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找個保鏢(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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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左手剛剛離開方向盤,手背才迅速在眼睛那裏擦了一下,車子前方突然閃過一道白影——一道急速尖銳的刹車聲在荒野響起,刺耳至極。

    好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

    嚴青楞了幾秒,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嚇得連眼淚都收住了——這條道上行人很少,天黑之後更是不見半個人影,所以她車子開得很快,要是真撞上,真是非死即傷。

    她緊緊抓著方向盤,坐在車裏等了幾秒,車廂裏的收音機還在播放著音樂,嚴青迅速擦幹淨眼淚,關了音響,仔細聆聽外麵的動靜。

    但是外頭什麽動靜也沒有。

    如果是撞到了什麽動物,比如兔子野羊之類的,好歹該有個嗚咽聲,但是外頭真是極其安靜,半點聲音也無。

    嚴青心裏突然產生了一股極其不好的猜想。

    等了一多分鍾不見聲響,她隻好小心翼翼推開了車門,下車查看。

    時間一長,這樣一直沒聲,真的很嚇人——不管外頭是人還是動物,是死還是活,本能和道德都驅使她下車一看究竟。

    車燈是亮著的,嚴青走到射燈前,一眼就看到了車輪子底下躺著一個人影。

    是個男的,短頭發,對方其實是穿著一件卡其色的工裝外套,隻是在強烈的射燈照射之下,看上去似乎就成了白色。

    地麵沒有血跡,嚴青鬆了口氣。

    伴隨著這口氣出來的還有後背上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沿著t恤全部沁出,直接把裏頭的衣服都給沁透了,夜風一吹,透心涼。

    對方一動不動,似乎是昏過去了。

    嚴青弓下身子正準備再仔細確認一下,隻是她人的身子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地下躺著的那個人影卻先她一步,一躍而起,直接拿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肋骨那裏。

    “別動!”

    嚴青探出去準備檢查的手僵在了半空。

    “鑰匙給我!”

    他粗著嗓子,把刀又往前探了探。

    嚴青身上穿著運動服,夜裏風大,外套有一定厚度,刀子到不至於傷到她,不過對方的意圖,她此刻總算是明白了。

    居然遇上一個打劫的,或者說碰瓷的。

    在這樣一個荒野之中,這麽晚的時間,這樣小的概率,居然就被她碰到了。

    看來今年真是流年不順,不過這人沒事,嚴青心裏反倒鬆了口氣,她剛才還以為……撞死人了。

    對方情緒激動,聲音粗暴,嚴青放下手,默默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了他。

    “往後走遠,跑一百米!”

    嚴青隻好舉起手,背著車子的方向,開始往前走。

    大概不到一百米,她就聽到了引擎發動的聲音,張叔那輛小夏利,已經被人開走了。

    居然是搶車的。

    或許是因為嚴青一個姑娘家,天天開車來工地,夏利車又是黃色的,所以比較顯眼,嚴青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從什麽地方來的,怎麽找到這裏的。

    總而言之,她現在一個人被丟在了大馬路上,黑漆漆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國道離桃源的項目還有一段距離,嚴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全是泥巴和灰塵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那人並沒有劫色。

    她現在一天到晚都帶著工程帽,頭發也被壓得亂糟糟的,衣服上沾滿了水泥灰,看上去的確和美女不怎麽沾邊。

    入夜了,遠處工地上的亮燈還隱約可見,黑色的草叢和雜草看上去就像是怪獸一樣,似乎隨時準備將她吞沒。

    她已無暇再考慮自己那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沿著國道走了兩分鍾,嚴青掏出手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嚴學海這時候已經下班了,一接到她的電話,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帶了家裏的一個保鏢一起去接她。

    嚴青回到老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一家人都沒睡,客廳裏亮著燈,都在等她回來。

    大小姐原以為老爺子會和往常一樣,把她大罵一頓,但是沒想到老頭看到她,竟然什麽也沒說,還努力放輕了語氣問,“沒什麽事兒吧?”

