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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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隨便看一看, 也可以看看兀兀舊文! 衛雪玢也不跟王秀梅客氣,搖搖頭,“我跟相慶才結婚,還沒見過他工資類, 聽他說他辦我們的婚禮,還跟車間裏的工友借了二十塊, 我還想著回娘家借借先把賬還了, 省的叫人議論我們辦個事花銷大, ”
人家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她可倒好,結婚十年, 沒有見過朱相慶一分錢工資, 每到月底, 南固老家就會拍電報說這樣那樣的事, 連架子車軲轆壞了,都會拍封電報過來, 要錢修!
朱相慶就會瞞著她跟同事借錢寄回去,然後月中發工資的時候,他拿到工資就要還賬, 外加上他自己的花銷,十年來,衛雪玢都是一個人在養家!
“哼, 這就奇了, 相慶沒給過你一分錢, 憑啥叫你去掏錢?待見兒,去跟你哥說,叫他先把工資交了,再來問媳婦要錢!”王秀梅話是對著宋待見兒說的,看的卻是朱學文。
自己姐姐一家算是把臉給丟盡了,朱學文悶聲兩口把碗裏的豆腐吃完,站起來就往外走,衛雪玢連忙放下勺子準備跟過去,卻被王秀梅一把摁住了。
“叫你爸去,”王秀梅冷冷一笑,慢條斯理的吃著碗裏的豆腐,“他們老朱家的事兒啊,就叫姓朱的管去,咱們這些當人媳婦的啊,管好自個兒不給男人添亂就行了。”
王秀梅抬眼見衛雪玢怔怔的看著自己,噗嗤一笑,“你呀,媽雖然這是第二次見你,但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聰明能幹的,有些話我原本不想跟你講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碗裏雪白的豆腐上飄著的紅通通的辣椒油,衛雪玢給她的這碗是辣椒最多的,可見是知道她愛吃辣了,這事兒,如果不是衛雪玢主動問,她相信朱相慶是絕對想不起來告訴媳婦兒的,“這女人啊,什麽時候都得先顧著自己,自己好了,家才好,心眼兒可不能太實在了,過日子可不是學雷峰,凡事都得先顧好自個兒。”
因為朱相慶一直跟衛雪玢說王秀梅不願意過繼他當兒子,所以對他不怎麽好,衛雪玢見王秀梅的時候,也覺得她為人挺冷淡的,一直跟她保持著距離,直到朱相慶有了郭梅蘭之後,堅決要跟她鬧離婚,王秀梅過來曆數衛雪玢十年來對家庭的種種貢獻,大罵朱相慶良心叫狗吃了,衛雪玢才意識到,隻有這個很少跟她見麵的婆婆,將她十年來的辛苦看進了眼裏。
這一次,衛雪玢決定從第一天開始,就好好孝順王秀梅,即使她並不打算跟朱相慶過下去,但前世的情義,她隻要記得,就一定要還了。
但衛雪玢卻沒有想到自己小小的舉動,卻引出王秀梅這麽一大段話來,她鼻子一酸,“媽,我啥都不懂,以為你得多教教我。”
“放心,有我呢,”王秀梅一輩子無兒無女,養了個朱相慶還跟她隔著心,倒是衛雪玢,一碗熱豆腐一聲媽,一下子暖了她的心,“以後有啥事兒隻管跟我說,我把我們學校的電話號碼給你留一個,要是寫信慢你就給我打電話。”
衛雪玢點點頭,看王秀梅吃完了,起身把碗摞了拿到旁邊的水房裏去洗了,“媽,我去把碗筷還給人家。”
衛雪玢說去還碗,是真的要去還碗,可在王秀梅眼裏,卻認為她是不放心朱相慶,要出去看看,兒媳對兒子上心,她也不能反對啊,“你去吧,隻管把碗跟托盤給人家就行了,其他的有你爸呢,你別管。”
衛雪玢笑著應了,拍拍坐在門口石台兒上默默撕著半根兒油條一點點往嘴裏塞的宋待見兒的頭,“渴了就找你妗子要水喝。”
不過她才走到招待所門口,就見朱學文背著手沉著臉回來,後頭跟著的朱大妮兒一家子跟一群打敗了仗的兵一樣,個個垂頭喪氣的。
給朱宋兩家當了十年兒媳婦,衛雪玢對這兩家的情況還是有知道些的,朱大妮兒看著咋咋呼呼動不動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其實內心是很怕自己這個在城裏工作的弟弟的。
這些年她一個女人能在老家村兒呼風喚雨打雞罵狗,還把整個宋家都降的服服的,不過就是因為她有個在城裏工作的弟弟,還能時不時的從弟弟家裏打秋風回來。
“你這是幹啥去?”衛雪玢給準備給他們把路讓開,就見朱相慶瞪著眼睛衝自己喊起來,“咱娘叫待見去喊你,你咋不出來?”
