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69 宮慧寧晞辰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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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門的對門之處是座山,叫景山,本沒有,是金家人填土堆起來的,既然要仿造紫禁城,那這對門的山,他們也沒放過。

    春天草綠時,遠望景山,如鋪了一層綠色的繡毯,甚是漂亮,如果站在景山的最高處,向南望去,小了四五圈的‘紫禁城’可全部收在眼底。

    景山上有五座亭,最高的一處是十分好的俯瞰之地,莊嚴博站立在其中,背著手,望著底下的宮城,眸中晦暗至極。

    亭外來了一個人,見著他後單膝跪地道:“主公,小小姐已經起疑了。”

    看她的身段應該是個女子,但是她戴著一個兔子麵具,看不到真容。

    “料到了!是個厲害的,瞞得過別人,瞞不了她。”

    “主公,若是放任小小姐繼續查下去,恐怕……”

    “不用擔心,我既然料到她會察覺,就不會沒有防備,她可是派了身邊那幾個擅於變裝的人?”

    “是!”

    “嗯……也該走這步。你繼續盯著,不用防著她們,餘下的你哥哥會應付。”

    “主公,大小姐那是不是……”

    莊嚴博收回俯瞰的視線,銳利地看向她,“我知你情深意重,但這種時候不需要,我既然答應了你不會傷她分毫,就絕不會傷她,事後,最多也就是軟禁,你若願意,到時我可以調你去伺候她。”

    聽聞,她磕頭道:“謝主公!”

    “去吧,這幾日不要來見我,免得泄露了你的身份。”

    “屬下明白。”

    她走後,莊嚴博繼續立在那,落日就在遠處,霞光萬丈,照耀得小紫禁城瑰麗又巍峨。

    可是他很清楚,像這樣越是光鮮靚麗的地方,越是容易藏汙納垢,這鮮亮的顏色都是血染的,無數條生命被這美麗給掩埋了。

    他曾經無比盼望著能離開這表麵高潔,實則汙穢的地方,卻終是沒逃過一次又一次陷害和算計。

    如今想想,彼時的他太天真了,也正是這份天真,害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狠狠地傷害了她。

    她說他忘記了,實則他沒有,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可是當時的自己隻有背叛她,才能保護她。他不求她原諒他,隻期盼她能變回那個笑容燦然,無憂無慮的模樣。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

    世界一區,尉遲府。

    別院裏,夏葵將熬好的燕窩端進了沈運梅的房裏,沈運梅一見到她就唉聲歎氣。

    夏葵是她肚子裏的一條蛔蟲,怎回不知她才愁苦什麽。

    “夫人,這才多久啊,您別太急了,這懷孕生子的事,它急不來。”

    “我能不急嗎?”沈運梅在房裏來回踱步,臉上的那個急字都能揭下來下鍋熬油了,“你說這身體沒問題,人也挺健康的,月事也很準啊,怎麽就沒信兒呢。”

    “許是少爺忙,房事不多吧。”

    “不不不,我問過明辰,兩人恩愛著呢,一周總能有三次。三次啊!怎麽就不見動靜呢。”

    在尉遲明辰子嗣的問題上,沈運梅是比誰都急,大婚過後,她就開始催促,恨不得金悅桐像貓狗那樣,半年能生個一窩,但事與願違,金悅桐的肚皮至今沒動靜。

    起先,她認為是不是那方麵出了問題,想著法的找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一個月裏檢查了四五回,都說沒問題,可沒問題怎麽會懷不上,偏方也試了好幾個。

    她也想過會不會是兒子出了問題了,於是也是想盡了方法,坑蒙拐騙著讓兒子去檢查,結果也沒問題。

    這就奇了怪了,夫妻都沒問題,難不成老天爺作怪,不讓他們有嗎?

    “夏葵,你老實說,上回那藥是不是不小心讓她吃了?”

    “夫人,絕沒有,那等藥我們都是好好看顧著的,一粒粉末也沒讓少奶奶碰過。真要吃了,醫生檢查的時候,也會發現啊。您說會不會……會不會……”她似乎不敢往下說。

    “別吞吞吐吐的……你可是有什麽更好的法子了?”

    沈運梅為了這件事已經急出好幾根白頭發了,她隻要結果,管它用的是什麽法子。

    “法子沒有,但想到一個可能。”

    “什麽?”

    “會不會少奶奶在避孕?”

    “不可能吧……上回我不是讓你到房裏查過嗎,沒找到避孕的藥丸子。”

    避孕她不是沒想過,派夏葵暗裏查了好幾次,但凡是能看到的藥,都偷出來讓人驗過,但都不是,她也不相信金悅桐有那麽大膽子敢忤逆她。

    她可是明裏暗裏都示意過她盡早生子的。

    “話是這麽說,可少奶奶畢竟還年輕,才二十來歲,這不想有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少爺似乎對子嗣的事也不是很上心,看你著急,也不想您生氣,就偷偷來,這藥指不定藏在我們找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

    “你是這麽想的嗎?”

