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能預料到的傷害，抗拒是人的本能，所以陳楠楠並不想老老實實地走大樓裏去。

    而趙輝則截然不同，他表現得相當平靜，示意陳楠楠別做無謂地反抗。可不是嗎？既然落到這些人手裏，就算再怎麽反抗又能有什麽好結果呢？再說要真是想殺人的話，用不著興師動眾從第五區最東邊把俘虜帶到這裏來見統領。

    大樓裏很潮濕，四下裏擺放著各式髒亂物件，似乎從這棟樓誕生到現在都從沒人清理過大廳和走道一般。玻璃已經完全被灰塵粘牢，失去了它原本的透明。即便室外陽光刺眼，室內卻顯得有些昏暗，隱隱的腥臭在氣息在四下裏飄蕩。

    跟著一起進來的大部分人都留在廳裏，隻是兩個人押著趙輝和陳楠楠，領頭的大個子走在前麵帶路。

    走道盡頭轉角的地方有一處向下的樓梯通往地下室，門口有麵具人持槍站崗。

    見有陌生人來，從麵具裏透出的兩眼充滿警惕。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仿佛隨時都要讓子彈衝出槍膛。

    領頭大個子經過他麵前的時候，那人眼神立刻變得溫順起來，輕輕垂下眼瞼不敢正視。

    向下幾十級台階之後，寬敞的地下室出現。不時冒著花火的電線和忽明忽暗的燈光裏，依稀可見不少人在這裏忙碌。操作台上有一些粗糙的武器零件正在被打磨或切削，儼然一個小型兵工廠。

    繞過一段涼颼颼的走道，一排獨立房間靜靜地呆在地下室的一角。

    “快走！”領頭大個子拿出一張ic卡，在門旁感應鎖上刷了一下，順便推了一下陳楠楠。

    趙輝先邁了進去，陳楠楠緊隨其後。

    牆上有許多監視屏，隨時了解著某些特定區域的動向，有帳篷也有沙漠。趙輝很快鎖定其中一個場景，那正是大峽穀的西部邊緣，難怪兩人一出現就被抓捕。

    此時盯著監視器的可不光是趙輝，桌子後麵的皮椅緩緩轉過來。一個麵容扭曲的老者丟下手裏的一顆子彈，重重落在桌麵上。

    “為何闖入我的地盤兒？”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語速很慢卻字字像刺一樣紮進來人的腦袋。

    來的路上趙輝已經完全放開心結，最壞的情況無非就是個死，橫豎都一樣，所以沒必要再小心翼翼。他清了清幹啞的嗓子，平靜地回答說：“第五區之外的地方暫時容不下我們。”

    這話仿佛讓老者突然來了精神，語速加快了許多，“暫時？什麽意思？”

    趙輝沒頭沒腦地回答說：“也許……，也許我們隻是路過你的地方，很快就會離開。”

    “你的意思還想離開？這是我的地盤兒，進來了還想出去？”

    趙輝一副茫然的表情，使勁地搖搖頭說，“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好吧！”老者揮了揮手示意押送的人先出去，嚴肅的臉上突然泛出詭異的笑容，他說，“我的地盤兒絕對算得上是暴風人的樂土，既然闖進來了就好好呆著，知道嗎？不然的話，豈不是太不給我堂堂大統領麵子了。”

    陳楠楠插嘴說道：“無意冒犯。我們……”

    老者收起笑容，提高嗓音大聲嗬斥，“發生了什麽？說說看。”

    陳楠楠斷定這老家夥不會立刻殺人，一時間激起了她的膽量，長期在奧康集團工作的官腔拿出來，“呃……，這個，留到以後再說吧！”

    瞬間氣氛變得異常怪異，整個房間裏除了電器發出的工作噪音之外，就隻剩下三個人的心跳。

    趙輝與陳楠楠對視一眼，然後又一齊看向老者。

    老頭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桌麵上，無端端地哈哈狂笑起來：“好！雖然我張明威最不喜歡你們這樣多嘴的年輕人，但並不是每個剛來的暴風人都像你們這樣意識清醒。大多數都隻知道殺人吃肉，而你們……，不太一樣！”

    他伸出一根枯木似的手指指著趙輝說：“你……，特別是你完全不像體內有暴風病毒。可你，偏偏是個天生的暴風人。”

    趙輝有些驚訝，自己一直都在盡力隱藏暴風人的特征，就算是在第二區用最先進的儀器也無法檢測出來，為何這張明威看一眼就知道了？說明出現在這裏的從來就不可能是正常人類。

    正在走神之際，張明威又開口了，這次指的是陳楠楠，“至於你，在來的路上都看見了吧？那些佝僂的瘋狗一樣的人就是你的未來。”

    “不！不會的……”

    這種宣判無法讓人接受，陳楠楠猛然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趙輝趕緊上前扶住。她非常明白老者所講並沒錯，來的路上已想過這個問題，隻是不願意麵對那樣殘酷的結局。

    趙輝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說那老者，“請問，如何稱呼……”他在想這個叫“張明威”的家夥是不是應該被稱作張先生或是其他什麽。

    “你心裏一定在想，我是個醜陋的老頭子對吧？”停頓了一下，張明威似乎有些得意地自我介紹起來，“整個橙派都歸我統治，我是這個地區的大統領。如果你有命活下去的話，以後也成為我大家族中的一員。”

    “這是什麽地方？外麵那些人在做什麽？”

    老頭子突然由晴轉陰，站起來走到牆邊一個相框前，輕輕撫摸著一件金黃色的裝飾品。趙輝微微瞥了一眼，看上起像是一串圓幣形的東西。

    張明威從嘴裏嗬了一口氣，用衣袖擦拭著它們，格外的小心翼翼。就在趙輝以為可以這樣平靜一會兒時，那老頭子猛然轉過身來，惡狠狠地說道：“似乎你想知道的有點兒太多了吧？”

    被張明威一語中地，趙輝不知如何接話，“我……”

    正在兩人以為得不到答案的時候，張明威再一次神經病似的狂笑起來。等他笑夠了才不緊不慢地說：“外麵的人稱這裏叫第五區，其實是個在地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地方。你們來的時候一路向著西北，現在所處位置正是第五區與第二自治區交界線的南邊。”

    “第二自治區？交界線？”

    這就對了，在北寧市第二自治區南邊，正是核災區大沙漠。

    張明威從剛才的狂笑突然又轉為一臉嚴肅，壓低嗓音並且帶著十足的神秘語氣說：“這裏的每個人都是暴風病毒的受害者，所以我們自稱為暴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