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焦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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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慶!”朱大妮兒喜的差點咧開嘴, 她忙拿粗布手巾捂住半個臉,“娘啥也不求的,你別為難……”

    每月十塊,然後再找些借口隔幾個月問兒子“借”一些,慢慢攢幾年,兩個兒子的婚事都不愁了,因為太高興了,朱大妮兒愣是沒有擠出眼淚來。

    “吭,”宋老二瞪了藏不住喜色的老婆一眼, 這人就是沉不住氣, 聽到十塊錢啥也顧不得了,“這改姓啥的真的沒啥要緊的, 就當相慶隨了他娘的性……”

    這無恥程度真是爆表了, 衛雪玢衝著宋老二冷笑一聲,“您真是比那美帝還精明,這麽一來,既跟爸媽沒關係了, 也不用去公安局叫人知道相慶騙了國家騙了D!”

    她衝宋老二一伸大拇指,“高, 實在是高!”

    這真是把她們兩口子當信球了啊, 用的時候拿過來, 不用的時候直接一腳踢開, 王秀梅氣的一指朱相慶跟宋老二, “好好好,你們父子兩個還真是好算計,這樣也行,不過麽,你當初入D的時候,人家往我跟學文單位寄調查信的時候,我們可是絕對不敢收的,要不相慶去跟你們廠裏說一聲,直接寄到南固你們宋家村兒就行了,你就跟你們廠裏的人說,你鄭原的爸媽死幹淨了!”

    說完一拉朱學文的,邊往屋外走邊向衛雪玢道,“雪玢,原想著咱們挺對脾氣,看來是沒有當婆媳的緣分了,不過我跟我家老朱想的不一樣,”

    她瞟了一眼滿臉通紅的朱相慶,“這種人,你還是趁著才結婚,幹幹淨淨的離了吧,省得叫人給坑了!”說罷狠狠的衝著朱相慶呸了一口,早知道養出這麽個白眼狼來,她當初就拚著跟朱學文鬧翻,也不叫能宋相慶進門!

    王秀梅剛才的話對於朱相慶來說,簡直就是威脅了,就算不改戶口他依然姓朱,可是朱相慶前些天才把入D申請書交上去,家庭關係裏清清楚楚寫著自己的父親朱學文,母親王秀梅,是光榮的人民教師,朱學文還是D員,要是朱學文跟王秀梅不認他了,他等於是在欺騙組織,可不隻是入不了D那麽簡單了。

    “爸,媽,我錯了,”朱相慶撲通一聲跪在朱學文跟前,“是你們養大的我,我咋能不要你們,辦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兒?”

    哈哈哈哈,一個入D,還隻是交了個申請書,就試出來朱相慶到底有多孝順了,衛雪玢隻差沒有仰天大笑了,在自己的前程跟利益跟前,親情對朱相慶又算得了什麽?

    “你錯啥啦?錯哪兒啦?你認祖歸宗孝敬親生爹娘天經地義啊,有啥錯的?”王秀梅出言如刀,毫不留情,“你是怕自己入不了D,影響你的前途吧?”

    朱相慶被衛雪玢的笑聲臊的滿臉通紅,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休想在衛雪玢跟前抬起頭來了,但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這個了,不是他不想認親生爹娘,而是現在這情勢不允許。

    王秀梅在逼他,衛雪玢也在逼他,他雖然進廠才一年,但他是複員軍人,又上過高中,平時幹活勤快,車間裏已經將他定為重點培養對象了,若不是因為這個,金淑嫩也不會把衛雪玢介紹給他。

    現在正是他幹事業求上進的大好時光,絕不能因為家事給拖累了,“我錯了,當年大姑跟大姑父把我給過繼到爸媽家裏,就是為了給您二老養老送終的,我不能忘恩負義大了就跑,爸,媽,是兒子糊塗了,你們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想清了利弊,朱相慶頭磕的極利索,“大姑跟大姑父還有懷慶跟來慶,你們卻隻有我一個,從小你們就把我當親兒子一樣,給我吃穿,供我上學,是我不爭氣,鬼迷了心竅,兒子錯了,”

    他轉頭又看幾衛雪玢,“雪玢,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隻要他認下鄭原的爸媽,衛雪玢就不能說他是騙婚!

    這,這是咋回事兒?明明都說好了朱相慶歸她們了,怎麽又不中了?

    “相慶,你,”朱大妮兒剛要說話,又被宋老二在後腰上狠狠的捅了一煙袋,“相慶做的對,不管你舍不舍得,咱們莊稼漢吐口唾沫一根釘,不能騙人家學文跟秀梅,相慶咱不能要!”

