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山，鐵傀穀。

    石小樂走上了巨大石盤。

    根據意氣門的規則，他必須從中間走入，穿過十六位鐵傀的圍攻到達石盤另一側，且不得動用輕功跨越，才算過關。

    當石小樂距離鐵傀還有一丈時，十六具鐵傀動了。

    這可和赤血壇的機關人傀不同。

    當時限於地道的寬度，每次隻有三具機關人傀衝上來，就算陷入圍攻，前後加起來也頂多六具機關人傀。

    而鐵傀陣中的鐵傀，單體實力遠勝機關人傀，又是十六具一起上，僅僅瞬間，便製造出了令人窒息的壓力。

    眼前一黑，十六柄巨劍組成了巨大的扇形，遮天蔽日般朝石小樂當頭劈下。

    就算是身後十丈外的意氣門弟子，都感到有些呼吸不暢。

    我的天，居然是最高難度？！”

    這小子慘了。”

    不少人看向瘦臉男子，目光怪異。

    同樣是鐵傀陣第四關，其實也分成了三種難度。

    初級難度，攻勢比較溫柔，隻要你稍露敗相，就會停止進攻。如此反複之下，等於多了休息和思考的機會，闖關機率自然大增。

    中級難度，攻勢比初級難度高了一籌，且不會給你休息的時間，但察覺到闖關者不支，至少會降低強度。

    之前劉明琪選擇的，就是中級難度。

    而高級難度，不僅攻勢最殘暴，進攻更是永不止息，若是咬牙硬撐，被打死都有可能。

    讓你們這些江湖小子知道厲害。”

    瘦臉男子暗中冷哼。

    他倒沒有故意針對石小樂。事實上，每一個非意氣門人士闖關，陣法難度都會被調整到最高。

    長此以往，確實嚇退了很多外來闖關者。

    狂風洶湧而來，宛如刀鋒割在臉上。石小樂拇指握劍，倏然一劍拔出。

    鏗鏗鏗鏗……

    連續十六記脆響，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盤，在極短時間內連綿爆響而出，震得人耳朵發鼓。

    好快的劍，好強的操控感！”

    當即有人大喊出聲。

    一個人出劍快，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對力量的操控力。

    石小樂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劍擋住十六具鐵傀的攻擊。對方分明就是連續爆發相同，或者近乎相同的力量，如此才能擋住一百八十度的狂暴攻勢。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石小樂的隨手一劍，立刻讓之前出言嘲諷的意氣門弟子，收起了輕視之心，轉而認真觀看起來。

    每具鐵傀的攻擊力，相當於納氣四重巔峰高手。”

    一連串的交擊後，石小樂判斷出了鐵傀的實力。

    尋常納氣四重巔峰高手，別說十六個，來三十二個也不夠石小樂打的。不過鐵傀的防禦力極高，形如城牆，不快速擊潰對方，隻會耗死自己。

    以石小樂的殺招威力，強行擊潰鐵傀倒也不難，隻是他不想那麽做，沒什麽意思。

    腦中漸漸浮現出上次在赤血壇的感悟，石小樂的心神一片空明。

    此人想幹什麽，來來去去就是基礎劍招？”

    望著石盤上的激鬥，劉明琪皺起眉頭。

    根據過往的經驗，想要闖關成功，要麽身法驚世駭俗，遠超同境界武者，要麽招式威力強大，能將鐵傀震飛出去。

    比如大師姐上官燕，不僅身法強，招式更強，因此同樣是第四關的最高難度，闖起來輕輕鬆鬆。

    左宗三子雖然不如上官燕，但也相差不大。

    可若是說，誰能憑借基礎招式闖過鐵傀陣第四關，劉明琪是絕不會相信的。

    莫非，他想先磨練劍招，隨後再使用殺招？可那樣一來，體力消耗太嚴重，也根本過不了關。”

    大部分人都是和劉明琪一樣的想法，對著石小樂大搖其頭。

    哼，定然是知道自己過不了關，所以裝得不在意的樣子。”

    瘦臉男子低聲自語。

    他的劍法，似乎有些不同了。”

    現場人中，唯有上官燕看出了什麽。

    一刻鍾後。

    十六具鐵傀的攻勢不見減弱，一如之前般狂暴。

    反觀石小樂，卻慢了下來。

    他要敗了。”

    就算現在施展殺招，威力也必定大不如前，可惜。”

    眾人仿佛看見了石小樂被打得吐血的畫麵。

    轟！

    十六柄巨劍再次席卷而來，以沛然莫禦，泰山壓頂之勢殺向石小樂。

    四兩撥千斤，原來如此。”

