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酒後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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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人本在一旁,自顧自地喝酒,吃菜,一眼都沒往她與那八個姑娘的方向瞥。

    但是,當她的魔爪伸過來時,他卻堪堪側身,剛好躲過。

    安寧一愣,隻見玉采端起她的酒盞,慢慢替她,將酒飲盡。

    於是,桌子上就變成了,九個人賭牌,安寧一個人輸錢,玉采一個人喝酒。

    安寧驚喜地發現,她師父的酒量,大得驚人,同他的靈力一般,看不見底。

    這也未免,太仗義了吧。

    安寧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用按住他的酒,他的,朝著他的雙唇,吻了上去。

    一旁的姑娘們,見麵前兩個男人如此,均是目瞪口呆,各自倒吸一口冷氣,未敢作聲。

    玉采側頭,再次躲過。

    她的眼,醉意朦朧,外加十二分的委屈,十二分的,不可置信。

    他將頭偏轉回來,他的眼神深邃,永遠看不清神色。

    他認真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人,慢慢說道:“安寧,你是認真的嗎?若非真心,便不要調戲為師。”

    安寧聞之,回憶起自己剛才的胡作非為、大逆不道,瞬時清醒了八分。

    然而,畢竟醉意,還剩二分。

    就是這兩分醉意,支撐她輕笑著問道:“師父,你醉了嗎?”

    “沒有。”

    “但是我醉了。聽說醉酒之後的事,都是逢場作戲,當不得真。”

    然後,她隨意拾起桌上一個酒壇,將酒緩緩倒在心,又用在臉上隨意一抹,抹去不合時宜的煙塵,露出那原本姣好的麵容。

    她將雙抬高,輕輕解開束發的綢帶,千青絲,頃刻如瀑布般滑下,如絲般柔順,如墨般黑亮。

    她舉止癲狂,身段窈窕,容貌妖冶,神態魅惑,聲色婉轉。身旁那八個原本婀娜多姿的姑娘,瞬間被映襯的,沒了光彩。

    廳許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無法克製地,注視著這一桌,注視著她。

    然而她的眼,偏偏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映入左眼的玉采,一個,是落在右眼的玉采。

    看來她,還真的是,醉得不輕。

    她起身,側坐於他腿上,一覆著他的,一環住他的脖子。

    他再也躲不過,逃不了。

    她垂頭,輕吻他的雙唇。

    去他的國仇家恨,去他的骨肉離分。此刻盡歡,餘生無憾。

    然而,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玉采端坐在那裏,苦行僧般,任她親吻,任她摟抱。他隻是坐在那裏,閉上雙眼,不主動,不回應,不拒絕。

    安寧終是自覺無趣,轉身離開。

    樓外大雨如注,她隻身一人,走入雨。

    玉采低頭,看到她剛才放在自己的那段綢帶。

    那月白色綢帶,他認得。

    那是先前,兩人在玄圃時,他為了避嫌,用來遮眼的綢帶。當時綢帶被安寧從背後勾落,就再未找到。他以為,這小物件,早已遺失。

    仔細一看,不知何時,布腳被繡上狷狂潦草的四個小字——吾師玉采。

    他將綢帶收好,隨她走了出去。

    夜霧,夜雨,夜行人。

    華燈高照,照落一地煙火,碎在雨地上,華麗如琉璃。

    她輕聲吟唱著:“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重複著,直至最後,再唱不出口,隻得低聲呢喃。

    歌樓酒肆,寒街冷巷。涼風夜雨,身寄他鄉。

    她舉頭,遙望明月,盼夢歸故裏。

    玉采走上前,不聲不響,與她並肩而行。

    他沒有替她擋雨,因為不需要。

    以他的修為,本可以連鞋底都不沾水。那一晚,他卻陪著安寧,淋了一路的雨。

    消息很快傳開——九州首富是司幽門,司幽門的宗主叫玉采,玉采的徒兒叫安寧,安寧便是當日在盈民樓賣唱的歌女。二人假借師徒之名,行苟且之事。

    容聞之,心震怒。龍藻鞭一揚,案幾上的硯台被抽得粉碎,濃墨潑了一地。

    長略聞之,一臉了然,對著玉采調笑道:“聽聞宗主昨晚,铩羽而歸……”

    玉采倒是臉皮夠厚,淡定回道:“今後不要打著本座的名號招搖撞騙,安寧會誤以為,是本座不治行檢。”

    她以為他的老規矩,定是雅座一間,好床一張,外加妓女**十來個,摸爬滾打一整夜,盡興而歸。

    長略猶猶豫豫,終於吞吞吐吐勸道:“宗主可要想開些,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百年,既無家室束縛,便當盡興盡歡。其實對於男女飲食之事,宗主大可不必對自己過分苛責。”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忍多了也傷身。”

