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悲傷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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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沒能阻止維克托在外麵亂吃東西,但好在維克托本人自己有分寸,差不多了不用勇利再多勸說就自己停了下來。

    勇利頓時鬆了口氣:“這樣大概沒問題……”

    “就算出事雅科夫也不會說你的。”維克托有點奇怪,“為什麽感覺勇利好像比我還緊張明天的比賽啊。”

    “……因為你太沒有緊張感了,所以我會忍不住替你緊張。”勇利隨便找了個借口。

    維克托盯著他看:“勇利真奇怪啊。”

    實在忍不住了,勇利吐槽道:“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就是你!”

    維克托哈哈哈地笑了幾聲,爽快地說:“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沒有就回去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本來你沒睡好就不該拉你出來的,一時忘了,抱歉啦。”

    勇利有些吃驚地看了眼時間,這才過了三個小時,他還以為維克托要在外麵玩到晚上呢,這是在體貼他?

    似乎是的。

    雅科夫在酒店看到他們兩個這麽早就回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維恰,你在外麵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啊?”

    很顯然雅科夫不信,他又轉頭問勇利:“他是不是在外麵闖禍了?怎麽這麽早?”

    勇利嘴角抽搐:“沒有……就是我想回來補覺。”

    好吧,雅科夫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擺擺手讓他們走了。

    維克托還挺委屈的:“我終於知道在雅科夫眼中我是怎樣的形象了。”

    於是,在維克托難得的安分下,比賽日到了。

    勇利不參賽,所以他在觀眾席上被留了個視角挺好的位置,等著比賽開始。

    男單的短節目沒有被排在第一個,所以勇利欣賞了好一會兒的冰舞,這才終於等到了男單。

    昨天公開練習的時候勇利已經大致了解了維克托的競爭對手們的水平,現在又見識了到自己昨天沒怎麽關注到的那部分。雖然跟克裏斯是朋友,但不得不說現在的克裏斯恐怕沒什麽競爭力,大概也就運氣好點勉強能站台子上的水平吧,總決賽應該是沒希望了。

    至於維克托,隻要他正常發揮,總決賽的名額肯定沒問題,金牌倒是說不準,畢竟上輩子維克托這次就沒拿到金牌……他的傳奇是從自己編舞開始猛地進入了新的階段,剛升組這段時間跟前輩們比還是稍微有點嫩,但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終於輪到了維克托時,勇利久違地在現場感受到了維克托在俄羅斯的人氣。

    冰場上方的屏幕剛顯露出維克托的身影,甚至他還沒踩上冰麵,現場的氣氛就陡然一變,尖叫和歡呼聲是之前幾位出場選手的好幾倍……他都有點心疼了。不過既然是俄羅斯主場,倒也正常。

    維克托精準地找到了鏡頭的位置,燦爛地一笑,本來稍歇的尖叫瞬間又起來了,沒幾秒大家就有了默契,幾乎滿場都在有節奏地喊“維克托!維克托!維克托!”……勇利幾乎無法分辨他們的意思是喊維克托的名字,還是在呼喚讓維克托帶來勝利。

    短節目維克托的選曲是巴洛克音樂的經典,阿爾比諾尼的《G小調柔板》——雖然通常都這麽講,但其實這曲子並不是他寫的。

    這位威尼斯樂派的先驅者生前雖然赫赫有名,死後卻被完全遺忘,甚至作品因為被放在德國德累斯頓國立圖書館,二戰期間遭到轟炸後破壞嚴重,作品大多毀於一旦。

    這首《柔板》是一位名為裏摩·吉亞佐托的音樂學家人據說根據在廢墟中找到的一首阿爾比諾尼的三重奏殘本改編的。他當時去圖書館是為了找阿爾比諾尼的資料想要寫他的傳記,可惜一切就在他眼前被毀了。

    然而在裏摩·吉亞佐托死後,幾乎所有證據都表明這首曲子是他假托阿爾比諾尼所作。

    裏摩·吉亞佐托不必假托阿爾比諾尼的名字憑這首《柔板》也足以一曲成名,至今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與巴洛克音樂保守的情感表現相比,這首曲子的悲傷太過沉重,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否是因自己喜愛的音樂家作品被戰爭所毀,幾乎沒有可能再重返榮耀,因此他才憤而將這宣泄一般的悲傷寫了下來,以阿爾比諾尼的名字發表。

    不論初衷是怎樣,至少他成功地讓這位已經被世人遺忘近百年的音樂家重歸了大眾的視野,與他,和這首柔板一起被人記住。

    整首曲子很長,所以短節目隻選取了一小段。

    這段旋律是小提琴主奏,悵惘而憂鬱,溫柔中帶著迷蒙的茫然。慢慢地,音樂從線性逐漸豐富到了立體感,悲傷愈發沉重,連帶著一個四周跳連跳成功都沒引起歡呼,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海洋一般的悲痛中。

    維克托的滑速很快,旋轉起來更是隻能看到殘影,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發泄出去。在場的觀眾裏甚至有人已經眼含淚水,以為他受到了怎樣的打擊一樣。

    勇利倒是不怎麽擔心,他非常清楚維克托是多麽擅長把自己的一分難過表演為十分的痛苦……這也是一種天賦,不然平時沒心沒肺的,表演分難道要放羊嗎?當然還是要拯救一下。

    就算維克托沒說,勇利也大概猜得到是怎麽回事:維克托稍微有點進入瓶頸了。

    天才也不可能一帆風順,遇到幾回瓶頸很正常,而且這次的瓶頸應該解決起來不難,至少沒到休賽去找靈感的地步。

    短節目的時間不長,很快就進入了尾聲,器樂們漸漸低柔,慢慢平靜,最後消失。

    直到音樂停止後的四五秒,整個冰場沒有一絲聲音,維克托也保持著結束的姿勢低頭看著冰麵。

    幾個呼吸後,大屏幕上維克托抬頭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雙臂抬起用力一振——

    仿佛能掀翻天花板的歡呼和掌聲頓時響了起來,勇利也努力地鼓掌,跟著旁邊的人一起喊維克托的名字。

    熱烈的氣氛簡直能驅走冰場裏的寒冷。

    這一刻,幾乎沒有任何人懷疑維克托能否進入決賽。

    他就是為了花滑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