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所見非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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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盼越走速度越快,到最後直接是跑了起來,周辰一看,罵了一聲“MD!”連奸也顧不上捉了,立刻拔腿去追她。
酒店的走廊頗長,但連盼跑得很快,幾乎是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走廊的轉角處。
周辰隻能迅速跟著電梯下去找人。
星期五的晚上,酒店人不算太多,電梯在一樓停了一下,周辰從電梯口往外一瞟,連盼已經直接往酒店外衝了,他迅速又按了負一,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車子從停車場轉了個彎,出來的時候果然趕上了在路邊邊走邊哭的連盼。
王府大酒店周圍都是高檔的寫字樓街區,路上的人倒不是特別多,生活在這個壓力巨大、日新月異的城市,誰沒有自己不可言說的傷心事?一個走在路上掉眼淚的女孩並不算稀奇。
紅色的跑車緩緩前進,停在了路旁,周辰頗有些無奈地搖下了車窗,朝連盼輕微偏了偏頭,“上來吧。”
他頭上還頂著一頭騷氣滿滿的紅色短發,此刻卻不得不做出跟所有電視劇男二一樣的舉動——替別的男人哄女人。
何況連盼哭得這樣可憐。
連盼上車後用手擦了擦淚,乖乖係上了安全帶,問他,“能不能帶我去東江?”
周辰眼睛瞬間睜大,“你別想不開啊!”
她低頭苦笑,“你想多了,我隻是想去江邊坐一坐而已。”
東江是長江分支之一,橫穿整個J市最繁華的地區,江邊修建了寬闊的人行道,那裏的夜色很美。
東江很長,離王府大酒店不遠處就有東江的人行道,周辰直接驅車開到了離酒店最近的江邊。
因為還沒到最熱鬧的地方,所以人也不是很多。
兩人從車上下來,坐到了江邊的長椅上。
周辰一身奇裝異服的打扮,反而掩蓋了他本來的身份,J市愛玩的年輕人很多,喜歡cosplay的人也不少,兩人麵江而坐,背對著人行道,一時倒也不太惹人注意。
連盼在車上一直很安靜,眼淚似乎也漸漸止住了,周辰原本以為她已經恢複了平靜,沒想到她才在長椅上坐好,對著江水隻看了一秒,突然又嗚地一聲,捂著嘴巴,大哭起來。
盛夏夜晚,晚風習習,清涼的晚風吹在江麵上,帶來巨大的漣漪,江水轟鳴,連盼的哭聲在這個夜晚裏似乎也變得不那麽明顯了。
江邊偶爾也有喝醉酒的年輕人,抱著酒瓶,趴在欄杆上一邊吐一邊流淚,嘴裏說著旁人聽不懂的瘋言瘋語。
生活在這座頂尖繁華的城市,每個人都有累到想哭的時候。
連盼隻是他們中的一員而已。
周辰默默坐在椅子旁,嘴裏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
碰見暗戀對象的男友出軌是什麽感受?
MD,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連盼期初還捂著嘴,後麵幹脆連嘴也不捂了,半點形象也不顧,直接張著嘴,對著江水嚎啕大哭,樣子像極了路邊找不到媽媽的三歲小孩。
她很傷心。
極其傷心,這毋庸置疑。
周辰皺著眉在旁邊,除了給她遞紙巾,起不到任何作用。
連盼就這麽張著嘴,對著怒吼的江水差不多大哭了有十幾分鍾聲音才漸漸收住,最後變成對著東江默然流淚。
周辰找到了空擋,這才猶豫道,“你有沒有想過,嚴易可能是著了道了?”
盡管周辰並不想在連盼麵前說半句嚴易的好話,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嚴易是他認識的年輕人當中,最為出色的人之一。
雖然圈中關於嚴易的傳言甚多,但多半都是關於商場和手段的,有人罵他陰險狡詐,也有人罵他冷血無情,還經常有人用吸血鬼稱呼他,但確實從未聽說嚴易有過任何桃色新聞。
同為男人,以他看到嚴易對連盼的重視程度來說,周辰實在有點不敢相信嚴易會做這種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嚴易可能是著了道了。
隻有這一種解釋,畢竟圈子裏怕嚴易的人很多,不怕死的人更多,有些女人為了所謂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隻是可憐了連盼了。
連盼低頭用紙巾捂住了眼,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知道……正是因為相信他,所以我沒有進去看。”
她和嚴易,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經曆的風雨一點也不少,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情侶,說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為過。
可是現在……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她不再是那個煎炸煮蒸樣樣精通的小禦廚,也無法再為嚴易做出美味的食物,甚至無法像普通愛人一樣和嚴易親熱……這樣的自己,連盼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失敗。
雖然這些事情並不是她刻意想要造成的,但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
嚴易花在她身上的時間越多,連盼就感覺越內疚。
他明明值得更好的啊!
