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還是不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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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隨便看一看, 也可以看看兀兀舊文!  朱相慶從床上起來, 一把將床上的褥子掀開, 抽出下頭鋪著的草席扔到地上, 將被衛雪玢扔到地上的鋪蓋撿起來鋪好了,恨聲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衛雪玢我告訴你,你要是一直這種樣子,那可是不行滴,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沒法兒過就不過唄, 以為誰還願意跟你過呢, ”衛雪玢幽幽的看著在地上躺好的朱相慶, 隨手將燈拉了, 重新躺回到床上去,她得好好想一想了, 這日子還真是不能再這麽過了。

    對於衛雪玢來說, 跟朱相慶結婚的十年猶如跗骨之蛆, 是她一輩子都無法走出的陰影。

    兩人離婚之後, 單位改製衛雪玢被下了崗, 一個人帶著兒子的貧困日子她還能熬, 圍繞著她的目光裏, 同情唏噓好奇厭惡, 甚至是幸災樂禍她也可以裝作看不見,  “潑婦”, “不賢惠”,“沒文化”,“不孝順”這樣的字眼她也可以當自己是聾的。

    她也曾很努力的生活,努力笑對每一個人,希望讓時間來證明她並不是一個壞女人,可是她的努力趕不上朱相慶成功的速度,她努力的打工掙錢,倒騰著做各種小生意,而朱相慶卻從機械廠,到二輕局,才調到國企大廠當總工,成為大名鼎鼎的專家,他跟小三郭梅蘭生活幸福,有一個人見人愛的女兒……

    大家都說朱相慶是自打娶了郭梅蘭以後才交了好運,說看看朱相慶就知道,娶一個賢惠的女人對一個男人來說多麽的重要,沒想有想起來,朱相慶南固老家的三處宅子,都是她衛雪玢一手幫著給蓋起來的,沒有人會提起,朱相慶進京上的那四年大學,是衛雪玢給供出來的!

    最讓衛雪玢難過的是,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被娘家人指責不夠溫柔賢惠留不住那麽出息的女婿;

    辛苦撫養長大的兒子,也開始責怪她對爸爸不好,對奶奶不好,才叫爸爸娶了阿姨,甚至在他成年之後,也頻頻往已經當了總工的朱相慶那邊跑,因為朱相慶承諾,會給他買一套婚房。

    她這個年紀越來越大,掙的越來越少,越來越不能給親人們幫忙的女人,也漸漸的被他們劃出了親情範圍,即使是在她乳腺癌複發,轉移的時候,大家也都在各自為生活奔忙,連到醫院探望她一眼的時間,都吝於施舍。

    而這樣對待自己的母親,自己的姐妹,他們沒有一個人感覺到愧疚,因為在他們心裏,早就對自己下了定義,一個不合格的妻子,一個不稱職的母親,一個不盡職的姐妹,

    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衛家的恥辱,他們怎麽對待她,都是應該的。

    衛雪玢默默擦幹臉上的淚水,現在好了,她又回來了,前世的日子她過的夠夠的,在她最初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她就想明白了,也對所謂的親情絕望了,隻是一向要強的她不願意向任何人承認而已。

    而在彌留之際,衛雪玢終於將深埋在心裏的悔恨說了出來,從此再無遺憾。

    沒想到就這樣,衛雪玢居然從回到了跟朱相慶結婚的當夜。

    衛雪玢想了想,像她這樣的情況,以前聽管床護士小姑娘聊天時講過,叫什麽“穿越”,“重生”。

    就是老天嫌某個人活的太窩囊,死的太委屈,才會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叫她能挽回遺憾,真正的為自己活上一回!

    半夜寒意漸起,衛雪玢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記得,十年之後她跟朱相慶離婚,帶走的也隻有身上這一床鋪蓋了,一套整整睡了十年的鋪蓋。

    而那十年間,他們換了大套間,裏頭裝了滿滿一屋子家當。

    衛雪玢清楚的記得她當時站在屋子裏,心裏滿滿的自豪,她跟已經大學畢業回廠當了工程師的朱相慶說,隻要他們好好幹,以後再大的家業也能置下!

    可朱相慶回報她的是什麽?

    衛雪玢翻了個身,看著地上黑乎乎的一團影子,這貨跟她說,他要離婚!

