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什麽問題。

    徐夢圓難得的猶豫了一下，看看手裏的酒杯，再看看茶幾上的酒瓶，眼神明顯的有一絲絲恍惚。

    “你說你叫我姐姐，是因為我剛才認了你做弟弟？”

    左哲小小的汗了一個，看樣子她雖然不能直接和第二人格對話，卻是知道自己有“夢遊”的毛病，也知道會在“夢遊”的時候做些平時自己絕不會做的事兒。

    “對對對，你認了我這個弟弟，當然就是我的姐姐了！”

    好吧，雖然他已經給自己重新定位成重生少年郎的老男人，可這老男人終歸是披了個小屁孩的皮囊，姐姐妹妹其實無所謂的，反正隻是個稱呼而已。

    徐夢圓麵無表情的看著左哲，看得左哲心頭直打鼓，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麽緊張的，可眼下這個身體有點不受控製。

    到底隻是個青春年少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那什麽，我找你呢，是有點事想跟你打聽一下……”

    其實姐姐弟弟什麽的，跟先前那個蜻蜓點水的吻還有那個清脆響亮的耳光一樣，對雙方而言都是個大寫的尷尬，無非都是自欺欺人的掩耳盜鈴罷了。

    為了緩解這份尷尬，始作俑者左哲責無旁貸的轉移了話題。

    呃，其實他本來就是為了打探消息來的，蜻蜓點水姐姐弟弟什麽的，都是不經意的節外生枝，真心沒必要繼續下去的。

    估計徐夢圓也覺出了那份大寫的尷尬，定定的看了他一陣，直到看得他心頭發毛後，才淡淡的接了轉移的話題。

    “你想知道有關部門對築夢師的真正態度？”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左哲的確想弄個清楚，這有關部門叫停武俠小說，到底要搞什麽飛機？

    被叫停甚至可以說疑似封殺的武俠小說，不止是古龍名下的《楚留香傳奇》，不隻是梁羽生名下的《白發魔女傳》，不隻是還沒有正式冒頭的《書劍恩仇錄》。

    還有不少的跟風之作，也遭受了池魚之殃。

    按照青夜語的猜測，武俠小說不可能真的全麵封殺和諧，隻是會被納入監控範圍，武俠作家也會成為重點關注對象，沒準兒就得被征召進有關部門。

    原本左哲是無所謂的，叫停也罷，監控也罷，征召也罷，都隻是那麽回事兒，對他的小日子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可發生了葉倩倩被直接抹殺的事情之後，他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準備揚名立萬的他要自爆身份，當然想要知道有關部門的真正態度。

    名為天網代表國家利益的逐妖師聯盟，到底準備如何對待有可能批量造神的築夢師？

    按理說徐夢圓也不過是天網電組的一個小組員，上層意誌她也不清楚，可無處可去的左哲覺得，找她聊聊也沒什麽壞處。

    畢竟她也是他的代理人，是擺在明麵的築夢師之一，自然是天網的首要接觸目標，加上她本身就是有關部門的成員，有些事她應該比較清楚。

    天網電組負責聯絡通訊和情報中轉，應該知道一些內部消息。

    果然，左哲猜對了。

    隨著徐夢圓的娓娓道來，他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以前的築夢師，並沒有得到逐妖師的重視。

    理論上說，築夢師構築的夢境，就是小說家筆下的小說，逐妖師溝通召喚的妖魂，就是築夢師筆下的小說人物。

    理論上說，逐妖師的力量源自於築夢師，應該小心嗬護築夢師的成長，應該把築夢師當做手心裏的寶。

    可那終歸隻是理論上的說法而已。

    真正值得他們在現實中關照扶持的築夢師，太少，或者說，真正算得上築夢師的小說家，太少。

    不是每個小說家寫出來的小說，都可以映照完整的妖界，都可以具現清晰的元妖，都可以成為溝通陰陽的橋梁。

    就算真的能夠溝通陰陽，能夠映照妖界，能夠具現元妖，那也是具現為小說的夢境所展現的神跡，和寫小說的築夢師本人無關。

    所以逐妖師對築夢師其實沒那麽上心，讓他們上心的其實是逐妖師構築的那些夢境。

    這是無可厚非的事，畢竟一個人喜歡吃雞蛋，並不意味著就要喜歡喂雞。

    何況那雞蛋，未必就能吃到自己嘴裏。

    畢竟溝通陰陽召喚妖魂什麽的，需要足夠的契合度，還需要適合的時機。

    在左哲看來，築夢師和逐妖師，其實就是作者和讀者的關係。

    築夢師構築夢境，就是作者在寫小說，如果小說寫得精彩，就意味著映照了一個世界。

    讀者看小說，就是逐妖師在溝通陰陽，如果連線元妖建立聯係能夠召喚妖魂，就等於是被某個小說人物圈粉，從中獲得了精神的激勵或者心靈的慰籍。

    被圈粉的讀者為支持作者而付費，相當於在夢境中獲得超自然力量的逐妖師在現實中關照築夢師。

    那麽問題來了，沒有在夢境中獲得超自然力量的逐妖師，憑什麽要在現實中關照築夢師？

    或者說，沒有被圈粉的讀者，憑什麽要為作者買單？

    再換句話說，你下的蛋我隻是看了看，沒能吃到嘴裏，憑什麽要喂你？

    嗯，你寫的小說不能圈我的粉，憑什麽要我付費？

    好吧，這算是築夢師也就是作者本身的問題，沒什麽好抱怨的，問題是有些逐妖師獲得了力量卻無視了築夢師的存在，那就有些那啥了。

    哦，人家是從夢境裏獲得的力量，是他自己的本事，和築夢的人無關？

    吃到雞蛋是我的本事，幹嘛要辛辛苦苦的去喂雞？

    左哲想起了他曾經的一個表姐夫，喜歡看小說，卻從來沒花過一分錢，看的都是盜版，人家理直氣壯的說了：“明明有不花錢的盜版看，為什麽要去看花錢的正版？我傻呀？”

    很強盜，哦不，是很強大的邏輯，本身也在寫小說混全勤的左哲無言以對。

    不幸的是，這個世界的逐妖師，很多都是這種強大邏輯的執行者。

    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提供超自然力量來源的築夢師，卻隻是命薄如紙卑微渺小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