為什麽還要在她身上耗費那麽多的時間?
雖然連盼手指受傷的消息並沒有通過媒體公布出去,但食園停業,美食圈裏的同僚們各個來探望,她的手傷,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圈裏的人都知道,那個曾經讓嚴易神魂顛倒的“神廚”手廢了。
很多人猜測,嚴易的厭食症會再複發,還有人猜測,嚴家馬上就會再去尋找新的禦用廚師,這些流言,雖然連盼沒有刻意去打聽,但流言就像長了翅膀的魔鬼,總會以這樣或那樣的方法飛入她的耳朵裏,變成她晚上夢裏的夢魘,蠶食她所剩不多脆弱的靈魂。
她越是想讓自己的手快一點恢複,它們似乎就變得越笨拙,每天折幾十個紙星星也沒有加速她的手指複原,每次去做康建檢查,醫生總是說,要堅持做手指操,慢慢都會複原的——可是時間真的好漫長,連盼自己都感覺快要撐不住了。
她對嚴易,抱有一種接近盲目的信任,可是卻無法保證這個世界上沒有意外發生。
如果……嚴易真是著了道,她該怎麽辦?
假如這一切都不是嚴易自願的,但它就是發生了,她該怎麽辦?
她沒有勇氣去想,也沒有勇氣去看。
逃跑……是最懦弱,卻也是她唯一的辦法。
周辰沒料到連盼眼淚看似沒個盡頭,心裏竟然是這麽冷靜,她看得很明白,或許比他還要明白。
他一時也有些語塞。
人可以勸一個糊塗的人別再糊塗,卻很難勸一個清醒的人別那麽清醒,有些時候,不管人們說不說,事實就已經擺在那兒了。
人的頭腦誠然是可以做選擇,選擇信任或不信任,但身體卻很難選擇傷心或不傷心。
情緒是不受頭腦控製的。
所以連盼才會哭。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她小小的身子突然能在那一刻爆發出那麽大的能量,跑那麽快——其實不是她想逃,隻是不得不逃吧?
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難怪她要來江邊。
江水怒吼不休,連盼心裏翻江倒海,她隻想逃離可怕的現場,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
酒店套房內。
門外淩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白悅欣迅速從嚴易身上爬了起來。
kingSize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台相機,她身上沒穿衣服,剛才隻是在鏡頭麵前擺擺樣子而已。
不得不說,連盼的速度很快,光是把嚴易給弄進套房裏,就花了白悅欣不少時間,她根本還沒來得及開始,剛剛才脫了衣服爬上床,外麵的人就趕過來了。
其實剛才那一瞬間,白悅欣也十分緊張,生怕周辰和連盼衝進來,她故意發出了幾聲曖昧的聲響,果然那個小姑娘直接就哭跑了。
說實話,這不是白悅欣的原計劃。
她原計劃是準備讓貓女Melinda上的,畢竟經過上次的事件之後,白悅欣對嚴易已經有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嚴易有嚴重的潔癖,如果真對他動了什麽手腳,她可能會直接喪命。
那一場毀滅性的打擊,已經直接擊碎了白悅欣對嚴易的所有幻想。
比起名譽和生活,她更愛惜生命,她現在所求,不過一個正常的生活而已,這一點,除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嚴易,沒人能做得到。
白悅欣買通了燈光師和waiter在酒裏下了料,又跟Melinda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等到了今天的機會。隻可惜Melinda一口就上頭,太不頂用,又被圈裏的一個老色鬼給盯上了,白悅欣沒辦法,隻能自己上。
酒裏下的並不是什麽春藥,就是普通的迷藥,說到底,她還是怕嚴易。
既怕他,又希望他能給自己一條活路。
那種如同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每次登陸網絡都要被罵,走在街上被人認出甚至會被扔臭雞蛋的生活,她再也不想過了。
這些黑料還在網上,她想封也封不了,並且似乎有人刻意在主導輿論,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她現在隻能生活在黑暗裏,出門要帶口罩和墨鏡,買東西也要網購,還不能寫真名,就好像一個影子,永遠活在地獄裏。
白悅欣要瘋了。
她以前還幻想著東山再起,現在隻希望事態平息,讓大眾迅速地忘記這件事。
嚴易,隻有嚴易能做到。
可是,她連他的一片鴻毛都沾不到。
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卡通T恤,身下是黑色的休閑長褲,腳上連鞋子都沒脫,來時是什麽樣,他現在就是什麽樣。
酒店的床鋪柔軟蓬鬆,身體的重量壓著,他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一塊柔軟的棉花糖裏,讓人看不清他的衣服。
白色的T恤和酒店的白色床單融為一體,隻望得見他露在外麵的半截手臂。
睡著的嚴易看上去溫和無害,臉龐精致仿佛天使,隻有白悅欣知道,他心底根本就住著一位魔鬼!