    “夫人,我也是猜的,並沒有證據。”

    沈運梅卻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怎麽這麽久還沒孩子,這懷不上總要有個理由吧,既然不是身體的原因,那就隻剩下主動避孕了。

    “好啊,好啊……竟敢瞞著我這種事!”

    沈運梅氣極了,將手邊的杯子砸到了地上。

    夏葵安撫道:“夫人,您別氣,這事真得慢慢來,那邊不是也沒動靜嗎?”

    “老妖婆那裏那是活該,誰讓她做人惡毒,沒孫子送終那是老天爺罰她呢,我們明辰不一樣,老爺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得跟上不是嗎?”

    這話說的很隱晦,但夏葵懂,走近了幾步道:“就是這樣,您也不能心急火燎地去找少奶奶,她好歹是金家的小姐,要是委屈了,說不定扭頭回金家去了,這節骨眼,您也不想鬧出這等事來吧。”

    沈運梅一聽,是這個理,正是關鍵的時候,動一發則動全身,她不能耽誤了兒子的前途。

    “你說的對,是我心太急了,不能那麽做。虧得有你在,不然我現在就衝過去了。”

    “夫人是明白人,隻不過心急一時沒想到,您放心吧,等少爺坐上那個位置,你想要多少孫子都會有的。”

    這話沈運梅非常愛聽,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門外,宮慧寧聽到裏頭的動靜,收回了要開門的手。

    她這個尉遲清河的外室,在尉遲家就像個隱形人,存在感很低,她不會爭寵,也不會在背後說人家的是非。

    幾十年如一日的在尉遲府過著自己毫無存在感的日子。

    尉遲清河當年也很寵她,但每每到了她那,就會被她趕去沈運梅那,起初覺得她知情識趣,是個與世無爭的人,讓他很有新鮮感,極為憐愛,可拒絕多了就膩了,就是不識抬舉,他這個總統的麵子就掛不住了,去她那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漸漸地也就不去了。

    所以,她這個外室,與其說是外室,真不如說是古時候的通房丫鬟,丫鬟才是本職。

    不過她到底給尉遲清河生了個兒子,再怎麽沒有存在感,下人們也不會怠慢她,不過從夏葵受寵開始,她也就早上去伺候一下沈運梅,中午後都是她自己的時間。

    她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養些藥草,別院花圃裏的藥草就是她養的。

    尉遲晞辰若是在屋裏找不到她,那麽一準能在花圃裏找到她。

    她正在給草藥蓋暖棚,防止天冷下雪凍死這些好不容易栽出來的藥草。

    “媽,我不是說了嗎,別再弄它們了,小心又閃到你的腰!”

    “沒事,就一點點活了,你看蓋上這層塑料紙就好了。”

    尉遲晞辰跑了過去,搶過她手裏的工具,將她扶到一邊坐下。

    “你坐著,我來弄。”

    “你不會!”

    “你教我不就行了……”

    暖棚蓋好後,宮慧寧朝著他招了招手,“快過來,滿頭都是汗,快擦擦,吹了風就不好了。”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

    “養兒一百長憂九十九,不管你多大年紀,在我跟前就是小孩子。你看你……別用手抹,都髒了,用毛巾擦。”

    “知道了!”

    尉遲晞辰接過毛巾隨意地擦了擦,擦幹淨後,一張俊容,格外亮眼。

    尉遲清河的三個兒子,都是好相貌,夜辰最好,也最像他,可是他不喜歡,他寵愛的尉遲明辰,隻有五分像他,剩下的五分則是隨了沈運梅,這次子……是三個兒子裏最不像他的,完全繼承了母親的五官特征。

    宮慧寧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溫潤如水,模樣嬌俏,所以尉遲晞辰像她的話,絕不可能醜到哪去,就是他的打扮總是不倫不類的,隔三差五的換發色,一會兒是奶奶灰,一會兒是淺金,高中時代玩音樂的時候,還染過粉紅,粉藍,孔雀綠,總之這麽非主流怎麽來,虧得生的好看,沒讓人覺得突兀,有時候看上去還有些偶像明星的範兒。

    到了大學,他音樂不玩了,開始玩摩托車,還是玩賽車,玩得那叫一個瘋,一次發生了單車事故,飛了出去,撞在樹上,虧得安全帽結實,不然他現在估計會躺在床上當植物人。

    那件事發生後,宮慧寧整宿整宿的哭,哭著不讓他在玩這害人的東西,他也就收斂了,現在改玩另一種賽車,汽車賽車,除此他還玩過賽馬,就是別人賭錢,他騎馬的那種賽馬,對於馬,他倒是很喜歡,還養了幾匹純種賽馬。

    他的個性就是愛刺激,喜歡玩,尉遲清河不是沒罵過他,但他天性如此,罵了好了,過一段時間又故態複萌了,幾次下來,尉遲清河也懶得說了,隻要他不作奸犯科,也就由著他胡鬧,偶爾看他不順眼罵兩句解解氣。

    宮慧寧看著兒子,他耳朵上一排的鑽石耳釘在夕陽下光芒璀璨。

    “晞辰,你想過將來要幹什麽嗎?”

