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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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情懷總是濕。

    現在回想看看, 他們的每次見麵好像都不太愉快,她要不被他氣得半死,要不就是被自己氣得半死,能夠好好說話的機會並不多, 她又是個心裏憋不住話的人。

    如果再不把想說的話說出來,黃澀澀都快憋出毛病了, 可惜陳訓難得糊塗, 沒聽懂她的話。

    “謝什麽?”

    謝什麽?挺多的吧, 比如幫她找回手機掛墜, 對她找資源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有那天晚上的請客吃飯。

    不過由於上述事件構成了她的丟臉史,所以她不想多加解釋, 更像是為了完成任務, 含糊其辭道:“反正……反正就是謝謝你!”

    陳訓依然望著窗外, 聽了她的回答後,喉嚨間仿佛蘊著笑,沉穩的聲線被磨得起了波瀾,問道:“怎麽聽上去像是我必須接受你的感謝?”

    “……”你的感覺倒是挺準的。

    黃澀澀默默在心裏嘟囔了幾句, 不再藏著掖著,毫不避諱地盯著身邊的男人看。

    窗外的樹梢上鳥兒驚飛, 枝葉間被抖落的陽光掉進他的眼裏,瞳孔漆黑, 虹膜卻變成了稍淺的深棕色, 積攢著無數光芒, 明亮而平靜,平息了塵世間的浮躁。

    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忘記了之前的糗事,張了張口,想要再補充幾句,誰知道司機師傅突然來了個急刹車,周圍發出一陣叫聲,她也直直往前一倒,速度太快,根本不容人反應。

    等到好不容易站穩,黃澀澀的視野裏隻剩下一片白,嘴巴似乎磕到了什麽,硬邦邦的,有點疼。

    她的眼角沁出了淚水,用手揉了揉嘴唇,卻不小心看見陳訓的袖子上沾了口水,還有不太明顯的牙齒印,馬上反應了過來。

    見鬼了,剛才磕到的那玩意兒他的手臂?那她是啃了他咬了他還是……親了他?

    一想到以上任何一種可能性,黃澀澀的腦袋就隻剩下一片白,想點根煙思考人生,趕緊擦了擦他的袖子,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如同沸水裏的青蝦。

    這次是因為害羞了。

    她不再說話了,慢慢挪到遠離陳訓的位置,一到站便匆匆下了車,活似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顧埋頭往前走,結果半路上居然碰見了才被她吐槽過的副主任,楊國強。

    真是禍不單行。

    黃澀澀哀嚎了一聲,沒來得及躲在電線杆後麵,對方就已經看見了她,招呼道:“小黃,今天怎麽來這麽晚啊,周末玩太高興了吧?”

    既然躲不過,隻能迎難而上,隨便敷衍了兩句,接著繼續喝手裏的香蕉牛奶,沒想到這一舉動又招來了災難。

    “原來你喜歡吃香蕉啊,怎麽不早說!”楊國強佯裝責備,說著說著,抬起不安分的手,想要搭她的肩,語氣變得油膩,“中午來我辦公室,我請你吃啊。”

    又來了。

    或許別人問這個問題很正常,可說話的人一旦變成他,不可能再正常得起來,看似關心下屬,實際上總喜歡說一些讓人連話都不想接的過時黃色笑話。

    吃什麽香蕉,吃幾把還差不多!

    黃澀澀並不是唯一一個深受其擾的,單位裏好些姑娘都中過招,偏偏又不能把他怎麽樣,畢竟他沒有也不會做什麽實質性的事,就是喜歡動手動腳。

    想想都惡心。

    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借著扔垃圾的由頭躲開了,極力控製住快要表現出來的厭惡,說道:“楊主任,這牛奶是我順手拿的,平時也不是太喜歡吃香蕉,尤其是爛香蕉。”

    本來想諷刺得委婉一些,但又怕太委婉沒效果,於是想了個折中的答案。

    誰知道楊國強還真以為她在開玩笑,欣慰地大笑了兩聲,直誇她說話有趣,轉眼的工夫又搭上了同部門的另一個姑娘。

    見狀,黃澀澀停下腳步,翻了個白眼,拳頭都捏緊了,氣得在原地抓心撓肝,恨不得立馬衝上去痛扁他一頓,身後卻傳來一道帶著涼意的嗓音,澆滅了她的怒火。

    “怎麽不說你喜歡摘香蕉。”

    她一愣,沒想到陳訓還沒走,也顧不上去計較剛才的對話被他聽見,怒火重燃,以至於暫時忘記了公交車上的事,憤怒道:“我又不傻,萬一真讓我去摘怎麽辦!”

    雖然這個回答確實比她的更狠,可是像楊國強那樣的人,肯定會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聞言,陳訓垂眸睨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隻可意會,就像在看一個腦袋不靈光的傻子,糾正了她一個非常明顯的錯誤:“摘香蕉,不是芭蕉。”

    “……”還有這種操作?

    黃澀澀一臉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有關於陳訓嘴巴毒這一點,她之前已經切身體驗過好幾次,而且次次都想拿刀砍人,但是如果把當事人換成敵人,聽著倒還挺爽的。

    這下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不由自主偷拍了兩下垂放在身前的手,對他有那麽一點點的崇拜,卻掩飾得很好,正經得像在回答領導的提問:“哦,那我下次注意一下。”

    頭頂的太陽越升越高,涼爽逐漸散去,夏天的氣息愈發濃烈,旁邊的古樸老牆內探出紅色薔薇,在層層疊疊的綠葉裏肆意盛放,花瓣上的露水還沒有完全蒸發,和她的眼睛一樣清澈。

    聽了她的話後,少許意外從陳訓的眼底一縱而逝,沒想到小姑娘居然還惦記著下次,臉上掛著冷淡的笑,沒有再說什麽,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見狀,黃澀澀背著雙手,跟在他的身後,慢慢悠悠的,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目光所及之處是他寬闊的背部,那天在他辦公室不小心撞見的畫麵再次浮現,清晰如昨。

    想著想著,她的思想又不幹不淨了起來,開始想象這樣的身材抱起來是什麽手感,這時忽然聽見前麵的人問道:“你們可以隨便遲到?”