他明明叫妹妹喊衛雪玢出來掏錢,沒想到出來的卻是朱學文,朱相慶在招待所外頭,臉都沒地方擱了,看到衛雪玢跟個沒事人兒一樣,就更氣了。
衛雪玢把手裏的托盤往朱相慶麵前遞了遞,以前朱相慶很少在大庭廣眾下跟她大聲說話的,因此大家都覺得朱相慶是個好脾氣的讀書人,而她衛雪玢則是個沒文化沒教養的那一方,“我去把盤子還給人家啊,你們吃完啦?是爸不讓我去的,不信你問問爸?”
這才頭一天呢,朱相慶可就繃不住了,衛雪玢衝他燦然一笑:你等著,前世我受的,今生全部還給你!
“你喊啥?是我不叫雪玢去的,咋啦?我說的不算?”朱學文要被外甥跟姐姐氣死了,“都進去!”
剛才朱學文在熱豆腐攤兒上把飯錢掏了,已經很叫朱相慶跟宋老二下不來台了,現在又當著衛雪玢的麵兒訓他,朱相慶狠狠的瞪了一眼衛雪玢,低著頭跟著朱大妮兒進了屋裏。
衛雪玢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不管什麽事,最後錯都會落到她頭上,沒想到隔了幾十年,她居然又要再受一回,好在前世她對姓宋的這種態度已經很習慣了,而這一生又不打算像以前那樣忍耐下去,所以朱相慶就算把他那對漂亮眼珠子給瞪出來,衛雪玢眼也不會眨一下的。
王秀梅在屋裏聽到外頭的說話聲,掀簾子出來,“大姐,我一大早兒的過去想喊你一道兒吃飯,沒想到你們倒好,也不叫叫我跟學文,自己跑去吃上了,這要不是雪玢還記得我跟學文,我們還在這兒餓著肚子等你們類!”
她也不等朱相慶跟她解釋,直接就開訓,“我說相慶,你好歹也跟著我跟你爸在省城住了五六年了,平時我跟你爸是怎麽教你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大氣,你一個男人家家的,出門兒連個錢兒都不帶?你的工資類?都花哪兒去啦?我可是聽雪玢說了,你結個婚還該了工友們二十塊錢的賬?你結婚你爸可是還給了你一百塊呢,你來跟我算算,都咋花的?這去部隊四五年,學會大手大腳啦?”
新娶的兒媳婦都知道過來給自己端碗飯,養了六年的兒子卻在外頭陪著人家親爹娘吃飯類,王秀梅算是徹底被朱相慶給寒透了心,她也知道朱相慶嫌她對他太嚴厲了,其實呢,以前王秀梅對朱相慶的態度,還是壓著脾氣呢,現在既然是知道朱相慶的心是捂不熱的,她索性也不委屈自己了,直接就站在院子裏開始教訓朱相慶。
朱大妮兒沒想到兄弟媳婦竟然連屋都不讓進,直接在院兒裏就開始嚷自己兒子了,朱相慶如今可是吃公家飯,以後要在機械廠為人咧,怎麽可以叫男人在外頭沒臉?