    沒有人知道，恰在這一刻，石小樂心中的陰霾盡散。

    他悟了。

    其實早在赤血壇，石小樂就領會到了四兩撥千斤的奧妙，可惜那時沒有繼續深入下去。直至今日在十六具鐵傀的壓力下，這種感悟終於被強化，最後融入了他的骨血中。

    十六柄巨劍帶起劇烈的狂風，吹起石小樂鬢邊的如墨青絲。眉頭舒展，淡淡微笑，他一劍朝上遞出。

    鏗！

    這一劍明明不快，力量同樣不強，可讓所有人震驚的是，那十六柄巨劍居然被彈開了。

    鈧！

    石小樂隨手揮出第二下，旋即收劍入鞘。

    距離他最近的鐵傀忽然往後栽倒，手中的巨劍順勢砸在第二具鐵傀身上，隨後是第三具，第四具……

    劈裏啪啦中，十二具鐵傀栽倒在石小樂腳下，剩下四具被擋住腳步，攻也攻不上來。石小樂順著中間小路，直接走到了對側。

    嘶！

    身後是一片吸氣聲。

    怎麽會這樣？難道，先前他隱藏了修為？”

    劉明琪難以相信。

    之前他還信誓旦旦，沒有人能靠基礎劍招過關，結果轉眼就被人做到了。這種奇幻的衝擊感，令劉明琪恍然如夢。

    不是隱藏了實力，而是他的劍道境界，提高了。”

    上官燕一字一句地說道。

    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她豈能看不出來？

    但說來容易，想要做到，不僅需要高深的悟性，驚人的毅力，更需對自身，以及力量擁有一種極高的掌控。

    能符合以上所有條件的人，根本是鳳毛麟角。

    最重要的是，這是劍道的初步境界——人劍合一，是成為劍客的必經之路。

    武者到了納氣七重，因為內力離體的緣故，能夠初步激發出劍氣。然而在真正的劍客眼中，那根本不是劍氣，不過是借由長劍激發的lìng lèi內力罷了。

    想要激發出真正的劍氣，必須先做到人劍合一。

    隻可惜，很多用劍者終其一生，都沒能走出這一步，無法找到劍道殿堂的入口。

    上官燕看著石小樂，忍不住的陣陣心驚。

    這是一名即將崛起的劍客嗎？可當她看見石小樂腰間的刀時，又是一愣。一個同修刀劍的人，是如何做到人劍合一的？

    我可以見你們掌門了嗎？”

    寂靜中，石小樂走到瘦臉男子麵前。

    這，這，可以。”

    瘦臉男子張口結舌，艱難地說出一句話。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猴子，費盡心思想要讓對方難堪，然而在對方眼裏，估計從來沒正視過自己。

    此人究竟是誰，實力如此之強？”

    絕對是一流俊傑，而且還是佼佼者，應該是新近崛起的人物。”

    看著石小樂的背影，眾多意氣門弟子竊竊私語，對他的身份十分好奇。

    ……

    豪華的大廳內，茶香悠悠。

    石小樂陷入沉默中。

    初步領悟人劍合一境界，對他的實力提升其實並不高。

    說到底，鐵傀終究隻是死物，對力量變化的敏感度極低，這才無限放大了四兩撥千斤的威力。

    不過劍道境界就是這樣，初時不顯眼，一旦提升上去，威力就會越來越可觀。

    哈哈哈，聽聞今日有俊彥登門，上官星倒是失禮了。”

    大笑聲傳入耳中，隨即就見一位身穿錦衣，不怒自威的俊朗中年走了進來。

    見過上官掌門。”

    石小樂起身抱拳。

    細細打量石小樂一番，上官星這才坐到主位上，笑道：“聽說少俠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以上官星的身份，一般的年輕人真不配讓他親自出麵，不過石小樂不同。

    能以納氣一重修為闖過鐵傀陣第四關，甚至領悟人劍合一，這份資質，隻怕還在燕兒之上。

    石小樂沒說話，隻是解下了腰間的刀。

    碎雪刀？”

    起初上官星還沒在意，過了片刻，忽然麵色丕變，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

    少俠，這柄刀由何而來？”

    在下曾在名流山莊得到奇遇，遵照大長老的遺願，將此刀送回。”

    碎雪刀上一任主人，正是意氣門昔年的六長老。

    石小樂沒有將真實目的說出，因為他還不清楚上官星的為人。

    遺願？少俠可否將知道的事說出來。”

    上官星一臉悲傷，等聽完石小樂的話，慘笑道：“消失了十六年，我早已猜到是這個結果……”

    上官掌門，當年大長老為何會前往名流山莊？”

    石小樂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搖搖頭，上官星道：“我並不知道蕭伯伯去了名流山莊，我隻是聽說，他要去殺一個大惡人。”

    誰？”

    賀不歸。”

    石小樂愣住。

    如果上官星沒有說謊，那麽線索無疑又回到了原點。

    還是要從賀不歸身上入手嗎？

    其實當初我也感到奇怪，以蕭伯伯玄氣境的修為，何故要去殺一個二流高手？可惜，這些年明察àn fǎng，依舊找不到dá àn。”

    又聊了幾句，確信得不到更有用的消息，石小樂心中倍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