    說他找到了靈魂伴侶,可以陪伴他走一生的人!

    靈魂伴侶?

    衛雪玢忽然有些好奇他將來的靈魂伴侶郭梅蘭這會兒在哪兒?

    郭梅蘭是跟朱相慶一起去上京讀的大學,兩年時間勾搭成奸,從現在算,朱相慶去讀書,是六年後的事了。

    想想朱相慶上學的那兩年,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上班,應付不停跑過來的宋家人,每天活的忙碌疲憊,可還是樂滋滋的堅持著,她以為隻要朱相慶畢業回來,她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可得到是什麽?他帶著個靈魂伴侶回來了?

    嘁,靈魂伴侶?衛雪玢還是覺得以後人們叫的“小三兒”更恰當一些。

    衛雪玢在黑暗中無聲而笑,這一次她不會刻意去阻攔朱相慶求上進,但他從自己這裏,休想再得到半分支持。

    至於這婚姻,還有地上這個渣男,衛雪玢是不會再要的,上輩子她已經放下的,老天給她新機會,絕不是叫她回來撿垃圾的!

    約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衛雪玢起來穿上衣裳,從印著紅雙喜的大紅鐵皮暖水壺裏倒了碗熱水慢悠悠的喝,等著即將上演的一出大戲。

    ……

    “開門,開門,這都幾點了還睡著呢?也不嫌醜的慌,”

    記憶裏的敲門聲如期而至,衛雪玢起起身來,踢了踢地上睡著的朱相慶,“起來,你姑來了,快起來!”

    說罷走到門口將燈給拉開。

    朱相慶被衛雪玢一鬧,在地上生了半天氣,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誰知還沒睡安穩呢,就被人踢了兩腳,他暴躁的一拉身上潮乎乎的被子,“你幹啥?”

    “不幹啥,你姑來了,你再不起來,她能喊的你們全廠都知道,你大清早的睡著不起來,”

    朱相慶的親娘朱大妮兒前世就是來了這麽一出,鬧的她幾年在機械廠都抬不起頭來,大家不去追究那天朱大妮幾點在外頭拍門,隻記得她這個新媳婦摟著男人不起來,叫婆家人都進不得門。

    朱相慶也知道自己親娘是個什麽性子,也顧不上跟衛雪玢發火了,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將鋪蓋一卷扔到一邊的木箱上,那邊衛雪玢已經將門給打開了,“大姑,你這是幹啥類?這才五點多,你在村兒裏要早起幹活兒,人家廠裏的人可不用,你這麽又吵又拍的,把鄰居都吵起來了,可是要影響人家白天的工作的!”

    衛雪玢一番話又清又脆,周圍被朱大妮兒吵醒的鄰居們都在被窩裏罵了了聲,這朱相慶本人看著還不錯,怎麽就這麽一門不懂事的親戚?

    “相慶,你快起來,咱們姑跟姑父來了,喲,還有懷慶,來慶,招娣兒,待見兒,你們都來了?”

    衛雪玢看著門口站著的一片人馬,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相慶,快來,你表弟表妹們都來了,姑啊,你們這是做什麽?來慶跟待見兒才多大?不叫他們多睡一會兒,小孩子正長身體呢,你可得多疼疼他們。”

    朱大妮兒可是攢足了勁兒來給這個城裏媳婦下馬威的,沒想到反而被兒媳婦給教訓了,她冷哼一聲,拿眼睛剜了衛雪玢一眼,“在門口站著幹啥?還不叫俺們快進屋?”

    “瞧大姑說的,不是不叫你們進屋,這不是相慶還沒有起來嘛,你老忘啦,相慶才出院沒倆月,這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衛雪玢探身往屋裏探了探,“相慶你快點兒,大姑跟姑父都等半天了,這大清早兒的,沒準兒是有啥重要的事兒呢!”

    “就是,哥,你快點起唄,俺們在外頭都快凍死了,”宋來娣兒來洛平隻穿著身上這麽一身兒半舊的衣裳,早就凍的直哆嗦了,她不覺得自己親哥屋裏有啥不能進的,縮著腦袋要往裏衝,“嫂子,你有啥衣裳沒,給我一件兒,我快凍死了!”