    玉采白了他一眼,極為平靜地說道:“本座不像你,精力過剩。”

    長略啞然。

    日後,二人繼續各走各路,各行其是。玉采繼續做他的苦行僧,長略繼續當他的逍遙客。

    隻是,九州確實從此少了很多關於玉采和他的後宮們的故事。

    看來長略,還是有所收斂。

    話說長思成親後,陸陸續續收到了很多禮物。

    有情理之意料之內的,有礙於情麵不得不送的,還有一些,便是做夢都未曾想到的。

    大哥長生托人從牛賀寄來幾張餅,那是她母親親烙的。長生不僅善於打仗,而且很適合搞政治,煽情這一套把戲,他尤為擅長。

    雖然路途遙遠,餅已發黴,但長思終於動容,她與大哥之間的嫌隙,也隨之消融。

    二哥長略送來兩個丫鬟,一個叫丹鳳,一個叫雲霞。

    長老二的欣賞水平,僅限於此。

    長思聽了這兩個名字,有一種自己在開窯子的錯覺。慶幸的是,這兩個丫鬟,俏麗活絡,眼有活,會看臉色,重點是口風很緊。

    司幽門也送來了厚禮。

    他們送的是幾大箱子金銀珠玉,很符合土豪的身份與特質。這些金銀珠玉,足夠長思用上幾輩子。有了這些細軟,縱是眾人皆知長思不過一冒牌公主,也再不敢小瞧於她。

    送禮這件事,自然不能少了安寧。安寧托天罡、淳風二鳥送來幾幅畫,這回不是贗品,也不是千金難求的公子琰的大作,這些畫,俱是她自己所作。畫風雖有些跑偏,但精神可嘉。

    畫夾著一封長信,信絮絮叨叨說道:自己近來修身養性,潛心修行,閑來談琴作畫,讀書練字。酒是徹底戒了,因為酒後容易失德。還好自己敏過人,尚未釀成大禍。

    信還說,自己無意得到兩隻青鳥,紅眼藍喙的那隻叫天罡,黃眼青喙的那隻叫淳風。若是長思覺得宮無趣,或有情懷無處排遣,不妨將回信交於天罡與淳風,它二者保證靠譜穩妥,又不會被其他人發現。

    長思看了看兩隻應是被安寧喂得,日漸肥碩的大鳥,很擔心它們會不會有朝一日,脹得再也飛不動,一邊輕笑,一邊努力腦補安寧潛心修煉的畫麵,豔羨不已。

    長思提筆,在絹帛上回信,字跡秀麗,也是洋洋灑灑千八百字。

    還有一樣東西,是公子琰著人送來的。公子琰的禮物,重要的是送,至於送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長思看著那張成色上好的古琴,又驚又喜。她伸觸碰,又觸電般將縮回,再伸,撩撥琴弦,心紛雜,不知什麽滋味。

    天氣好的時候,幾國又開始打仗。

    勝神與牛賀兩國一東一西,間隔著鹹海和瞻部,並不接壤。鹹海又稱死海,無法跨越。所以,他二國若是要打,須得取道南邊的瞻部。

    勝神與瞻部本是同盟,假道便順理成章。

    勝神假道瞻部,從北邊打牛賀;瞻部見準時,同時在南邊出兵;牛賀兩頭作戰,外加應對周邊小國,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

    還好牛賀兵多將廣,家大業大,任誰打也不怕。

    這不,勝神大軍自春耕過後,辛辛苦苦行了幾個月的軍,好不容易到了北邊,卻被長生一把大火給燒了回來。五萬大軍,死傷過半。

    領兵的是燧皇第五子,公子珙。公子珙重傷,所以,一路撤軍的速度也跟著他的傷勢,變得極為曖昧。回到日奐,已臨近年關。

    公子珙請罪,隻道那牛賀鐵軍著實厲害,尤其是那領兵的長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凡是他帶的兵,聽說還沒敗過。這廝用兵如神,戰法詭譎,實在難以對付。勝神需休養生息,再作打算。

    公子珙還說,瞻部如今勢弱,加上與牛賀聯姻,同盟態度曖昧不清,實在是靠不住。不如甩下瞻部,反與牛賀聯盟,遠交近攻,乃長久之計。

    但勝神與瞻部聯盟,由來已久,根深蒂固,兩方貴戚之間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公子珙搞不懂這些,卻多的是人拎得清。所以,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燧皇思慮再,著令公子珙先回去安心養傷,其他的事,容後再說。

    隧皇雖然麵上不表露,心裏卻亂得很。一方麵,因為勝神此次出兵,傷亡慘重;另一方麵,因為日奐前幾日來了個年男子,粗布青衣,身形瘦長,仙風道骨,神神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