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〇〇七章.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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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澀澀一路尾隨陳訓,來到了醫院。

    不過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什麽事故高發日,晚上十點多的醫院大堂裏依然有不少人,甚至走兩步都能遇見渾身是血,躺在手術推車的傷者。

    她左躲右閃著避開,過程有些艱辛,因為不光不能被前麵的人發現,還要保證不會把人跟丟,幸好最後成功潛入了急診科,躲在醫護工作站旁,做賊似的,小心翼翼觀察著裏麵的情形。

    陳訓被安排在角落的床位,很快來了位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好像還說了些什麽,可惜離得太遠,黃澀澀聽不清楚,正估摸著要不要換個牆角蹲,肩膀被人拍了下。

    工作站的護士見她穿著一身校服,還以為是來找家長,好心問道:“小妹妹,找誰呢?”

    “不不不找誰,隨便看看。”

    她擺了擺手,結結巴巴地回答,一秒鍾後,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大實話,懊惱不已,一抬頭,發現護士的眼神果然變了,心想對方肯定覺得她是來找茬的。

    沒辦法,黃澀澀隻好站直了身子,訕笑著,打算假裝出去晃一圈,以此減弱存在感,結果手機鈴聲倏地響起,一看,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你才沒腦子”五個大字,嚇得她差點沒把手機扔了。

    陳訓給她打電話幹什麽?

    她張大嘴巴,既驚訝又奇怪,第一反應是躲在簾子後麵,穩了穩情緒才接起,為了不被聽出異樣,還特意沒什麽靈魂地“喂”了一聲。

    可惜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配合她的演出,說話風格還是那麽不留情麵,直接道:“跟了這麽久,光是偷看兩眼就夠了麽?”

    獨特低沉的嗓音和平時無異,如煙酒過喉,經過聽筒的過濾,還多了些留聲機的歲月感,如果用來說情話,肯定……等等,她在想什麽?

    黃澀澀猛然從幻想中驚醒,被這麽色.情的想法弄得渾身發熱,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大吃一驚,連忙掀起簾子一角,探出腦袋,沒想到視線在半空中和他撞了個正著。

    慘白的白熾燈下,陳訓的眼睛恢複了以往的波瀾不驚,直直地望著她,下一秒聽筒裏又傳出兩個字,像是邀請,卻帶著少許不容拒絕的強硬,說得不急不緩:“過來。”

    條件反射地,黃澀澀想要拒絕,轉念一想,都已經被發現了,拒絕能有什麽用,於是隻好悲壯得像個赴死的戰士,表情十分到位地走了過去。

    場麵一度很尷尬。

    本來他倆就不熟,再加上大半個月沒有見過麵,最重要的是,上一次的交集還停留在發錯資源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上,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足以讓她渾身不自在,又不得不故作鎮定。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暴露的,所以不等對方說話,率先開口道:“那什麽……我必須申明一下,跟蹤你是我的不對,但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企圖,你千萬不要誤會啊。”

    陳訓坐在病床上,比她稍矮半個腦殼,此刻正微仰著頭看她,卸下所有防備,認真聽她胡掰瞎扯,看上去難得親近,難得隨和。

    盡管如此,黃澀澀還是不敢直視他,還好他的眉骨生得好,不像眼睛那般氣勢逼人,於是她的視線便聚焦於此,意外發現他的眼皮上有一道窄窄淺淺的褶,隻有眨眼的時候才看得見。

    她忍不住想要捕捉這個瞬間,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最後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受傷的手臂看。

    傷口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露出的皮肉綻開,不算太深,至少沒見骨,可每縫一針,黃澀澀的呼吸就跟著一窒,五官也不自覺皺成一團,難以想象這樣大的傷口當時會有多疼。

    說實話,她長這麽大,看過不少打群架,警匪幹架卻是頭一回見識,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親眼所見遠比聽人口頭上說說,或是看電視來得震撼,驚險的感覺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誰知道當事人反而置身事外,目光依然停留在黃澀澀的身上。

    她正一臉痛苦,一副怕疼又忍不住想看的模樣,表情不知不覺豐富了起來,不再板著一張臉,似乎終於有了她平常該有的樣子。

    這讓陳訓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一吊,沒有理會她剛才的那番解釋,也沒有追究原因,而是毫無關聯地問道:“帶糖了麽?”

    糖?