    嚴青搖了搖頭。

    張叔也隻字沒提夏利的事,隻衝她道,“車子替人擋災,青姐兒沒事就好!”

    嚴青身上灰塵撲撲,臉上還帶著淚痕,樣子看上去十分狼狽,大家都沒敢多問。確認沒事後,老太太連忙讓她去洗澡換衣服,“都別杵這兒了,該睡的早點去睡,青青先去洗個澡!”

    周嫂還重新做了幾盤小菜,等著她回來吃。

    老爺子先去休息了,老太太和周嫂陪在嚴青身邊,看她狼吞虎咽的,眼神都有些擔憂。

    實際上,嚴鴻暉老爺子也沒睡,一直等到嚴青回房了,老太太也回房,他才又問老太太,“青青最近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我逼她逼得太厲害了?”

    老太太搖了搖頭,“你也別多想了,女兒大了,難免有自己的想法,沒事就好。”

    家裏當晚就報了案,第二天清早,嚴青起來吃早餐,就看見一家人十分嚴肅地坐在餐桌邊,似乎準備開什麽家庭會議似的。

    實際上,昨晚搶車倒沒怎麽嚇到她,她哭純粹是因為失戀引起的。

    後麵以為撞到人時,嚴青確實嚇了一跳,沒想到那人是來搶車的。

    被搶和撞人比起來,對嚴青來說,她寧可選前者,畢竟那輛夏利已經開了好幾年了,隻是一輛半舊的雜牌車而已。

    要是真出了車禍,還不知該怎麽收場。

    “我仔細想過了,你這樣我還是不放心,我準備給你配個保鏢。”老爺子嚴肅道。

    嚴青剛剛拉開椅子坐下,嘴裏咬的半個包子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聽到老爺子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大小姐驚得包子都掉了。

    “給我配保鏢幹嘛?”

    小時候她身體就不好,嚴老太太沒少為她費心,在家裏頭有周嫂和老太太親自照料著,出門就一直跟著保姆。

    那時候,人家小朋友都是自己背著個書包去上學,就她一個人病懨懨的,身邊隨時跟著人,不是替她背書包就是替她擦汗送藥的,學校裏的人都因為這個嘲笑她。

    再者保姆也是相當盡職盡責,嚴青在外頭不管做了什麽事,她回家都要巨細無遺地向太太匯報,簡直跟個人形監視器似的。

    每回嚴青想要偷偷溜走,或者跑去街邊買點什麽吃的,總是會被這個保姆發現,對方身強力壯,抓她就跟抓個小雞仔似的,抓了她不說,回頭還要再和太太說一遍,再挨一遍批。

    嚴青還是上了初中,跟周年年一起,才第一次吃到了童年三大幻想——烤紅薯和烤香腸和烤冷麵。

    整個小學時期,嚴大小姐的業餘生活,基本都在這個保姆的“保護”和“監視”中度過。

    一提起這個,嚴青就生理性反感,簡直都快成童年陰影了。

    老爺子這裏說是要派保鏢,回頭不定又讓人家給他匯報,和監視又有什麽區別?

    “爸,昨晚那個事就是意外,我要下工地,還帶個保鏢,人家看見,像什麽樣子!”

    何況要是帶了保鏢,保鏢還不得二十四小時往家裏匯報?

    那她真是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老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反對,語氣也十分強硬,“這件事由不得你,我已經派人去外頭找人了。這幾天你就先和你大哥一起去公司,非要去工地的話讓工程部的人送你去,我找到人就來換他。”

    態度堅決堅硬,完全不考慮她的意見。

    嚴青氣的直接把筷子拍到了桌上,看了一眼老太太,“媽,你看他!”

    老太太稍微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柔聲安慰道,“你爸爸也是為你好,就先聽他的。”

    後麵的事,後麵再說。

    老爺子做事有點衝動,一旦有什麽想法,立刻說風就是雨的,家裏頭都不敢觸他的黴頭,何況這事還和寶貝女兒的安全相關。

    這一時半會想讓他消停下來還真是有點困難,老太太也不能。

    不過過後就難說了,一陣子過去,他忘記這事了,或者後麵再發生點別的,變數就很大了。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了解地清楚,嚴青其實是非常討厭別人跟著她的,老太太豈能不知?