尤其是聽見王秀梅叫朱相慶算賬,朱相慶那一百塊她最清楚不過了,現在還在她手裏握著呢,這可是朱大妮兒活了一輩子見過的最大一筆錢了,朱大妮兒暗暗下定決心,打死也不會還回去!
“秀梅,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嘛?相慶就是陪我們老倆吃了頓飯,也是他的一片孝心,你就這麽看不過去?”朱大妮兒抹了把眼淚,委屈的看著弟弟朱文,“俺早說了,俺們不來,相慶非要寄了車錢叫俺們都來,說是他的人生大事,得叫俺跟他爹親眼看看才成!”
王秀梅跟這個大姑姐打了幾十年交道了,朱大妮兒一撩袖子王秀梅就知道她想幹什麽,“大姐,相慶如今工作了,也娶媳婦了,真正的成家立業了,有些話咱們還是一次說清楚的好,也省得相慶委屈,你也委屈,我呢,也委屈,是不是?”
她見衛雪玢回來,朝衛雪玢招招手,“如今家裏添丁進口,咱們也把話跟雪玢說清楚,省得孩子摸不著頭腦,人家管你叫著大姑,你說你是相慶的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南固鄉下,都管姑叫媽呢!”
王秀梅是打定主意今天要給自己出一次氣了,這些年朱大妮兒過來白吃白拿她可以不在乎,幫人養兒子,她當是替朱學文報恩了,但不代表她可以被人當傻瓜一樣愚弄,尤其還是被朱大妮兒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像她這種人,利用了你,也不會感謝你一句,隻會在心裏笑話你傻!
而且王秀梅也想借這個機會替衛雪玢撐撐腰,就算是今天他們徹底跟朱相慶斷了關係,她也要在衛雪玢跟前揭了朱大妮兒的老底兒,叫她以後在衛雪玢跟前張揚不起來才行!
還真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海智遠不滿的瞪著衛雪玢,“你可是拍著胸脯給我媽保證過,要給我介紹個對象兒,咋光顧著自己結婚,把你哥的事都給忘了?”
這事啊?衛雪玢嘴唇一抽,“啊,智遠哥你別急,你條件那麽好,還怕沒對象兒?我不是給你慢慢看著類嘛,這長相兒一眼都看見,人品可就得慢慢琢磨了,總不至於給你說個攪家精回去吧?”
前世她就是介紹了趙為華給海智遠,生生把他給拖累了,也變相的害了自己。
見衛雪玢說的認真,海智遠放心了,他紅著臉道,“其實我不急,這廠裏一大攤子事兒呢,我哪有那功夫想這個?就是你叔你嬸成天在我耳朵邊上叨叨,煩人類很,我就想著趕快把兒媳婦給他們找著了,完成任務。”
“那可不中,你可是抱著這個思想,我可就不給你說媒了,找老婆那可是找陪自己一輩子的人,首先就得想是不是情投意合,”衛雪玢一臉的不讚同。
“行,你說咋著就咋著,你先把人給我找著了,我啥都聽你的,”海智遠連忙表決心,“我可把終身大事交給你了啊,可別再給我忘嘍!”
朱相慶小睡了一覺,聽到門響,睜眼一看,原來是衛雪玢拎著兜回來了,“你跑哪去啦?新媳婦就不著家,叫人說起來像啥?”
衛雪玢冷哼一聲,“想像啥就像啥,跟我有啥關係?”前世她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眼光跟議論,才活的那樣疲憊跟痛苦,這一次,她要由著自己的性子活了。
“唉,你這個人啊,以前脾氣挺好的,這是咋的了,”朱相慶歎了口氣,大度的原諒了衛雪玢冷淡的態度,他伸手去翻衛雪玢放在桌子上的提兜兒,“喲新華字典,這可是好東西,不便宜吧?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我爸給我買的比這個還好類,你知道是啥不?現代漢語大詞典!”
