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部會議室中。

    坐在首位所謂肯定是黨組書記、部長陳東諦，在兩側分別按照排序，落座各位副部長們，這其中有黨組成員、副部長王安水；黨組成員、副部長梁勤木；黨組成員、副部長黃思進；副部長徐圖；黨組成員夏擎瑯。

    司局級主官隻有蘇沐一人。

    氣氛凝重而嚴肅。

    陳東諦掃過全場，微笑著說道：“今天召開這個會議，想說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在三要素司的統籌安排中，千越日化這顆毒瘤被徹底鏟除，是國之大幸，民族之幸，同樣也是咱們環保部之幸。”

    “要是說被這顆毒瘤繼續為患國家，在座的每個人都會顏麵無光。就這事，我覺得應該對蘇司長提出表揚。”

    開門見山定調子。

    陳東諦能不清楚今天這個會議會有其餘聲音傳出嗎？

    清楚的很，所以說，他為了不讓蘇沐為難，便在開篇就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就是支持蘇沐的，你們即便是有意見也要參照我的態度。

    而在陳東諦話音落下的同時，王安水就咳嗽了下，雙手放在桌上，言辭灼灼的說道：“陳部長，您說的要表揚蘇沐，我覺得沒問題，畢竟這事他做的漂亮，我原則上讚同。”

    原則上讚同嗎？

    在座的都是官場老油條，誰會不清楚原則讚同其實就是不讚同，這已經成為官場上的標準說話套路。

    果然，就在這話說出的同時，王安水的後續發言便像是炸彈轟然炸響，望向蘇沐的眼神也變得淩然強勢。

    “但，我還是有問題想要請問下蘇沐同誌，第一，你們三要素司的這次行動有沒有知會過任何一個副部長？在座的副部長們都沒有知情，你就擅自布置這種大任務，你清楚後果有多嚴重嗎？”

    “第二，即便你覺得不用向領導們匯報，你和其餘司局級部門有沒有溝通？你清楚他們在千越日化這事中扮演著什麽角色嗎？你就不怕貿然行動，攪亂了他們的既定計劃嗎？”

    “第三，你有考慮過拿下千越日化的影響嗎？那不是一家十幾個人的小作坊，涉及成千上萬工人，他們的生計誰來保證？他們的命運誰來承擔？”

    “第四，千越日化被拿下事小，可你想過其餘外企會怎麽看待這事嗎？偌大千越日化瞬間破產，別的外企會來投資嗎？他們不怕被你再給搞垮？”

    “要是因為你而耽誤招商引資大計，蘇沐，你背負得起這個責任嗎？別忘記你隻是一個司長，連副部長都不是，甚至就算是副部長都沒有資格承擔責任，你又憑什麽這樣做？”

    王安水心中憋著的這股怒火早就想要發泄出來，如今逮著機會怎麽會錯過？全都一窩蜂的爆發出來。

    陳東諦臉色微沉卻沉默不語。

    其餘幾位副部長彼此對視一眼後，也都保持安靜。

    他們心中雖然說不舒服有疙瘩，但卻也沒有誰會這樣衝著蘇沐開火。

    撇開有的和蘇沐關係親近之外，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這事蘇沐不說，陳東諦知道，為的肯定是保密。既然涉及到保密條例，誰也就無話可說。

    現在作壁上觀，欣賞王安水的質疑便是。

    隻要王安水消停，便沒誰會多言，都會認可這事。

    該來的始終躲避不開。

    蘇沐早就清楚自己肯定會被王安水責怪刁難，既然已經有心理準備，現在何懼之有？況且就這個事來說，他已經提前向陳東諦做過報備，需要向你王安水再說一遍嗎？

    “四條質問，王副部長，這就是你的疑惑？”蘇沐目光瞥向王安水聲音平靜的問道。

    “對，就是這四條質問，請你一條條的解釋。”王安水最煩的就是看到蘇沐這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神情，每當看到，他就有種說不出的鬱悶和煩躁。

    蘇沐並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從其餘幾位副部長身上掃過，態度誠懇的說道：“各位副部長們，你們也像是王副部長這樣充滿疑惑是吧？那我就解釋下。”

    “其實，這事我真的不知道王副部長為什麽匯入次憤怒，你需要憤怒嗎？我是沒有向你匯報，但整件事的始末我都向陳部長做過匯報，你總不會想讓陳部長向你解釋吧？”

    “請你不要偷換概念？不，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我所說的都是實話。”

    “你剛才的四條質問在我看來是何其荒謬，根本站不住腳跟。第一，我是沒有向你匯報，可陳部長知情，這就夠了吧？”