    宋老二雖然是農村人,也知道入D的重要性,現在人家掐著朱相慶入D的路類,這個軟必須得服才行。

    “可,可是咱們懷慶還要結婚,來慶也要上學,靠家裏那幾畝地,都哪兒刨錢兒去?”朱大妮兒不幹了,兒子不認她,她找誰要一月十塊錢兒去?

    “學文,姐知道對不起你,可你家秀梅根本就不待見俺相慶,要不是她慢待相慶,相慶也不會高中都不上自己跑去當兵去了,”朱大妮兒又開始掉眼淚了,“你不知道那年俺去鄭原看相慶,孩子瘦的,個子也低,”

    哈,衛雪玢都要笑噴出來了,“懷慶跟來慶長的還沒有他哥高呢!”

    宋家個個小矮個兒,朱相慶也不過才剛一米七,這年月不講這個,擱十年後,他就被劃到二等殘疾裏了。

    左右都是錢鬧的,朱學文不耐煩的擺擺手,“這事兒我不管,你也別哭了,相慶也娶過媳婦的人了,想走想留隨他的便,我們上午的汽車,得往車站去!”

    朱相慶巴不得朱學文兩口子趕快走呢,在他眼裏,朱學文兩口子簡直就是衛雪玢的後台,隻要他們走了,衛雪玢也能消停一點,“那我去送爸媽走,”

    這就想混過去?衛雪玢冷冷一笑,心裏對一點兒原則都沒有朱學文也頗為看不起,“剛好,汽車站跟民政局離的不遠,咱們順道兒把手續辦了,你們一個個騙人的騙人,和稀泥的和稀泥,欺負我不姓宋也不姓朱不是?”

    她冷哼一聲,“可你們別忘了,這裏不是鄭原,也不是南固,我衛雪玢不是你們說欺負就能欺負的!”

    “我已經認了爸媽了,你還想幹啥?”朱相慶被衛雪玢氣的肝兒疼,這女人就沒跟他一條心過!

    “認完就算啦?你沒聽你姑說嘛,他家懷慶要結婚,他家來慶要上學,他家隻有幾畝地,”衛雪玢看著宋老二,“大姑父,你來跟大家說說,大姑這話是啥意思?隻是說給我們還有爸媽聽聽,不用我們操心插手的意思不?”

    朱相慶當初往南固寫信,隻是找了個城裏的媳婦,在供銷社工作,家裏還出了三個大夫,哪裏說過這死女人這麽難纏?“這,”

    不需要朱學文跟朱相慶管的話宋老二實在不能說,“有道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是一家人,懷慶跟來慶,還有兩個妞,你們怎麽也得搭把手兒不是,我跟他娘沒成色,除了會下地啥難耐也沒有,”

    宋老二幾乎也要落下淚來,“俺們人窮,也是要臉的,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俺也不會張這個嘴,實在是……”

    “剛才不是說了嘛,一個月給你們十塊錢,”除了送自己去南固,還有自己複員回去看他們,朱相慶這是第三次看到宋老二流淚,他頓時心如刀絞,暗罵自己真是個不孝子。

    十塊?說的真容易,“剛才我說的可是你要是改姓宋,我才答應掏十塊,行,我現在答應你,省得你往我頭上扣不孝的帽子,但既然孝順了,咱也得從裏往外輪著來,”

    在衛雪玢眼裏,不論是宋家還是朱家,都是一個爛泥潭,說的多了,隻會加劇她趕快跳出來的決心,“大姑跟大姑父你都給十塊,那爸媽你一月咋不給十五?你可是姓朱的,至於我家那邊嘛,也是親娘,照這個規矩,我一月也給我媽十五塊,就這麽說定了,”

    衛雪玢拍拍手,“爸,媽,我送你們去車站,這以後啊,你們也有兒子的孝敬拿了,”她衝一旁偷笑的王秀梅擠擠眼,“您可記得去郵局取錢!”

    “嗯,你放心,十五塊錢呢,可不是小數!”王秀梅抿嘴一樂,看了一眼麵色蒼白的朱相慶道,“我知道相慶最孝順了,隻要他認我這個媽,他大姑有的,我這個媽一準兒就有!要是哪個月我收不到錢啊,我就往他廠部寫信,問問廠裏是不是沒有給我兒子發工資?!”

