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韋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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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蘊再次醒來的時候,肩膀一處很痛,仿佛受到了重錘擊打,斷掉了經脈,錯了關節一般。他捂著肩膀,慢慢支起身子來。覺得有些怪異,試著用力握了握,卻發現,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握緊拳頭,並且一握緊,整條臂的經脈仿佛被千百條蛇啃咬一樣,痛不欲生。
“啊”過分的痛苦刺激下,他不禁叫出了一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滴落在身下的草席上。
“這,這是哪兒?”韋蘊這時候才發現,他躺在一處完全陌生的環境。不遠處的藥爐咕嚕嚕冒著熱氣,裏麵翻騰的黑色藥水仿佛是魚兒在吐水,散發出令人神經抽搐的味道。他置身於一處落賬,白色虛無的落賬被風微微吹開,一股藥香若有似無的空曠鑽了進來,驚醒了正在震驚的韋蘊。
他靠著還能動的左撐起身子,一點點的挪步下床,走到了一邊開著的窗戶麵前。往外一看,卻發現,此處霧雲茫茫,仿佛浮在空,不知何處。雲彩就在他麵前湧動,他伸一撥,另一處的雲又自動補足,填滿空缺。
就在他還在思考這兒是哪兒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響起。
“韋蘊?你醒了?”
聲音熟悉無比,重要的是,已經六年了,是第一個叫他韋蘊。他愣了半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是柳克,不是韋蘊,萬一這人故意套他,叫了他的名字試探是不是他怎麽辦?於是,韋蘊裝作沒有聽見,繼而看著翻騰的雲海,試著感覺身後人靠近他的步伐。
一步兩步,氣息平穩,但是穩不足,有些浮動,似乎是個受了內傷的高。韋蘊知道自己現在右沒了力氣,於是往右邊挪了一步,左做勾狀,估計著來人的身高,打算一招穿透他的心髒。
結果,當他轉過頭,正要當頭一擊的時候,被來人反抓腕,一個扭力,左被牢牢地固定在了胸前。而最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無半分力氣,甚至說,沒有半分內力!
他憤怒的抬起頭看向來人,卻啞然出聲:“林,林君炎?”
來人正是林君炎,他今日疲憊感少了很多,聽說韋蘊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便過來看看。誰知他一過來,便見得韋蘊待在窗前,伸在外麵仿佛在摸什麽,有些奇怪,便開口叫他。二人多年未見,聲音難免不熟悉,韋蘊又剛醒來,弄不清楚現況才會對林君炎動的。
“是我,”林君炎放開韋蘊的,看著多年未見的兄弟,胸感情難以言喻。他曾多次想象以後他與韋蘊或是雲逸海重逢的樣子,或者,看見他們的墳墓,又或者他們來拜祭他等等。玩玩沒想到,韋蘊還活著,還能遇見了他。林君炎拍了拍韋蘊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說道,“兄弟,好久不見了。”
韋蘊起初露出一絲喜悅,但很快淹沒在他神色的平淡,他同樣拍了拍林君炎的肩膀說道:“真的,很久不見。”
老友的話,將二人仿佛帶回了久遠的以前,他們在鏡湖上把酒言歡,論話江山的時候。大哥林君炎身為大周功臣,年少王爺獻王,政治觀點,戰場經驗頗為犀利,引得人心智澎湃。二弟韋蘊,大周第一皇商長孫,從小精明能幹,貫徹商場厚黑之道,走遍天下,各種奇聞異錄拈即來。最小雲逸海,大周第一莊歸雲山莊少莊主,精通各種奇異功夫,變身術便是他的一大絕技,也是後來救了林君炎時的技能。
林君炎看見眼前的韋蘊見到他仿佛淡定異常,不禁感歎,二弟長大了許多。他說道:“醫師說,你現在經脈脆弱,不宜多動,還是好生休息。這是懸崖峭壁之上,涼氣頗重,別站在窗戶旁邊。”
韋蘊回到了床邊,坐了下來,林君炎也在一旁坐了下來。二人之間莫名流轉著什麽奇怪的氣氛,林君炎心的喜悅也由變得淡淡的了,仿佛二人隔了滄海桑田,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你”林君炎正想開口,韋蘊卻先說話了
他說道:“孫笑書,是不是你的王妃?”
話問的突兀,林君炎倒是沒有預料到,不過坦誠地說道:“是,她是我的王妃。”
一語畢,如同一個悶錘掄過來,重重的砸在韋蘊心。他顫抖地呼出了一口氣,仿佛在忍耐著什麽,無力的說道:“對不起,我”。韋蘊本想說道,他在這幾日的過程曾經對孫笑書,對他的大嫂欺過身。此等不仁不義不倫不類的事情,他卻真的在知情的情況下做了。
“我知道。”林君炎倒是出乎韋蘊意外地說道。
“你知道?”韋蘊轉過頭看向他問道。
林君炎說:“雖說事出有因,但是,畢竟你最後為了保護她,廢掉了自己一條臂不是嗎?”韋蘊聞言右下意識輕顫一下,確實,不要說內力了,現在,連力氣都沒了。
“所以,兄弟,雖說為兄經過當年那些事情後已經有六年未見過你,現下很想與你痛飲一番。”林君炎說道,“並且,我想向你道歉。確實因為我的事兒,讓你家蒙受如此不白之冤,遭受如此重創。”若不是當初韋蘊和雲逸海堅持護送他安全回京都,也許,他們也就不會受到豐德的圍剿,就不會家破人亡了。
韋蘊定了定神,把心的鈍痛忽略掉,說道:“此時不用道歉,就算沒有你在戰場上那次重傷,韋家,還有雲家早晚都會是豐德的刀下亡魂。”
林君炎默而不語,他何嚐不是知道,他那敬愛的親生父親,大周曾經的帝王豐德帝早就策劃要殺了他的兒子,還要滅了大周幾大家族,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但,也許當時,若他冷酷無情點兒,在察覺出端倪的時候,不欺騙自己,而是查下去,韋家,還有雲家,至少都還有逃出生天的會。
而如今,韋蘊不知經曆過什麽,性格大變,成了他之前一直追捕的,擄走他妻子的惡人。而雲逸海,至今為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像是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消息。
韋蘊說道:“當年,我或許怪過你,怪你當初與豐德朝夕相見的時候,為何沒有察覺出他對我們含有殺心。當年林雲進你王府之時,你明知他身份來曆不簡單,卻選擇不去管。”他一字一句地說著,明明是在責怪林君炎,但語言除了一貫的冷漠之外,沒有了任何情緒。
“但是,若是我和你換,結果都會一樣的。”
韋蘊說著,看向了林君炎,說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那個時候沒有狠下心來質疑自己的信仰。”
豐德曾是眾人愛戴的君王,是林君炎敬重的父皇,是他們劍客都尊敬的長輩。即便是知道了他背後的動作,他們依舊選擇了忽視,卻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