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你怎麽了？”

    獨孤妍和陳振生夫妻兩人趕到陳小刀呆立的這座山頭，遠遠便看到了陳小刀，而四周無數修行者在那裏圍著，卻沒有人敢靠近，陳小刀就像是老憎入定一樣站在那裏，令夫妻兩人無比擔心。

    陳振生將身上的長袍脫下來，試圖穿在陳小刀身上。

    陳小刀感覺到有人靠近，猛然向陳振生望了過去，這一眼，頓時令陳振生和獨孤妍兩人不寒而栗，隻覺得仿佛被一頭荒古凶獸給盯著一樣，以至於獨孤妍立刻發出了驚呼。

    陳小刀看著兩人，眼神銳利，充滿野性，身上一股暴戾的殺意開始彌漫出來。

    感受到這股淩冽殺意，尤其是看到陳小刀雙眼之中那種迷茫、冷漠毫無感情的眼神，陳振生心中大驚，沉聲道：“玄霜，你這是怎麽了，不認得為父了嗎？”

    陳小刀眸中迷惘之色更濃，殺機卻是不減。

    獨孤妍一下子急了：“怎麽了玄霜，我是媽媽啊，你怎麽連媽媽都不認識了，他是你父親，你想要幹什麽？你到底怎麽了，經曆了什麽事情？”

    陳振生也說道：“是啊，玄霜，我是你父親，這是你媽媽，你不認識我們了？”

    獨孤妍目光四下掃視了一眼，突然麵色一變，盯著陳小刀道：“她們呢？蒹葭、秋雨還有小小她們呢？她們怎麽沒在這裏，被你弄丟了，你是怎麽照顧她們的？”

    陳小刀渾身一震！

    那迷惘的眼神之中，凜冽的殺意頓時消減了許多。

    但取而代之的，卻不是清醒，而是一種無比痛苦的神情。

    他似乎在掙紮著什麽。

    ……

    識海深處，陳小刀早已麻木了自己。

    他的意識之中隻剩下了痛苦，然後他似乎做了一個噩夢。

    在那個夢裏，他看到了公孫蒹葭、慕容秋雨以及張小小三人死在他眼前，就這麽被萬千道劍氣撕裂成碎片，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這個噩夢狠狠的衝擊著他的心靈，令他痛不欲生，隻覺得身上承受的那種仿佛被鐵火焚燒的痛苦都比不了那來自噩夢中的悲痛。

    然後，他便在巨大的痛苦中沉睡了過去，周圍是一片黑暗，似乎什麽都結束了，什麽都沒有了。

    在這裏，他什麽都可以不用去想，也什麽都不需要做。

    在這黑暗虛無的角落裏，他不知道沉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潛意思裏似乎有人在叫喚著他的名字。

    誰在叫我？

    好像是媽媽。

    爸爸也在。

    陳小刀笑了起來，在他的記憶中，隻有孩提時，父母會同時出現在他的睡夢中，才會同時出現在他的床前叫他起床。

    這樣很好。

    可是，突然間他又聽到了另外幾個名字。

    蒹葭、秋雨、小小。

    她們……還活著嗎？

    這一刻，沉睡在意識海深處的陳小刀的意識突然間蘇醒了過來。

    這是一種難言的刺痛感。

    三女死在眼前的畫麵再次出現，這令他有些不願意接受，不願意真正清醒和蘇醒過來。

    然而，他現在的意識已經蘇醒了過來，便不可能繼續假裝昏迷，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更何況，他本我意識蘇醒的這一刻，還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識海空間中似乎多了另一個意識。

    這個意識給人一種浩瀚無邊的感覺，無比強大。

    但是，它似乎還沒有完全成型，還處於混沌懵懂狀態，還不夠完美，還有缺陷。

    怎麽會這樣？

    陳小刀大驚，自己的識海世界，怎麽會出現第二個意識體？

    這是誰要占據自己的身軀，奪取自己的意識記憶嗎？

    不行！

    這絕對不行！

    陳小刀是驕傲的，是倔強與桀驁不馴的。

    之前在熱浪焚體的巨大痛苦中，再加上親眼看到三女在眼前死去，所以他沒能承受住那股意識的衝擊，被侵占了識海空間。

    如今，既然他的意識被父母所喚醒，那麽他便不可能繼續讓自己的身軀被別的意識所主宰。

    他要醒來！

    ……

    那個強大的意識似乎陷入了眸中回憶之中，沉浸在它自己的世界和回憶裏無法自拔，當陳小刀的意識蘇醒過來之後，在他的識海空間，他為主宰的情況下，很快便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他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一臉擔心的父母。

    “爸……媽！”

    陳小刀輕輕呼喚了一聲，然後急忙扭轉腦袋，試圖尋找什麽。

    可是身邊，卻再無他人，唯有遠處很多修行者在窺探著這邊的情況，但他都不認識。

    她……她們呢？

    噩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淚水，從陳小刀雙眼中奪眶而出。

    “哇！”

    一口鮮血夾雜著一些汙穢，從陳小刀口中噴了出來。

    陳振生急忙衝上前來，用衣服將陳小刀裸著的身軀包裹住，然後關心的拍著他的背部。

    獨孤妍也衝了上來，關切的問道：“玄霜，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了啊？”

    陳小刀的意識越來越清楚，昏迷之前最後的那個畫麵，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浮現。

    當時雲化天萬劍齊發，自己已到了強弩之末，再也沒辦法承受那可怕的攻擊。

    而且，自己體內正在發生著劇烈的痛苦，這種痛苦的到來令他心生期待，因為每一次痛苦之後，他都能得到巨大的收獲。

    然而這一次，痛苦的到來實在是太遲了一點，而且久久不去。

    以至於麵對雲化天那最後一擊，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三女義無反顧的擋在他身前，為他而死。

    “啊！”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這個畫麵，令陳小刀感到揪心之痛，令他根本沒辦法接受。

    他仰天狂嘯，口中有血沫子噴了出來。

    他那聲音中氣十足，夾帶著霸道的真元，更帶著無盡的痛苦宣泄出來，擴散向虛空，傳了很遠很遠，震顫山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陳小刀如此痛苦的樣子，看的陳振生和獨孤妍兩人也想情緒一陣失控。

    兩人都是過來人，也隱隱間明白了什麽。

    那三女都是獨孤妍喜歡的兒媳婦，更是她的徒兒，現在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她更是潸然淚下，雙手搖晃著陳小刀的身軀道：“玄霜，她……她們到底怎樣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久之後，陳小刀才漸漸穩定了情緒，泣淚不止：“她……她們為了救我，都……都死了，都死了！”

    陳小刀這輩子經曆的事情也算是夠多夠豐富的了。

    然而，像這種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在眼前的事情，他卻從沒有經曆過。

    更何況，這一下子就是三個。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全都是三女為他赴死的畫麵，全都是曾經與三女的點點滴滴。

    這一刻，他更加願意自己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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