    我有衣裳,可也不會給你了,衛雪玢一把摁住宋招娣兒的腦袋,“大姑,瞧你這閨女是咋教的,哪有直碩碩的往自己表哥屋裏闖的?招娣兒也有二十多了吧?這都該說婆家的人了,叫人看著像啥?”

    她看了一眼宋招娣兒身上的花的確良褂子,“這才四月天,招娣兒就把夏天的褂子換上啦?大姑你也不管管她,這可是會凍壞身子的,唉,我要是衣裳都過來,就給招娣兒找一件穿穿,可我的衣裳還都在娘家呢,相慶說等明個兒回去拿呢,你看看這事兒弄的?”

    宋招娣兒一輩子都是這麽個糖稀公雞,一毛不拔還倒粘的性子,上輩子衛雪玢礙著朱相慶,沒少被她坑,這次?門都沒有!

    朱相慶滿臉通紅的看著朱大妮兒,想說那是他的親娘,可又不敢,他一臉哀求的看向朱學文,希望舅舅能出麵管一管王秀梅,這樣鬧下去,他真的是不能做人了。

    朱學文一心幫襯姐姐沒錯,但這些年,他也是真心把外甥當兒子養了,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帶著兒子,抱著孫子一享天倫之樂。

    可從朱相慶當兵後的表現來看,他麵兒上姓朱,其實內心還是姓宋的,要說一點兒也不失望,那是騙人的,尤其是朱學文心裏清楚,六年前為給朱相慶辦商品糧,還有上學的事,妻子出的力比他大的多,甚至為了朱相慶,還少提了一級工資,王秀梅心裏有怨,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不叫她發泄出來,以後隻怕更難收拾。

    “走吧,難得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誰有話都一次說完了,進屋吧,”朱學文看了朱相慶一眼,背著手進了屋。

    衛雪玢看著又開始拿手巾抹眼淚兒的朱大妮兒,心道原來真是什麽年月,什麽地界,這小白花都頑強的存在著啊,她上輩子怎麽就沒注意到眼淚是婆子的利器呢?

    朱學文進去了,王秀梅一拉衛雪玢,甩簾子也進到屋裏,她一拍自己身邊的凳子,“雪玢跟我一起坐!”

    “好,我也正納悶兒著呢,剛好聽媽跟爸好好給我講講家史,不然別說是將來跟著相慶回老家,就這兒的幾口子人,我都不知道怎麽叫呢,”衛雪玢笑眯眯的在王秀梅旁邊坐下了,連一個正眼兒都沒有給朱相慶。

    朱相慶強壓心底的不滿,叫了來慶跟懷慶,去他們屋裏把招待所給配的凳子都搬了來,請朱大妮兒跟宋老二坐了,自己跟兩個弟弟則直接坐在他們順手搬進來的磚上,而宋招娣兒跟宋待見兒,則是連在屋裏坐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朱相慶趕到外頭去。

    “相慶,你這可不對啊,表妹也都那麽大了,又不是哭鬧的孩子,你攆她們幹什麽?”衛雪玢居高臨下的看著朱相慶,大聲說道。

    朱相慶都要被自己這個老婆給氣死了,“你少說兩句吧,兩個閨女知道什麽?這兒哪有她們站的地方?”

    “相慶,敢情我就是這麽教你的?這都啥年代了,你學的文化知識都進了狗肚子裏去?敢歧視婦女?”不等衛雪玢開腔,王秀梅就不樂意了,“女人啥都不懂,那我跟大姐是不是也要出去?”

    “媽,不是這個意思,她們將來都要出門子的,”朱相慶骨子裏還是極其重男輕女的,兩個妹妹親是親,但在他心裏,絕對算不得宋家人。

    衛雪玢看著朱相慶,“相慶,你以前跟我說女人就要有知識有文化,照樣能跟男人一樣幹出一番事業來,還說什麽婦女能頂半邊天,原來都是騙我的?那照你的意思,我以後也不用再回衛家啦?還是我有事兒不能去找我媽跟我哥他們了?”

    不去衛家?不找衛家幾兄弟?

    那朱相慶娶衛雪玢幹什麽使?朱相慶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也得有文化有知識才行,你好歹還讀到初中畢業呢,她們兩個呢?大字不識的,將來就隻能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