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媽說“那你快點兒”的時候，我知道她要掛電話了，趕緊往回走，她從廚房出來，我依然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也沒看她。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我起身去上廁所，發現吳媽臉上終於有了些表情，是焦急和擔憂。

    吳媽，你也別急，周先生或許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就能走了。”

    我故意這麽跟吳媽說，是想試探她一下，吳媽瞪了我一眼，“你知道什麽！”

    我悠悠看著吳媽的臉：“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又沒人告訴我，何況你在這幹著急，也沒任何意義啊，著急容易上火，上火會傷肝，您歲數也不小了，注意身體。”

    說完，我也不理吳媽的臉色，兀自走開了。不過我進廁所之前先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吳媽又拿出了手機，不過等我從廁所出來，吳媽也沒說話，看來是手機沒打通。

    吳媽是真著急了，躲開一些給馬先生打了個電話，請他到家裏來，還說立刻派司機去接，掛了電話之後，吳媽在家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往門口看，簡直是在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等著周湛。

    她又給周湛打過幾回電話，一直都沒人接，終於院子的大門有響動，吳媽衝到門口打開了門，進來的卻不是周湛。

    馬婆婆，您怎麽來了！”我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之前吳媽口中的“馬先生”，指的其實是馬婆婆？

    小薇？哎呀，你這段時間沒去學校也不接電話，可把小林著急死了。”馬婆婆走到我麵前，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你怎麽在這呢？”

    我苦笑一下：“說來話長。”

    馬婆婆眼尖的看到了我脖子裏的紅繩，一把就拽了出來，當她看到那塊半紅半白的玉環，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我正想問馬婆婆，這玉環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吳媽卻著急的開了口。

    馬先生，阿湛現在還沒回家，電話也沒人接，您看怎麽辦？”

    吳媽對馬婆婆說話的語氣倒是客氣，似乎很忌憚馬婆婆。

    你家老夫人知道這事嗎？”馬婆婆的臉色很嚴肅，“這玉環是讓他帶著保命的，不是讓他拿來幹這個的，他不帶玉環，還子時都不歸家，既然他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我們著急有什麽用！”

    吳媽一個勁兒的給馬婆婆賠笑臉，隻是她仿佛很久不笑，已經忘記了怎麽笑，笑的很難看，她還勸馬婆婆別生氣，周湛也是為了周家，說周湛不接她電話可能是煩了，求馬婆婆給周湛打個電話。

    馬婆婆瞪了一眼吳媽，倒是把手機拿了出來，然而周湛依然沒接馬婆婆的電話。馬婆婆立刻讓吳媽聯係老夫人，派人去找周湛，必須盡快，萬一周湛遇上什麽事，拖過三更，肯定有性命之憂。

    吳媽一邊答應著，一邊打電話給老夫人，我在一邊冷眼看著，這周湛到底是什麽人物，之前我一直覺得他和馬婆婆是同行，但是現在看這情況，似乎又不是這麽回事，同行是冤家，如果他也是這種職業，怎麽會向馬婆婆求助呢？而且看吳媽和馬婆婆說話，似乎跟馬婆婆很熟的樣子，肯定來往時間不短了。

    這個逆子！”隔著老遠，我都聽到吳媽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對方現在絕對是怒了。

    我悄悄拽了下馬婆婆的袖子：“馬婆婆，這個周湛到底是誰啊，他和你是不是同行？我看他車裏有黃符，他好像還見過很多鬼……”

    馬婆婆怔了怔，原本繃著個臉，結果一下就笑了出來：“你看他哪兒像個先生，哦，做我們這行的，不管拜的是什麽門路，都叫先生。人家是大公司的老板，跟我可不是同行。”

    大公司的老板？這回輪到我愣了，原來他是個商人，所以那些給我搞定實習鑒定，不能隨便得罪，家裏肯定沒鬼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是個先生的緣故，而是因為他有錢！

    可是……”我還想問，他一個大公司老板，怎麽總會見鬼呢，難不成是傳說中的八字不好，體質招陰？所以說，當初電梯裏看到的那隻鬼，並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媽蛋的，他居然還怪我！

    我已經想跑偏了，這時吳媽掛掉了給老夫人的電話，走到了馬婆婆身邊，說是已經派人去找周湛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馬婆婆點了下頭，吳媽趕緊去給馬婆婆倒水，馬婆婆拉著我的手坐在了沙發上，問我怎麽到周湛家來的。我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給周湛說了，馬婆婆聽完，感覺十分生氣。

    混賬東西，居然做這麽損陰德的事。”馬婆婆說完，又轉頭安慰我，說她會跟周湛講，把我放出去的。

    我感激的握著馬婆婆的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看吳媽對馬婆婆如此客氣，周湛應該也會聽馬婆婆的話吧？

    之後馬婆婆也沒再提周湛的事，就和我閑聊著，快兩點的時候，周湛終於被送回來了，而且是被幾個人抬進房間裏的。馬婆婆一看立刻站了起來，讓人把他放在沙發上放平。

    周湛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胸口完全沒有起伏，剛才那些人把他放到沙發上的時候，他的關節也顯得十分僵硬，看起來就像一具屍體似的。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我也是大氣都不敢喘，老老實實站在遠處，悄悄看著。

    馬婆婆把除了吳媽和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攆了出去，從隨身的包裏抽了一支香出來點上，也不知道馬婆婆用的是什麽香，那味道特別好聞，馬婆婆低聲念叨了些什麽，然後把香放在周湛的臉旁邊熏了一下。

    香冒出的煙原本是青白色的，挨近周湛之後，顏色居然變黑了，而且那香的火星也變弱了許多，眼看著馬上就要滅了似的。

    我腦袋裏不知怎麽的忽然冒出一句話，“人死如燈滅”，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周湛，他這是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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