    看見母親的眼神,嚴青心裏這才總算有了點底,知道老太太站在自己這邊,一時也就沒說話,隻是悶悶不樂地吃飯。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突然抬頭衝老爺子道,“我覺得,家裏頭最該帶保鏢的人,是阿易。”

    她伸手朝飯桌上默默吃早餐從不發言的小蘿卜頭一指,“你想啊,現在的人都喜歡綁架小孩子,阿易才危險呢!”

    她練過散打,雖然學藝不那麽精,但一般的小癟三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死也得拉個墊背的,誰讓這個小鬼從小就沒大沒小不尊重她這個長輩!

    果然,她話剛出口,老爺子臉上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似乎真在考慮這件事的必要性似的。

    小小個頭的嚴易聞言,淡淡開口道,“我上學都有司機接送,學校有安保,放學我從來都是準時回來,不耽誤一秒鍾。如果非要放保鏢的話,在車上帶一個就好了。”

    他才不要跟姑姑一樣,從小到大,身邊還要跟一個監視器。

    這話言下之意很明顯,說的是嚴青自己喜歡到處亂跑,不讓人省心,老頭子才要給她找保鏢的。

    嚴學海聞言,頓時偷笑起來。

    正在吃飯的鍾萍,臉上也忍不住扯起了一點笑容,老爺子一聽,果然點頭道,“嗯,阿易是最聽話的,你我是放心的,你可千萬別學你姑姑。”

    嚴青一聽,憤憤然朝嚴易翻了個白眼,眼珠子轉了轉,又衝老頭道,“還在外頭找什麽呀?家裏頭撥一個給我不就成了麽?我覺得柱哥就挺不錯的。”

    98年,廣元的規模還遠沒有十幾年後那麽大,Z國的房地產業也還沒有起飛。嚴家是富貴之家,卻算不上什麽巨富之家,隻是老太太家底好,帶過來的嫁妝豐厚,故而家裏才有一股大家族的排場在。

    為了家裏的女眷和一些貴重的珠寶首飾著想,老爺子才同意請保鏢的,不過也隻是在老宅裏巡邏而已。

    老爺子和嚴學海自己出門,還沒到非要帶保鏢出去這樣的地步。

    嚴老爺子是當兵出身,總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很不喜歡這一套,家裏也沒什麽人講排場,大家在外頭其實也是不帶保鏢的。

    這次主要是考慮嚴青的安全,才想到了這個。

    嚴青所說的柱哥是家裏四個保鏢中的一個,姓王,叫王小柱,年紀也就三十來歲,人很憨厚老實,嚴青和他關係不錯,一直管他叫他柱哥。

    其實老頭子剛提出要給嚴青配保鏢的時候,老太太就勸過他,讓他直接從家裏給一個出去,老爺子沒同意。

    嚴青性格又皮又瘋,和家裏頭傭人都熟得跟什麽似的,再加上家裏是老太太管家,老太太為人親厚,出手又大方,一大家子人,基本都向著她。

    大小姐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老爺子總覺得,家裏的人壓根就鎮不住她。

    他也不是沒問過這四人的意見,四人齊齊搖頭,都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誰接燙誰,老頭老太太還有一個大魔王,誰都不敢得罪。

    這沒辦法,他這才想到要到外頭去請人的。

    “家裏頭不要人嗎?張叔翻花園,柱子也要幫忙的,你別想了,我再從外頭給你找一個!”

    嚴青癟著嘴,沒說話,放棄抵抗了。

    她朝老太太丟去了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老太太隻得安撫道,“時候不早了,都快吃,吃了去上班。”

    這天,嚴青自然是又坐她大哥嚴學海的車去廣元地產。

    司機開車,她連開自己那輛小跑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老爺子認為,就是因為她太過招搖才出得事——夏利都能被搶,開一輛法拉利,第二天不就得被人給綁架了?