    “媽,怎麽突然問這個了?”他擦完臉將毛巾丟到一邊,坐到了她身邊。

    “你也二十多歲了,該想想以後的生活了。”

    “我是尉遲府的少爺,將來就是不做什麽,也不會餓死,不是嗎?”

    他還沒玩夠,哪會去想什麽將來,他也不用繼承親爹的位置,不如逍遙自在,混吃等死。

    “那總要娶媳婦吧?”

    “哦……”他對著宮慧寧俏皮的眨眼,“你是看大哥和夜辰結婚了,急了是不是?”

    “不是我急,是為你將來考慮。”

    “媽,你不急就好,我還不想結婚呢,沒事找個女人管著我,生活還有什麽意思?再說……”他扯開嘴角涼涼的笑了笑,“你要是指望那些名門閨秀看上我,那就免了,我什麽身份我還不清楚嗎,真要找,也不會從她們裏麵找。”

    “你知道就好,就因為你這樣,我才頭疼。”

    “好了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你啊顧好你自己就好了,還有這些草藥,你真的別種了,勞心勞累不說,也沒見人說你好。”

    這些藥草是三年前開始種的,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親媽怎麽突然就想起種這些草藥來了。

    “這本來就是我的老本行,你忘了,你外公就是種藥草的。”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我若是不做這些,還能做什麽……”宮慧寧望著眼前這豪華的大宅子,別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來,她卻想出去,可是她出不去。

    從二十幾年前,沈運梅來找她時,她就注定了要困在這裏。

    她本來認命了……

    但是……

    她看著花圃裏種植的草藥,這一株株一棵棵,在她眼裏氳成一片隻有她看的懂的顏色。

    **

    “大哥,陪大嫂下棋呢?”

    尉遲晞辰回屋裏衝了個涼,衝完了就準備出門了,看身上的裝備就知道,又是去賽車的。

    尉遲明辰忙完了工作,回家就會陪著金悅桐下下棋,喝喝茶,看到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喝道:“這麽晚了,還出去。”

    “嗯,和朋友約好了,不去不行。”

    “聽天氣預報半夜會下雪,你小心點。”

    “放心了,我是專業的。不說了,先走了,不打擾你和大嫂恩愛了。”他對著尉遲明辰拋了個飛吻,“拜!”

    說完,人就溜了。

    “臭小子!跑的真快。”

    金悅桐難得見他們兄弟倆在一起說話,這麽看倒真是一對友愛的兄弟,她是知曉尉遲晞辰站在哪邊的,但他的個性,實在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她不覺得能幫上什麽忙,但明辰似乎是打心眼裏寵愛他,雖然在外人眼裏,兩人更像主仆。

    “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發呆了。”

    看到她一直看著自己,他突然問道。

    她立刻回神,笑道:“沒什麽,就是難得在這個時間看到晞辰,往日他從早到晚都是不著家的,就是在家,也是睡覺,然後半夜出去……”

    “這臭小子就是這副德行,但人不壞。”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他怎麽會養成這副性子,和你一點不像。”

    比起其他的紈絝子弟,尉遲晞辰這種類型,已經算‘別人家的孩子’這種範疇了。

    “大約是母親的關係吧……不說他了,繼續下棋吧。”

    這下棋是他和她每日都會做的飯後消遣,下多了,彼此的棋路也就都摸透了,下起來總會難分勝負。

    “媽是不是又來煩你生孩子的事了?”

    她一愣,落子的手僵在了空中,“你知道了,是不是千雪告訴你的?”

    “不是她,那丫頭最聽你的話,你不讓她說,她是打死都不會說的,是我自己看出來的,晚飯的時候她老人家那副樣子看你,我就知道,她又催你生孩子了。”

    “聽多了,也就習慣了。”她將手裏黑子落了下去。

    尉遲明辰琢磨著棋盤上的進退,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回擊。

    “我抽空和她好好說說。”

    “別,這事本來就是我不對,你別去說,省得她更著急。”

    “這是我和你商量好的,也是我們倆的事,若是不和她說明,怕是會天天逼你。”

    正如夏葵猜的那樣,她避孕了,隻是避得很隱晦,別院裏的傭人都找不出藥藏在哪,她們就是將別院翻個底朝天也是找不到的,因為藥在千雪身上揣著。

    她知道這麽做不好,但現在的她實在沒有生孩子的勇氣,讓她欣慰的是尉遲明辰沒有逼她,竟然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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