    王秀梅也看透了,自己那個丈夫腦子也清楚不到哪兒去,嘴上罵著,其實心裏還是向著人家外甥朱相慶的,但她“惡後娘”是已經當上了,那就把“惡後娘”給扮到底,而且她也絕不能像姓朱的姓宋的那樣壞良心,坑人家衛雪玢!

    如果可能,朱相慶也希望能把弟妹都從農村接出來,但這個時候,衛雪玢還沒被他哄回來類,現在想想,要不是朱大妮兒他們大清早來鬧這一場,而是老實在招待所等著他們過來,隻怕今兒個也沒有這事,但這些埋怨的話朱相慶隻會壓在心裏,絕不會開口抱怨一心為他好的親娘,

    “娘,您也不是不知道,雪玢這會兒正不痛快類,剛才去送完我舅他們,她都跑到民政局去鬧離婚了,這會兒又跑出去了,我咋勸她都不過來,我怕就算是提了,她根本不會答應,還顯類咱們求著她啦。”

    朱大妮兒知道自己是把衛雪玢給得罪死了,可那又咋?她可是婆婆,她生了朱相慶,生了她男人,就憑這一點,衛雪玢就得一輩子感謝她!

    朱大妮兒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原想著你成家了,我這個沒養你的娘,就算是沒臉跟著享福,也算是鬆了鬆身上的擔子,可我兒你咋這麽倒黴,弄了那麽個媳婦回來?我兒叫人坑了啊!我想了半天,肯定是人家欺負你是個外地類,啥也不知道,她要是真有恁好,會嫁給你?”

    朱相慶也覺得自己被衛雪玢給坑了,結婚前賢惠能幹都是裝的,就是為了能嫁給自己,這結婚才一天,就露了原型了,但他也知道就算是知道被坑了他隻能忍了,心字頭上一把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兩人領證了也辦婚事兒了。

    “娘您別哭了,懷慶的事我記下了,等過幾天雪玢沒事兒,我就跟她說,嗯,等明天吧,我明天去她家,親自跟她媽說一說,她家兄弟多,又都有工作,沒準兒他們單位能有合適的工作呢!”

    這個好,朱大妮兒顧不上哭了,走過去照著宋懷慶就是一巴掌,“你看你哥為了你,還不快謝謝你哥!”

    嘁,有啥好謝的,這不都明說了,叫他留在洛平,也是為了給朱相慶撐腰壯勢,又不是真的為了他好,而且找工作,也頂多就是天天工,宋懷慶才不相信朱相慶能給自己找個正式工類,“自家兄弟謝啥謝?”

    “就是,有啥可謝類?相慶不是應該的?打仗還親兄弟呢!”宋老二敲敲煙袋,理所當然道,“相慶你記著,就算在外頭你不姓宋了,你身上流著的也是老宋家的血,將來爹娘走了,這世上就是你跟懷慶來慶最親,啥時候也別忘了這一條,不然就算是埋到地下,爹也不會放過你!”

    朱相慶被宋老二教訓的連連點頭,“爹你放心,俺知道這回叫你們受委屈了,等過一陣子,衛雪玢不鬧騰了,俺就把你們接過來享福,”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降服了衛雪玢。

    一旁的宋招娣兒早聽的不耐煩了,撅著嘴道,“這都啥時候啦?咋還不吃飯?哥,嫂子不來咱就不吃飯啦?”

    朱相慶不在的時候,因為誰留在洛平,宋招娣兒已經被宋老二敲了一煙袋杆兒了,要不是這是在外頭,她跑不了一頓打,因此也不敢再說要留下來的話了,但她心裏不痛快,就得出來刷一下存在感,宋招娣兒拍拍身邊坐的宋待見兒,“你看把待見兒餓的!”

    朱相慶看看表,已經過了十二點半了, “走吧,你嫂子估計不會來了,咱們出去吃。”

    出去吃飯,不隻是宋招娣兒,就是宋來慶跟宋待見兒都咧開了嘴,宋來慶難得開一次口,“哥,咱吃啥去?”

    “我想吃牛肉燴麵!待見兒也想吃!”宋招娣兒又拍了宋待見兒一巴掌,示意她說話。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看看那牛肉燴麵多少錢一碗?是咱們能吃的?”朱大妮兒眼一瞪,她來時可是看見了,三毛一碗啊,能買半斤肉了,這一家子七八口人,得吃掉多少錢啊?!

    宋懷慶從鼻子裏嗤了一聲,“你真是親媽,還想著替我哥省錢類,可我哥省下的錢也不會給你!”

    他斜了朱相慶一眼,率先出門,“咱們還是吃碗紅薯蒜麵條兒吧,那個便宜,別叫你大兒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