    “第二，在質問前你就沒有調查過嗎？我和其餘司局級單位這次是聯合執法的，你說他們會不知情？”

    “第三，千越日化和其餘九家附屬企業的破產，在你眼裏是不可行的，是要為那些工人著想，可你想過沒有？我們的地方政府是擺設嗎？他們難道不知道善後？”

    “還有，在你眼裏，莫非隻因為那些工人的工作，就要犧牲自然環境，犧牲全國人民的利益？九家企業所造成的汙染有多嚴重，你清楚嗎？當地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想過沒有？”

    蘇沐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負手而立，其實凜然，望向王安水的眼神充滿著不屑和挑釁。哪怕這裏氣氛是劍拔弩張，他都無所畏懼的麵對，盡顯風流倜儻。

    “你這是狡辯！”王安水臉色陰沉的說道。

    “狡辯？”

    蘇沐腰板挺得繃兒直，神色安然道：“王副部長，您從頭到尾要麽說我偷換概念，要麽說我狡辯，我想請教下，我哪裏是在狡辯？有偷換哪門子概念？”

    “你說不出的話，就請我把話說完，你所謂的四條質問，在我看來更是可笑，隻是因為千越日化是外企，咱們難道說就要當祖宗供起來？就不能對他們依法處理？”

    “難道說千越日化破產，咱們就要承擔責任？你說其餘外企不會投資完全是因為這事影響，那麽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但凡是這樣想這事的外企，就是沒有責任心的企業，也不配來咱們國家投資。”

    陳東諦眼底閃過一抹銳利光芒。

    其餘幾位副部長眼神灼熱。

    夏擎瑯心底讚歎不已。

    這話說的帶勁提氣。

    王安水你剛才的話是理直氣壯的，實則漏洞百出。

    要是說一個國家失去最起碼的尊嚴，將發展的希望完全都寄托在國外企業上，還有什麽前途？這種國家距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該死的蘇沐，你還是這樣雄辯。

    王安水發現自己每次和蘇沐辯論都沒有好結果，這個家夥就像是天生的演說家，所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帶有一股天然的親和力，誰聽到都會有種感同身受的觸動。

    最離譜的是王安水發現好像隻有自己在唱獨角戲？

    你們幾個副部長難道心裏就好受？難道就忍痛蘇沐的行為？難道都不覺得像是他這種肆無忌憚，做事張狂的性格是要懲戒的？

    我不能自己唱戲，我要將你們全都拉下水來。

    王安水眼珠微轉，直接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梁勤木，沉聲說道：“勤木部長，你說說吧，蘇沐做事是不是欠妥？”

    梁勤木漫不經心的瞥視一眼，淡然說道：“安水部長，我想你應該聽清楚蘇沐的話，你剛才的四條質疑，他都回答的很清楚，你難道沒聽明白？”

    “你在這裏問我的態度，告訴你，這完全是蘇沐的份內之事。我現在還想請教下你，是不是已經忘了當初三要素司成立的原因？以及當時咱們賦予的權限？”

    王安水臉色陡然宛如豬肝般漲紅。

    糟糕，自己怎麽忘記這茬？

    “我……”

    幾乎就在王安水想要辯解的時候，梁勤木的話好似利刃般刺出。

    “環保部三要素司成立的目的便是為了全方位的整治環境汙染，當時你也在場，也是投了讚成票的。”

    “我們賦予三要素司的權限是，隻要發現任何汙染，都擁有先嶄後奏的權力，事後隻要稟明就行。”

    “王副部長，有這樣的權限在，你覺得蘇沐需要向你我提前稟告嗎？要是所有事情都講究程序流程，你覺得千越日化會被這樣利索的拿下？”

    “真要是向你我匯報，在這個過程中一旦出現疏忽，甚至別說泄密，就說是貽誤時間，給千越日化可乘之機，誰來承擔責任？”梁勤木義正言辭的質問。

    他之言語，奉公尊法。

    王安水臉色精彩，語氣遲疑，想要說話卻又噎住。

    說什麽？現在貌似說什麽都是錯誤的！自己怎麽就給忘記三要素司的權限！

    這個部門是剛成立的，為的便是能夠雷厲風行，快速執法，自己忘掉這茬，便意味著今天的質問全麵敗北。別說給蘇沐添堵，自己不丟人現眼就能夠燒高香了。

    一時之間，幾個副部長看向王安水的眼神玩味起來。

    蘇沐清不清楚這個權限？清楚的很，隻是還沒有輪到他說，就被梁勤木率先說出。

    那麽既然這樣，王安水你準備怎麽辦？你將氣氛搞的這麽僵硬，想要拍拍屁股走人，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