朱相慶得意的一笑,衛雪玢一個初中畢業的,估計也用不上那麽高級的字典。
後來宋懷慶上高中,他就給朱大妮兒叫她給弟弟捎回去了,“我說你要買,就買本詞典,別買這種小學生才用類字典!”
朱相慶摩挲著新華字典那紅色的封皮,他一直想有機會了能出去進修,好更上一步,“我正準備報個夜校呢,要是本詞典的話,我正好能用上,這字典,太淺了。”
他知道衛雪玢最佩服的就是他有文化了,也最希望他能往上學,之前還說過,要他爭取出去進修學習的機會,多多充實自己,就算是當工人,也絕不能隻當普通的工人,要當技術工人,甚至是工程師。
工程師是啥朱相慶現在還不太清楚,反正他們洛平機械廠還沒有,聽說那是大學生才能當類,朱相慶覺得,隻要他能上個夜校,將來再上電大啥的,一定能當上!
你當然用得著,好東西就沒有你用不著的,衛雪玢劈手把字典從朱相慶手裏奪過來,“這不是給你買的,想要自己買去,你又不是沒工資!”
不是給他買的?難道是給別人買的?朱相慶心疼的直牙疼,“我說,咱們現在也是兩口子了,你花錢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這東西可不便宜!你買這個幹啥?”
“你往南固塞錢的時候跟我商量了麽?”衛雪玢跑了一天,也累了,這會兒一沒電視,二沒收音機的,她除了睡覺,還真是想不出別的事幹,幹脆就倒了盆熱水開始泡腳,準備上床睡覺去。
“你這是要幹啥?這時候洗啥腳?”朱相慶想不明白衛雪玢又鬧哪一出兒,他嘻嘻一笑,拉了凳子坐到衛雪玢身邊,“你腳又不臭,這會兒洗啥?我跟我說,等過兩天咱們去你供銷社,一人買一雙涼鞋穿,就是那種塑料的。”
衛雪玢跑了一天,腳往熱水裏一紮每個毛孔都是舒服的,“我累了準備早點睡。”
睡覺?這個點兒?朱相慶看了看他腕上的上海表,“這才六點多,你睡啥類睡?”朱相慶覺得自己領悟了衛雪玢“睡覺”的含義,拿胳膊搗了搗衛雪玢,“咱們去食堂吃了飯,再睡唄,”
朱相慶看著衛雪玢泡在大紅塘瓷盆裏的雪白腳踝跟圓潤的腳指,喉嚨一陣兒發緊,“今兒晚上我一定叫你如願!”
“嘁,”衛雪玢猛的將腳從盆裏抽出來,洗腳水登時濺了朱相慶一褲腿兒,“你,你看你,”朱相慶連忙拍著自己的新褲子,“咋鎮不小心?!”
衛雪玢看都沒看朱相慶,趿上鞋端了洗腳盆出去倒水去了,“我說我累了,要睡了!”
“我不是關心你,想著叫你吃飯嗎?你這女人咋不識好人心類?”朱相慶伸著脖子往外喊,“這咱再不去,人家食堂要關門兒了!”
衛雪玢涮了腳盆從外頭回來,“朱相慶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一道兒去吃飯的,至於以後會不會,等招待所那群人走了再說吧!”
“你,你這是要跟我娘他們勢不兩立了?他們不過是幾個可憐的農村人,哪點兒對不起你啦?你咋鎮不通情理?”朱相慶氣的渾身哆嗦,“你這個人咋說不通類?”
在朱相慶喋喋不休的質問中,衛雪玢拉開被子合眼躺下,她算是看透了,就算是朱大妮兒跟宋老二丙口子把朱相慶拆開論斤賣了,朱相慶也是高興的,這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看笑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