了,這輩子他都不敢在你手裏翻潭,你不是不樂意見他姑一家?趁勢兒叫他答應再不許跟那些人來往,多好?!”

    何巧芸知道衛雪玢的心病兒在哪兒,“還有你媽那兒,唉,說起來我跟老苗都羞的慌,老苗光看著這孩子聰明靈巧了,放鬆了思想教育,你放心,回去我就叫他跟你去你家,正正式式的給你媽認個錯兒,要打要罵隨你!中不中?”

    嗬嗬,聽上去挺誘人,可惜啊,衛雪玢微微一笑,“姐你就別費心了,你說的這些條件來前兒沒跟朱相慶商量過吧?我幫你出個主意,你去跟朱相慶說,叫他在領導們麵前保證,這輩子不再跟南固宋家莊的任何人來往,並且不給他們一分錢,還有,他給他們的一百塊也要回來,你看他能答應不?要是他答應了,也辦到了,你再來跟我商量後頭的事。”

    一百塊?何巧芸就聽見這三個字了,她一拍車把手,“那錢給他姑家啦?你早就知道?雪玢你咋不早說?你爸媽在的時候你就得說出來啊,叫你爸媽問他們要啊!”

    宋家一家子來時除了穿的窮點兒,可看著身體都挺好,不存在要錢治病的情況,何巧芸不可思議的看著衛雪玢,“你這閨女咋恁傻?”

    “不傻會叫朱相慶誆住?姐我跟你說,剛才的話我是逗你的,即使朱相慶答應了,我也是不會再跟他過的,以後咱們見麵兒我還把你當姐看,但替朱相慶說情,就算了,這樣的人,我惹不起,總能躲得起,”衛雪玢推了推何巧芸的車子,“你快回去吧,波波下學回去可不能沒飯吃。”

    何巧芸看得出衛雪玢說的是真心話,她歎了口氣,知道朱相慶這次是真的把衛雪玢的心給傷透了,隻怕想把人勸回來,這一次兩次是不中類,“那好,你不想見他我也不勉強,我也沒想到相慶有恁多事瞞著我跟老苗,唉,這貨!”

    這廠子裏的師徒可也是一輩子類,就算將來徒弟發達升官兒了,也不能不認曾經的師傅,加上朱相慶上過高中畢業,又是個複員軍人,苗長有是對這個徒弟寄厚望的,何巧芸沒想到他們掏心掏肺的對朱相慶,結果人家啥事都瞞著他們,叫他們想管都不知道往哪兒伸手!?

    “雪玢,那不是機械廠的何巧芸嘛?找你幹啥?”衛雪玢的師傅常愛紅從供銷社裏出來,看著騎車走了的何巧芸,“想要便宜布?”

    衛雪玢搖搖頭,“沒啥大事,就是朱相慶昨天叫人打了,她過來跟我說一聲,”

    不管哪朝哪代,這緋聞是最捂不住的,何況現在這年月,這種事太罕見了,衛雪玢敢肯定,用不了幾天,洛平市會無人不知朱相慶的。

    “啥?叫人打了?那你還不趕快回去?走走走,下午你也不用來啦,有我類,你好好照顧相慶,再問問是誰打的他,咱可不能叫人欺負!”常愛紅一推衛雪玢,“快去啊,不用跟老牛請假,到時候我替你瞞著。”

    衛雪玢一笑,“師傅你別問了,我要是想去,這會兒就坐巧芸姐的車子去了,”

    常愛紅冷眼看了幾天了,衛雪玢除了見見娘家哥哥,就再沒見別人來找過她,那個新女婿更是影子都沒見露一下,她覺得衛雪玢是嫁錯人了,但嫁都嫁了,還真能離了?“雪玢啊,聽師傅一句話,這結婚本身就是咱們女人受苦受累的事,你以為還跟在娘家當閨女一樣?人啊,不能太強,太強最後吃虧的都是自己!”

    可是大家都知道嫁人不如當閨女,還是前仆後繼的嫁了,甚至還鼓勵別人也嫁,衛雪玢淡淡一笑,“我知道了,不是我強,是有些事不能讓的,師傅你快回去吧,家裏還等著你做飯呢。”

    從供銷社出來,衛雪玢拐到菜市上買了兩根黃瓜一把豆角,她蒸的有饃,燒點綠豆水夠吃好幾頓了。

    朱相慶的日子就不如衛雪玢好過了,他都是皮外傷,當天晚上就從急診室回家了,可回去之後李抓安還沒有放過他,跑到他門前大罵了一通,話裏話外都是他是個臭流氓,自己的老婆跑了,就盯著人家的老婆,朱相慶氣不過,出去回了幾句嘴,證明是蔣春燕自己湊過來跟他說話的,他平時就沒有多理過蔣春燕,結果李抓安火又上來了,衝過來要打朱相慶,嚇的朱相慶趕緊跑回屋裏把門給鎖上了。

    他這麽說蔣春燕不幹了,朱相慶把自己撇幹淨了,她成啥了?索性也不顧臉了,跑出去站在朱相慶門口罵了一通,說朱相慶狗咬呂洞賓,把自己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根本就是個沒種的男人!

    朱相慶一直盼著衛雪玢能回來,尤其是知道他傷了之後,可這會兒他一看何巧芸是一個人回來的,心裏的那點微弱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也是,衛雪玢都不願意跟他過了,他出這樣的事兒,衛雪玢更不會原諒他了,“嫂子,她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