其實倘若連盼再往裏走十米,就能發現床上的兩個人什麽也沒有發生,說白了不過是白悅欣自己脫了衣服躺在嚴易身旁拍了幾張惡心人的照片而已。
嚴易從頭到尾都處於沉睡狀態,衣衫完好,如同一個假人。
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不管怎樣,她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白悅欣迅速起身,查看了一下相機裏的照片,有幾張借位的,看上去很曖昧,她立刻跳下床,跑到客廳裏,開始穿自己進來時的黃色人偶服。
其實酒中放的迷藥劑量很大,Melinda才喝了一小口就已經神誌不清了,嚴易喝了一整杯,到洗手間才開始暈倒,已實屬不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白悅欣的錯覺,她總感覺嚴易並沒有完全昏迷,他似乎還有一點意識,一直皺著眉,好像試圖在掙紮著醒過來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她不敢再多做什麽出格的舉動,連嚴易的皮膚都不敢碰,隻敢躺在旁邊以及借位拍照。要不是周辰跟連盼兩人趕來,她恐怕根本都不會發出那些聲音,隻會迅速拍照了事。
穿好衣服後,白悅欣手腳麻利地把相機扔進了包裏,打開房門,迅速逃走。
房門砰的一聲被帶緊——躺在床上的人眉頭緊皺,手指微微顫動,似乎正在用力掙紮——他好像聽到了電話聲,還聽到連盼的聲音。
昏迷前的最後一段記憶,是一個巨大的海綿寶寶人偶,還有……脫掉人偶服後,一張令他極其惡心的、熟悉的臉!
片刻之後,嚴易艱難地睜開了眼。
頭頂是酒店奢華的天花板,好一會兒,他四肢才漸漸恢複知覺。
嚴易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狀況,身上衣服完好——西裝被扔在茶幾上,手機從口袋掉出,也滑在茶幾的邊緣,他撐著牆,一路扶著東西,勉強走到了茶幾旁。
手機上綠色的消息十分紮眼,全部是連盼的未接來電。
時間分兩次,第一次大概是二十分鍾前,還有一次是再往前十幾分鍾左右,都是連續打了很多個。
想到剛才自己身上令人惡心的觸感,嚴易強忍住了心頭的不適,迅速撥通了連盼的電話。
電話響了差不多有一分多種連盼才接通。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電話那邊江水轟鳴,連盼好像是在江邊。
你去了東江?”
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連盼還是沉默。
良久之後,她輕輕嗯了一聲,“我……不太想待在酒店,拜托周辰載我來江邊。”
這句話的意思也頗為明顯,即使是在心情極度糟糕的情況下,她也瞬間聽懂了他的擔憂,並立即做出了解釋,告訴嚴易——她此刻沒有跳江輕生的打算。
她雖然強忍著自己的語調,但聲音裏還是帶著濃濃的哭腔。
很明顯,她方才大哭了一場。
你聽著,這句話我隻說一遍——我拿性命保證,我沒有和任何人發生任何事!”
嚴易的聲音是少見的急躁和氣急敗壞,他此刻簡直是怒火攻心,然而現在他的四肢綿軟無力,連拿起手機放在沙發靠背上這個動作,都差不多花了他半分鍾。
他現在隻能是半躺在沙發上給連盼打電話,頭部稍稍歪著,靠近放在沙發背上的手機——他現在連持續拿著手機這個動作都做不了。
男人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硬不起來的,更不用談跟別的女人發生點什麽了。
何況白悅欣還算有最後一絲腦子,沒敢真動他,雖然他昏迷了,但周遭發生的事,他多少還是有一點知覺——這一刻,他已在心中徹底給白悅欣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判了死刑!
我知道,我相信你。”
連盼的聲音很輕,她語調有些顫抖,然而聲音裏卻充滿了茫然。
就好像一個明明目睹了血腥車禍現場的人卻自言自語告訴自己,眼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這種乖順、聽話的語氣,讓嚴易心生暴躁,他恨不得立刻將白悅欣千刀萬剮,可是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滿心愧疚,隻能強壓下了心中的怒意,費力安撫,“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在江邊久留,讓周辰先送你回食園,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