    隨便遲到?怎麽可能!她這個月的遲到次數早就達到了上限,已經被領導警告了好幾次……不過他問這個幹什麽?

    圍繞在黃澀澀四周的小桃心有所消減,她回過神來,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一邊想要回答,一邊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手表。

    秒針正在勻速轉動,距離九點整隻剩下一分鍾,她的瞳孔一縮,頓時變得清醒,抓著頭發慘叫了聲,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說,急急忙忙往樓裏衝。

    熱騰騰的空氣被卷成一陣微弱的風,輕拂過陳訓的手臂,這次換他跟在她的身後,同樣不緊不慢,路過一樓的時候,剛好撞見正在走廊上打電話的楊國強,對方諂笑著招呼了一聲“陳隊”。

    他沒怎麽搭理,隻是不帶溫度地瞥了一眼,邁步朝局長辦公室走去。

    今天他的確是為了示威遊.行的事而來。

    本來安安靜靜地遊.行並不影響什麽,可這次由於有人員受傷,導致社會輿論全都指向政府,說是市民遭到警察暴力驅散,甚至還爆出有人被警察打死了,引起眾多不滿與抗議,紛紛要個說法。

    雖然官方已經解釋過了,但網上的聲音依然不見減小,所以處理起來稍微有點麻煩,於是各單位坐在會議室裏,商討了近一個上午,終於有了一個具體的解決方案,決定下午召開記者會。

    結束的時候,陳訓拒絕了其他人一起吃午飯的邀約,趕著回局裏處理其他事,誰知道一打開手機,收到了一連串的信息提醒,其中黃澀澀發來的微信占了半壁江山。

    第一條是一句尚未認清自我的花式自誇。

    ——好險好險,差一秒就遲到了,還好我腿長跑得快!

    第二條是一段起因經過結果完整的事件敘述。

    ——剛我們副主任發微信問我支付寶有沒有錢,讓我給他打兩千,氣死我了!還好我的錢包比臉還幹淨,直接把支付寶銀.行卡還有微信的餘額截了個圖,甩到他臉上,然後他沒回我了。

    第三條是一句沒有營養的感慨。

    ——真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網絡這層保護色,她的文字比語言明顯來得活潑輕鬆許多,可是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除了愉悅,更多的好像還有滿滿的“求表揚”的意味。

    即使隔著手機屏幕,她發出這些信息時的表情也仿佛鮮活在目,一定又是一副故作鎮定的模樣,偏偏眼睛藏不住任何情緒,陳訓隱著笑,難得有耐心,一個字一個字地敲著回複。

    ——看來你們衛計局的日子很苦。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一直在守著他的回答,消息一發出,對話框上方的文字立馬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下一秒手機屏幕多出一個表情包。

    ——笑容完全消失.jpg

    “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恐怕不適合玩這個。”

    “……你夠了喔!”

    黃澀澀立刻收起笑容,板著一張臉,佯裝生氣,誰知道剛一說完,又打了個超大的噴嚏。

    陳訓收好彈珠,低頭看了她一眼,問道:“沒吃藥?”

    “小感冒而已,多喝熱水就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上樓了。”

    她抽了抽鼻子,不太在意,衝他揮了揮手,說完後便往單元樓裏走。

    雖然她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但從小壯得和頭牛似的,除了優雅,還不知生病是何物,普通感冒都靠喝白開水渡過,沒怎麽進過醫院。

    然而flag立得太大,總是會遭到來自命運的打臉。

    當黃澀澀回去洗完澡後,忽然覺得腦袋有些暈,還以為是悶著了,結果坐了一會兒還是沒好轉,一量體溫,居然發燒了。

    幸好家裏還有一點退燒藥,她趕緊翻出來吃了一顆,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之間,一直聽見床頭櫃上的手機傳來微信的聲音。

    她沒有管,翻了個身,用被子捂著腦袋,繼續睡,睡得沉了,也就沒有注意到微信究竟是什麽時候消停的,隻知道後來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比微信的提示音吵多了,讓她沒法再無視。

    黃澀澀沒力氣發火,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起來,卻沒想到聽見的竟是楊國強的聲音。

    “小黃,你怎麽不回微信,明天上午記得把文件給我啊,上麵急著要呢。”

    什麽微信?

    黃澀澀出了一身的汗,燒似乎已經退了,迷糊的意識漸漸清醒,讓他先等一等,別急著掛電話。

    她打開微信,這才看見王薈幾個小時前發來了好幾條微信,大意就是讓她幫著做一份文件,結果她一直沒回,估計以為她不想做,所以讓楊國強來施壓了?

    真不愧是行走的絞肉機,單位裏沒結婚的小鮮肉都被她勾搭了一遍不說,現在居然饑渴到連楊國強這種爛肉也吃得下去,真是讓人水土不服就服她。

    這下黃澀澀徹底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來,語氣中帶著一些不爽,問道:“這不是王薈的工作麽,為什麽是我做?”

    “你看你說的什麽話,同事之間還分什麽彼此。”楊國強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忽悠道,“再說了,你們不是一個組的麽,幫她做一下又不會怎麽樣,她明天請了個假,要去忙其他事。”

    忙其他事?忙著和你亂搞才對吧。

    她撫著暈乎乎的腦袋,差點借著發燒的力量,把這句話順口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