    這個邏輯,嚴青不服不行。

    劉俊民早上到了公司才知道嚴青晚上車子被搶的事,雖然後麵是報警了,但是警方的破案速度一時也沒那麽快。

    **十年代,J市作為經濟特區,風氣開放,經濟飛速發展,湧入了大量外來人口,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此匯集,那陣子,確實是治安有點亂。

    反正在街上小偷小搶挺常見的,嚴青的這個案子不大不小,追車也需要時間。

    公主在他手底下出事了,劉俊民惶恐不安,他是桃源項目的總負責人,並不是天天跑工地的,偶爾才去一趟。

    哪裏知道昨天沒同嚴青一起,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好在嚴青沒出什麽大事,否則他這個負責人真是難辭其咎。

    劉俊民一大早就跑來慰問公主,嚴青正愁沒辦法去工地呢,看到他過來,連忙起身,“劉工,昨天驗收了地下室,今天的狀況我還沒去看呢,咱們什麽時候過去?”

    劉俊民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支支吾吾,“這……”

    董事長可是特意給他打電話了的啊,叫他沒事少讓公主往工地上跑,說女孩子成天灰頭土臉不像個樣子。

    他現在總算明白夾心餅幹是個啥滋味了。

    就像他現在這樣,兩頭不討好。

    劉俊民這個說了半截的“這……”字一出來,嚴青差不多就明白了。

    她直接甩開了他的胳膊,“行了,我知道了。”

    劉俊民如釋重負,立刻點頭道,“那就好,這幾天你先休息一下,工地上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叫之前的工程經理過去查看的。”

    嚴青沒好氣點了點頭,“你走吧!”

    看工程也不止是下工地這麽簡單,各個進度、規劃的文件也是一大堆,不能去工地上實地查看,嚴青隻得悶在辦公室裏看文件。

    體力沒辦法麻痹,那就腦力麻痹自己吧!

    反正是不能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一想到那個人,她就胸悶氣短,又氣憤,又傷心!

    原本嚴青以為,以老爺子龜毛的性格,要找個合適的人放自己寶貝閨女身邊,怎麽也得個三五天的,沒想到下午的時候,老爺子就給她打電話了。

    “我開車把人帶過來了,你下來樓下的咖啡館。”

    這個人,當然說的是她未來的保鏢兼監視對象。

    嚴青握著座機聽筒,心裏別提多不爽了,“怎麽就找到了?你查過人家背景沒?靠譜不靠譜?萬一這人對我有什麽不軌之心,直接把你閨女綁架了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人家!”

    嚴大爺在那頭一聽,直接呸了一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巴不得你被綁架還是怎麽著?真想把你老爹給氣死嗎?”

    老爺子音調一上來,電話就嗡嗡作響。

    老頭有高血壓,嚴青怕他這會兒怒火一上來又出事,聲音不由自主就小了幾分,“我也是就事論事嘛,生這麽大氣幹什麽……”

    “別在這兒給我裝蒜,你想的什麽,你爹我心裏一清二楚!早上咱們在家可是說好的,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電話裏的聲音分貝感人,嚴青忍不住把聽筒往耳朵邊又挪了挪,表情極其不爽。

    什麽說好的,根本就是他自己一個人就對她下達了通知,她根本就沒同意,就算同意,也是被逼的!

    “這人不會是你從人才市場隨便找來的吧?別看著老實,實際有問題吧?我一個姑娘家,擔心自己的安危,你還說我……”

    嚴青嘀嘀咕咕的,老爺子直接給了她一錘,“別扯了,不是人才市場找的,你章叔給的人,部隊的,放心!”

    嚴青一聽,更不想下去了,她現在聽見部隊兩個字就反感!

    一想到和那人有關的一切,她心裏就火冒三丈!

    ------題外話------

    晚上還有一更,等我哈~

    喜聞樂見的保鏢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