    站著的人還專注於他的手臂,反應速度慢了好幾拍,對這句話心生疑惑,但還是把兜裏的糖全都找了出來,捧到他的麵前:“隻有這些。”

    花花綠綠的包裝紙顯然超出了陳訓的接受範圍,他皺了皺眉,矬子裏拔將軍,選了最樸素的薄荷糖,剛剝開糖紙,見她又在瞄他的手臂,幹脆把她拉到旁邊坐下。

    黃澀澀對這一舉動始料不及,即使隔著一層布料也能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溫度,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髒再一次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著。

    呆坐了一會兒後,她的各項體征逐漸恢複正常,開始思考他讓自己過來的理由,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立馬擰著眉毛,扭頭瞪他:“你該不會就是為了吃糖吧?”

    小姑娘的情緒說變就變,語氣還略帶威脅,卻絲毫不惹人厭,陳訓隻覺新鮮,微微一哂,感受著薄荷糖在舌尖融化,清涼而不甜膩,煩悶的燥意一點一點消失。

    煙癮犯了,隻好靠別的東西壓一壓,這的確是他的初始目的,卻不是最終,所以他不置可否,垂眸睨了眼身邊的人,盯著她那身藍白校服,岔開了話題,意有所指道:“最近生活又不如意了?”

    說好的吃人嘴軟呢!

    “誰生活不如意了,我是去抓……”吃了這麽多次虧,如果還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黃澀澀可能真沒腦子,反駁的話脫口而出,臨到最後卻話鋒一轉,“抓……抓蚊子。”

    說完後,她暗自慶幸著,心想還好沒有說實話,要不然肯定免不了一番嘲笑,可這個回答並沒有好到哪裏去,連正在做收尾工作的醫生都忍不住插了句嘴:“那想必收獲頗豐吧。”

    “……我出去打個電話。”

    黃澀澀從來不打以一敵多的仗,被這麽一說,這才想起暴露狂的事兒,正好出去避一避,給餘音打了個電話,得知對方已經被送到派出所後,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今晚沒有白白浪費。

    誰知道她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嚷嚷著:“女俠女俠,我老大呢,怎麽樣了,嚴不嚴重啊?”

    李奪?他怎麽和餘音在一塊兒?

    感到意外的人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還記恨著上次在辦公室門口被他們惡搞的事,如實回答道:“不嚴重,死不了。”

    “……”

    這麽說好像也沒什麽毛病,李奪撓了撓頭,另外找了個具有說服力的說法:“女俠,看在我老大幫你找到你老公的份兒上,你就好好照顧他一下吧,我代表我們中隊先謝謝你了。”

    此話一出,黃澀澀收起了淡定,還以為是隊裏的人找到了,順手放在了陳訓的辦公室,不知道背後還有另外一段故事,驚訝道:“他找到的?”

    “對啊,上次去找盜竊案的物證,老大順便……特意幫你找了下。”

    李奪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說完後又感歎著:“說起來最近還真是點兒背,之前的盜竊團夥不像簡單的盜竊團夥,今兒的拉車門搶奪案又損傷嚴重,要是再來幾起,我們隊可以考慮改成……”

    即使他有些嘮叨,但黃澀澀依然聽得很認真,正想著怪不得陳訓讓她回去翻包,敢情那小偷還真偷藏了東西,結果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兒,一看,通話已經結束。

    肯定是餘音嫌他廢話太多給掛了。

    她不滿地衝著手機屏幕嘀咕了幾句後,也沒多想,揣好手機轉過身子,打算往回走,卻沒想到病房裏的人已經走了出來,正站在她的後麵,身姿挺拔,手臂上纏著紗布,就像是袖章。

    白色的,光榮又悲情。

    黃澀澀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大街上時不時駛過一兩輛汽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安穩靜好,仿佛幾個小時前的抓捕行動隻是一個無關現實的影視情節。

    陳訓卻把這種假設拉回到了現實中。

    他還得回去審犯人,所以習慣性走得稍快,結果沒走幾步,又想起還有一個短腿尾巴,還沒來得及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肩上便忽然多出來一件衣服,步伐一頓。

    黃澀澀一路小跑著,來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有點喘氣,短發淩亂,一雙眼睛卻水亮亮的,像雨水衝刷過後的星星。

    她知道陳訓在看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詭異,但仍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平視著前方,像極了那些第一次給女生示好的小男生,有點不好意思,又死要麵子,酷酷道:“注意保暖。”

    二十七度的夏夜似乎和“保暖”沾不上邊,晚風裏已經有了梔子花的味道,淡得像春天的雲。

    聞言,陳訓眉峰微挑,沒有說話,從她的側臉收回視線,盯著身上那件尺寸明顯不適合的外套,不甚明顯的笑意在眼底晃啊晃,晃成了光。

    耍完帥的人用餘光捕捉到了這一幕,羞恥心後知後覺地蘇醒,不好意思再看他的反應,正欲繼續往前走,卻忽而聽見了他的聲音,來自頭頂上方,把她壓得死死的。

    “放心,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